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郡主

    “小姐，郡主来了。”赵丹玉来拜访的时候，赵芷彤正在书房抄佛经。听到这个消息，赵芷彤手一滑，墨汁染了一片。

    赵芷彤明显有些慌，急忙起身说道：“还在这儿干什么，快请她进来。算了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请吧，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

    “不用了，我自己进来了，本郡主也没有吹冷风的爱好。”赵芷彤的话刚一说完，赵丹玉便已经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赵丹玉一身红衣，头戴金蝉步摇，哪怕是女子，依然没有逃过祖传的鞋拔子脸。只不过遗传自父亲的精致五官和自幼耳濡目染的贵族气息，让这本不适宜女子的脸型并没有给她的容貌减多少分，反而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凌厉和难以接近。

    听了赵丹玉这话，赵芷彤急忙行礼致歉，“郡主见谅，我这院子人少，就两个三等丫鬟，平日里又没什么人来往，难免有些不懂事。”

    赵丹玉眉头微皱，道：“你是说府里薄待你了？还是因为其他院子借走你的丫鬟，心里觉得不满？”

    “我没有这个意思，郡主不要误会。”赵芷彤从一开始的慌张渐渐得平静下来，从容得答道。

    赵丹玉看着赵芷彤这个样子，叹了口气，颇有些担忧得说道：“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成为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别人的儿媳，又怎么能当一个家，做好一个当家主母。”

    赵芷彤听了赵丹玉这话，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试探着问道：“郡主这话的意思是，要我嫁人？”

    赵丹玉点了点头，道：“是我同母亲提的。”

    看到赵芷彤满脸的不愿意，赵丹玉反而有些微怒，说道：“你可别觉得我是在害你，我能不嫁人，你能吗？太后来信了，让我年后去京城陪她一些时日，这一去怕是没个三五年是回不来了。父亲无能，大哥心大，母亲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我这一走，你的婚事恐怕就得随母亲的心情而定了，母亲看到你心情又总是不好的。与其到时候任由母亲把你打发到一个看着光鲜的人家，倒不如趁我离开之前把你的婚事定了，起码还能过上些平安顺遂的日子。”

    赵芷彤红着眼，她知道赵丹玉说的是事实。长公主讨厌她，真干得出把她嫁到表面光鲜内力龌龊的人家，赵丹玉说的的确是她目前能做的唯一选择。可是她还是好不甘心，她不求自己能像赵丹玉一样，能为所欲为，可为什么她不过是想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等缘分到的时候再找一个可以相互扶持的人相爱、成亲而已，为什么连这都只能是奢望。一直以来，赵芷彤都不敢想未来，因为她一直都很清楚，她的未来……不过如此。

    “多谢郡主为我考虑，我知道了。”

    赵丹玉拉起赵芷彤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母亲厌恶你，是因为你是父亲和别的女人的孩子，我知道这并不是你能够选择的，所以从未怪过你。原本我也只是当你是寄住在我家的远方表妹，临走才发现整个公主府我最放不下的便是你了。

    这些年，我眼睁睁得看着你从爱笑爱闹敢和我打架的小姑娘，变成了这幅胆小谨慎凡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也不知所措，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这些年，你的难处我都能看到，却没有帮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赵芷彤听得感动，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怪过你，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你在意我。”

    赵芷彤一直以为，这世上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得前行，就连她的亲哥哥，也不过是比外人更亲近一些的外人。所以她才会想要紧紧得抓住三哥曾经给过的在意和温暖不放，才会选择毫不在意这个世界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这个世界伤害。直到赵丹玉说的这番话，赵芷彤才开始发现她是值得被尊重和在意的。她开始在想，如果她愿意积极得去爱这个世界，世界是否也会同样回馈给她呢？

    赵芷彤和赵丹玉聊了一会儿，郗愉才姗姗来迟，送上了热茶：“郡主，小姐，你们喝茶。”

    “怎么这么慢？”赵芷彤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还在这边感谢赵丹玉的在意，这会儿又开始慢待她，“现烧一壶水都来了。“

    “就是现烧的。”郗愉也不管赵丹玉会不会听到，在赵芷彤耳边说道，“您平时不爱喝茶，咱们院里都是要喝了现烧的，不像别的院子里开水时常备着。”

    “知道了，下去吧。”

    赵芷彤虽然心里不好意思，却也没跟赵丹玉解释什么，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喝着茶。甚至没想着找个话题跟赵丹玉聊聊，毕竟赵芷彤知道，她们两个的世界差太多了，即便是硬找话题也聊不到一起。

    “那些从你院子里借出去的丫鬟，我走之前帮你把她们都调回来吧。”哪家的小姐只有两个丫鬟的，实在是太惨了，她院里的大丫鬟都还有两个小丫鬟伺候呢。

    “这个就先不用了吧，我现在的大花二花都挺好的，我这儿平日里事情也不多，两个丫鬟足够了。若是真要把那些借出去的调回来，恐怕我这海棠院要成是非之地了。”

    拿了她院里一等、二等丫鬟份额的都是些什么人？长公主身边贴身嬷嬷的干女儿、二少爷奶妈的外甥女、驸马家远方亲戚，这些主儿可不是来当丫鬟的，一个个都拿自己当副小姐看。真要把他们调回来，是他们伺候赵芷彤呢，还是赵芷彤伺候她们？

    “既然如此，你愿意就好。”

    赵丹玉一听这话，就知道赵芷彤是什么意思。奴大欺主的事，在大户人家其实并不少见。有些刁奴虽然在她们这些有实权的主子面前乖得很，但在赵芷彤这样的没什么话语权的主子面前又完全变了模样。京城户部尚书家就曾经发生过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瞒着主子把庶出小姐虐待致死的事。

    赵丹玉与赵芷彤实在是没话可聊，喝了茶便决定走了，临走前她告诉赵芷彤。中秋那天，长公主准备设宴，邀请雍州的官员和富商参加。他可以借机相看一下，挑一个长得顺眼，人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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