第一百五十章 筹码

    世人皆知，一个人越是在意什么，旁人就越该拿筹码去对付他。郗愉自然不知道布望在意什么，不过从历史上为数不多的记载来看，他对被穿之前的布平凡倒是在意得紧。

    因此这一次，郗愉这一次并没有装作路人当什么直接从底层当起的卧底，而是在调查了一些布平凡和望月楼的基本情况后，选择了直接以时空管理局工作人员的身份找上了布望。反正布望不知道时空管理局的具体业务，到时候时管局是干什么的以及找他做什么还不是郗愉说了算。

    许是升职对郗愉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郗愉不想在这个任务上耽误太久，她想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任务。郗愉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布平凡是否还活着，只有确定了布平凡的生死她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而以时管局工作人员的身份直接上门调查，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望月楼并不似其他魔道组织一般，隐秘得藏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昏暗角落里，而是光明正大得坐落在北地的苍冥山上。望月楼共有十二部，分别分布在苍冥山上除主峰以外的十二个山峰上。主峰是整个苍冥山最高的山峰，名鹰难峰，连最擅长的老鹰也难以到达的意思，望月楼的总部和布望家就位于在鹰难峰上。

    前往望月楼的路上机关重重，更有不少望月楼高手把守，虽然郗愉的武功哪怕到了这个世界也依然算得上顶尖高手，但她也清楚仅凭自己是不可能硬闯上这鹰难峰见到布望的。

    所以郗愉选择了最简单以及最直接的方式，直接回到时管局重新定位到鹰难峰上，连爬山都不用爬。若是换了以前，郗愉是不会用这种方式的。一来是她极少一个人执行任务，用这种方式的话还得请这个时空的其他同事和她一起回去，这实在是太麻烦了她拉不下这个脸。二来她也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来到一个时空这么久还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连一个同路人都没有。还有一个不太重要的理由，那就是郗愉享受这个慢慢闯关的过程，她喜欢自己一步一步完成任务的感觉。就像是玩游戏她从不选择跳过剧情一样，而执行任务亦是。

    郗愉出现在鹰难峰的时候，时间刚刚好，竟然直接凭空出现在了布望面前。幸好布望没有拔刀相向，不然郗愉反应再快，也躲不过年轻时以快刀出名的武林高手的致命一击。死，大概是不会死的，毕竟时管局的医疗技术领先她所知的世界几千年，但受苦估计是逃不掉了。

    布望看到凭空出现的郗愉并没有多吃惊，这种程度的惊吓早已经丝毫不能隐私他心中的碰到波澜了。布望就这么抱着刀看着郗愉，等着郗愉自己先开口。毕竟，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谁先说话谁暴露的信息越多，另一个便更能占主导位置。而布望，向来喜欢在任何时候都占据主导地位

    郗愉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请问你是布望吗？”

    布望挑了挑眉，问道：“你是谁？”本以为不是身穿就是科幻，没想到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郗愉露出自己手腕上的双鱼纹身，说道：“时空管理局时空秩序管理部，郗愉。”

    “时空管理局？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既然来了就都是客人，里面请！”

    布望引郗愉进了正殿，望月楼的正殿很高，几乎快赶上郗愉上一个出差时空的皇宫了。布望随意得坐在高高在上的殿上，指着下面的一排椅子让郗愉随便坐。这样场景让郗愉有些不自在，看上去仿佛自己是布望的手下一般。一上来就输了气势，让她接下来是计划还怎么走下去？

    只是毕竟在人家的地盘，郗愉也不好说什么，也只能以任务为重咬咬牙忍了。郗愉只能阿Q  般得安慰自己，望月楼的正殿下面是有椅子的，若是没有椅子搞得跟上朝一样，郗愉恐怕不仅输了气势，简直是连面子都被人生生得往脚底下踩。

    布望看到郗愉这副不自在的样子，心里偷笑，面上却装作关切的样子，问道：“可是这椅子坐得不舒服，可需要我让人帮你换一个。”

    “不用了，贵楼的椅子很舒服。”郗愉憋着气回答道。

    布望屏退了左右，直接开门见山得问道：“你说你是时空管理局过来的，我虽然以前从未听过这个组织，但听名字大概也是和时空穿越有关的。你专程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郗愉点了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我是时空管理局穿时空秩序管理部的，负责管理所辖时空秩序的，我这次来是来抓一个非法穿越的穿越者的。”

    布望忽然笑了起来，说道：“那你似乎来得有点晚，我穿越已经很多年了，已经从一个孩童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了，你怎么不干脆等我死了再来找我？”

    布望似乎是误会了，以为自己就是郗愉口中说的非法穿越者，她摆了摆手，将不懂事的新员工的模样表现的十足。

    “不不不，我不是来找你的，你并不是非法穿越者。”

    “哦？我怎么不记得我的穿越经过谁同意了呢！”布望似乎对郗愉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看向郗愉的眼神忽然冷了起来，说道。

    竟然还有人希望自己被抓的？郗愉看得出，布望对自己的穿越似乎颇有怨言。但这也没办法，时空bug就是这样的，让谁穿就得谁穿，谁也没办法。

    郗愉解释道：“所谓合法穿越者是指遵循时空秩序，由时空选择的穿越者。而非法穿越者，是指本没有穿越的可能，但有人逆天改命强硬送他穿越。”

    “世上竟还有强行要穿越的？”

    “若是在自己的时空命不久矣，穿越却能让你安然活到老，这样你还觉得有人不愿意吗？”

    郗愉又一次佩服起了自己胡编乱造的功力，这都能编得出来，简直就是瞎扯淡的小天才。

    “你是说？”此时布望一直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我们查到，有一个非法穿越者穿到了这个时空，在你穿越的二十五年后，也就是十年前。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个非法穿越者穿越到了你女儿布平凡的身体里。不巧的是，那个人穿越只有三天就已经失去了踪迹，我们有同事在这个世界找了十年都没找到。迫不得已之下，时管局才会派我来找你的。不瞒你说，按照时管局的规定，在没有给非法穿越者定罪之前不得向任何其他人泄露这件事，避免影响穿越者的亲子关系。”

    郗愉说得真诚，但她知道布望这个人精未必会信。能从一个混江湖的普通人一路走到了魔道第一人，布望受到江湖的教育比她多，遇到的骗子估计也比她能。

    布望笑着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十年来，你们找不到她，我也找不到她。不过你不用担心告知我这件事会影响我和她的亲子关系，因为我们从来都不是’亲子’。谁会不认识自己的女儿，那个人在刚穿越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了。所以在我摊牌之后，那个人穿越者就走了。我不可能养着一个占据我女儿身体的成年穿越者，更不可能去伤害我女儿的身体，所以既然她要走，我也眼不见为净随她去了。这些年江湖上后起之秀，我也都听说过一些，都没有她，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郗愉看不出布望这话说的是真是假，但她觉得布望在说“不可能去伤害我女儿身体”的时候，眼中的想念是真的。既然如此，郗愉愿意相信此时的布平凡还没有死，因为布望舍不得杀她。

    郗愉问道，“那你可有办法联络到她？你说你不可能伤害你女儿的身体，那你当年估计也不可能任由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独自闯荡江湖，哪怕那个孩子的身体里是一个成年人。你应该会托付一些人去保护和照顾她，那个人你也联络不到了吗？”

    “你说的没错，当年我确实派过一个高手保护她，倒也确实联络不上了。你以为她会一直留一个我的人在身边盯着她吗？已经十年了，若是连一个保镖都收服不了，恐怕她也早就死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江湖上了。”

    布望这话说的很真诚，但正如布望不会轻易信郗愉一样，郗愉自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布望的。不过，话还得接着跟上去说，不然错过了下饵的时机怎么办？

    “你可否愿意帮我？”郗愉问道，“这个非法穿越者，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非法穿越者，更涉及到时间管理局的一个大案，我们需要带她回去作证以及审判。你放心，她走了你女儿的身体还是会没事的，因为你真正的女儿会回来的。”

    郗愉注意到，听到他真正的女儿可以回来的时候，布望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前倾，这是愿意继续听郗愉讲下去的身体语言。打蛇打七寸，布望最在意的果然是他的女儿。

    “你想让我做什么？”布望问道。

    “找到布平凡，把她带到我这里，我们时管局有办法带走她。”郗愉说道。

    “别叫那个人布平凡，这世上布平凡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女儿，与占据她身体的穿越女一点关系都没有。”

    布望冷静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个人走了，我女儿就会回来的。是吗？”

    郗愉点了点头，说道：“等她离开了，你女儿的灵魂自然会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

    “等等！这十年来，我女儿又去了哪里？难道这些年她的灵魂一直漂泊在外？”

    布望的声音已经哽咽了，郗愉不是无情之人，平生最见不得两件事，一是弱女子流血，二是铁汉落泪。虽然郗愉今天所有的话都是编的，基本上没说出什么真话来，但想象一下还是能想象得到的。一个六岁孩子的灵魂在外面漂泊十年之久，会有多可怜。

    郗愉安慰道：“人的灵魂状态不过是类似于电流的东西罢了，并非如古人所说的鬼一样。他们没有思想，没有记忆，所以等你的女儿回到自己身体的时候还会是那个六岁的孩子。如果你不想自己女儿错过太多自己的成长的话，我希望你能做得快一些。现在回来，还是六岁的灵魂十六岁的身体，顶多是适应得艰难些。等再过一些年，你觉得一个孩子能承受一个三十岁的、四十岁的、五十岁的逐渐衰败的身体吗？”

    郗愉看得出来，布望被说动了。她的感觉是对的，布望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女儿。现在郗愉和布望两人的状态就是，郗愉已经把饵放下了，布望明知道那有极大的可能是饵，却因为自己的女儿，处于要不要咬饵的纠结状态之中。看来，郗愉还得激一激他。

    “你不信我？”郗愉问道。

    “自然不是，我只是不知道去哪里寻那个人罢了。”布望也不管郗愉想不想听解释道。

    郗愉没有理会布望的解释，自顾自得说道：“其实我也理解，忽然间冒出一个人不仅知道你穿越的秘密，还有求于你，是人都会怀疑的。你若是愿意信我便信，你若是不愿意信我，那就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来过，我们时管局从来都不强买强卖。毕竟亲情本来就是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作为一个穿越者你从一无所有道到如今的魔道第一人确实走的不容易，没有有资格道德绑架你。”

    布望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不必用激将法激我，我答应。给我三天时间，我将那个人交到你面前。”

    事实上，布望知道这是郗愉的激将法。也知道郗愉是抓住了他舍不得自己女儿这一点，用话往他心上捅。再不承认也好，郗愉赢了。这激将法确实有用，望月楼也好，魔道也好，哪怕是他自己的命都好，在布望眼里都敌不过他女儿能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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