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镜之边界 226、这样真的好吗？

    “周，现在的情况，用你们的话应该怎么形容？”眼看着形势完全落入自己的掌控，巴德拉姆的心情一时间非常的好，他甚至向自己的眼镜小翻译请教起成语来。

    “应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周翻译的心情也随着局势的变化而变得放松起来。对于眼前这些人的死伤，不管是之前对他们作威作福的彪哥，还是曾经在同一个剧组里，后来分道扬镳的李新柔尹秀娜，他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他和巴德拉姆逃到监狱的时候，本以为可以找到一个安全的堡垒躲避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监狱里实际上也是个地狱。死亡也好，倾轧也好，背叛也好，从监狱里跑出来之前，他所看到的一切，远比电影里更加的精彩。

    “不，不是螳螂捕蝉。应该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纠正周翻译的话的，是叶听尘。这时的她依然衣不蔽体，不过她似乎也无所谓，反而是一脸的轻松。她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了彪哥的HK416，然后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身体下面淌了一大摊血的彪哥，这时的彪哥还没有死，正绝望而恐惧的看着她，他张了张嘴，但喉咙里堵塞着血块，什么也说不出来，但看他的眼神，倒像是向她求救。

    “你想我救你？”叶听尘的声音有些飘忽，有些冷冽，她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不知道彪哥这时候再想些什么，不过，他的下巴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

    “好的，我一向都很善良。”叶听尘笑得越发鲜艳，她把枪口杵在地上，费力地端起来，毕竟饿着肚子的，再加上本身手上也没什么劲，就两个动作看着都有些气喘，不过最后还是顺利的把枪口顶在了彪哥的脑袋上。

    然后……

    “砰砰砰砰……”枪一响，强大的后坐力就把叶听尘震得把握不住，把枪甩在了一边。不过，效果已经达到了。

    巴德拉姆吹了一声口哨，说：“小姐，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你看起来太虚弱了。”

    “谢谢，巴德拉姆先生，你还是那么绅士。”叶听尘看也没看脑袋已经被打烂的彪哥，那一地的污血和脑浆也似乎影响不到她的胃口，只见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之前苏殁端来的那口大锅面前，跪在旁边直接用手抓起里面剩下的饭往自己的嘴里塞。

    后面的艾微雨看到了，三两步跑过来，或者说爬过来，一只手抓住大锅的边缘，另一只手也是直接抓起里面的米饭往自己的嘴里塞。

    不过自始至终，她们俩都没有去看已经没有了声息的李新柔和挪动着坐到了李赫后面的尹秀娜，仿佛她们跟她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巴德拉姆也不去管叶听尘和艾微雨，他还是比较警惕，先把屋子里的枪都收到了一个角落里，然后挨个地检查了彪哥的手下，发现还没有死透的，为了节约子弹，他并不开枪，只是用刀在他们身上补上致命的一刀。

    最后，他看了看李赫。

    李赫坐在血泊里，怀里抱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李新柔，眼睛愣愣地看着同样失去了呼吸的钟灵犀，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局面已经被巴德拉姆掌控了，又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没有去思考自己的处境。

    至于高洋，他那条断腿又渗出了血来，人虽然苏醒过来了，但是没有任何的力量，甚至连想要翻个身也做不到。唯一完好无损，但是躲在李赫身后的尹秀娜，巴德拉姆就不去考虑了。

    “周，你有什么意见？杀了他吗？”巴德拉姆用法语问周翻译，之所以用法语而不是他的母语英语，就是不希望别人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事实上，他有点犹豫。虽然从一开始，他就很不爽徐淅沥那么相信李赫，竟然把剧组逃亡队伍的指挥权交给这个16岁的少年，但后来的一系列状况，又向他证明了，这个少年是很有能力的。现在，因为这个少年的出现，误打误撞地帮他把彪哥这群人解决掉了，他也摆脱了被那些匪徒奴役的噩梦。但怎么处置这个少年，他有点拿不准。

    理智地来看，如果这个少年肯加入他，这个少年的能力和头脑都不错，会是个很不错的伙伴，甚至可以说，这里已经没有比李赫更好的人选了。但是，对于李赫加入他们，他并没有信心，就算加入了，李赫会不会服从他的指挥，这一点他更没有信心。还有，即便是他从西方人的思维方式出发，他相信李赫和叶听尘艾微雨也不会很好地相处了，更不要说他知道在东方人的思维里，有些东西更是不可协调。

    那么，如果不能把李赫变成队友，他就可能会变成敌人，与其让他变成敌人对自己产生威胁，那要不要这个时候趁他受伤了，既没有武器，也没有防备，干脆就做掉他？

    “先生，我很难给你一个不会自相矛盾建议。如果他能成为队友，他将是我们最得力的队友，如果他是敌人，也将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但是，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抛弃两位女士。”他似乎也想到了巴德拉姆想到的东西，也就是李赫和叶听尘艾微雨肯定不能兼容，所以他看了一眼正在狼吞虎咽吃着米饭的两个女孩，甚至看了一眼蜷缩在李赫身后的尹秀娜，对巴德拉姆说：“还有，那些匪徒享受过的一切，您不也应该好好享受一下吗？”

    巴德拉姆拔出了手枪，周翻译虽然口口声声说他不能给巴德拉姆一个更好的建议，但是他最后这句话，已经把他的心思暴露无遗。对于巴德拉姆来说，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决心，现在他确定李赫的作用小于李赫对他的威胁，所以，他也下了决心。

    但这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喂，你们完全无视我的存在，这样真的好吗？难道我连给你们制造麻烦的资格都没有吗？”

    听到这个声音，巴德拉姆和周翻译转头一看，就看到苏殁站在了这间办公室的窗户外面，他那一头白发和浑身银白的皮肤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分明，因为他的身后就是黑暗的雨夜，他看起来甚至像散发着一片光芒一样。

    巴德拉姆和周翻译对视了一眼，苏殁说话用的是中文没错，但他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竟然是他刚才听到了巴德拉姆和周翻译的法语对话，也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喂，小孩！凭你也想来捣乱？”对于明显很瘦小，而且刚才端饭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力气的苏殁，周翻译可没什么好脾气。

    苏殁呵呵一笑，说：“难道你们忘记了吗？有一阵子，你们可是都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的。”

    苏殁这么一说，巴德拉姆立刻警惕起来，他把手枪丢给周翻译，自己从地上捡起了一支HK416，迅速检查了一下弹匣，把子弹推上了膛。

    “小赫……”

    李赫听到耳边有人在轻轻地叫他，稍稍地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恢复了一些，回头一看，是紧紧依靠在他背后的尹秀娜在叫他，她的手还被反绑着，身上只穿了一件紧身背心，脸上充满了悲伤和惊恐……惊恐还要更多一些。

    李赫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右边肋部下面的伤依旧剧痛无比，几乎让他不能动，而另一只手因为长时间抱着李新柔，承受着她的重量，这时候都已经发麻了。但是，一种浑身发紧的感觉，让他本能地警醒起来。他把李新柔的轻轻放下，咬牙转过身，就像拥抱一样，把手伸到了尹秀娜的身后，找到了绑住她的绳索，那绳索其实就是一条布袋，被他用力一扯，直接就用手扯断了。

    但这一用力，也扯动了李赫的伤口，痛得他眼睛有点发黑。他也听到尹秀娜在他耳边轻呼了一声，刚松开的手顺势就抱住了他。

    李赫没有回头，但是他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之前被割了喉死掉的老六，猛地坐了起来！瞪着没有焦距的眼睛，正翕动着鼻子，耳廓也不停地抖动着。

    “啊！”周翻译大喊了一声，他手里拿着巴德拉姆给他的手枪，整个注意力都放在窗外的苏殁身上，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脚踝被一只手抓住了。低头一看，这是一个之前被高洋开枪打中，又被巴德拉姆补了一刀的彪哥的手下。

    “谢特！”巴德拉姆嘴里吐了一口痰，愤怒地朝苏殁打出了一个三连发，枪声中苏殁的身影支离破碎，落得满地都是！可窗外什么人都没有！

    原来，那扇窗竟然是一面镜子！

    巴德拉姆猛地回头，这间办公室里的灯骤然熄灭，苏殁也不知所踪。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来这间办公室在天黑以后竟然是有电灯的，只是现在被人关掉了。与此同时，在刚才的灯光残影中，巴德拉姆看到好几个人影从地上站了起来。

    苏殁的声音又在屋外响起：“我在米饭里加了一点作料，不一定对每个人都有用，不过毕竟是从丧尸身上弄下来的东西，变成丧尸的概率也很大的。”

    “啊啊啊啊！”周翻译一阵惨叫，身体向后倒去，李赫下意识的抱着尹秀娜往地上一滚，周翻译在倒地时本能的扣动手枪的扳机，子弹打得到处都是，不过他人在倒地的过程中，枪口是从下往上的，所以李赫的下意识，堪堪地救了他和尹秀娜两条命。

    不光是周翻译，巴德拉姆因为眼前这一瞬间的黑暗，也只能往他印象中的墙壁靠过去，端着手中的突击步枪胡乱地扫射起来。

    李赫不喊也不叫，他抱着尹秀娜滚倒在地，就这样抱着她半躺着挪动，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他在电灯熄灭以后的黑暗中，大体还是能看见一些物体的轮廓的。比如他现在就能看到一个人影正往周翻译身上撕咬，而另外几个人影正往巴德拉姆的方向爬去。还有两个苗条的身影，正直愣愣地站起来，缓缓地向枪响的地方转头，子弹打在她们身上，将她们的身体重重的推了一下，但她们并没有因此而摔倒。

    她们，大概永远也不会再因为嫉恨而变得恶毒了。

    应该是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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