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镜之边界 200、两难

    桑藜我是一定要去找的，但是你们当中谁我也不会放弃。

    这就是少年李赫非常简单也非常直接的念头，带着这个念头，他放弃了有吃有喝，还能洗热水澡的学校，带上断了一条腿的高洋和3个小姐姐，踏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不是想会不会太冲动，不去想有没有意义，更不去想到底值不值得，只有成年人才会那么患得患失，对于李赫来说，这些都不存在。

    广播里那个声音，听起来是个和李赫差不多年龄的男孩，那声音有些柔弱，李赫甚至能想象，话筒后面的那张脸，一定非常的白皙。他的语速不慌不忙，音调不高不低，既有一种从容不迫，又有一丝对于外界回应的渴望。

    李赫要是能回话，他现在想说的就是，小样儿，别怕，哥来救你来了！

    从武校出来以后，高洋开着车一路向东、向北，先是穿过了一片郊区小镇，又走了一段绕城高速，最后在绕城高速被堵死了的情况下，撞开了路边的护栏，冲下一段斜坡，又进入了一段郊区公路。

    穿过小镇的时候，那里有很多丧尸。应该说这是一个很久以前的小镇，后来已经跟城市融为了一体，虽然是在郊区，但它背靠着一个超级大都市，人口又怎么会少？人不少，丧尸自然也就不会少。不过幸运的是灾难爆发的时候，这个小镇也许还没有醒来，绝大多数的车辆都还规规矩矩的停放在停车位上，穿过小镇的公路非常宽敞，高洋一脚油门踩到底，没等那些丧尸反应过来，就已经呼啸而过了。

    上了绕城高速以后，最开始很好走，但渐渐的绕城高速上被抛弃的、毁坏的车辆渐渐多起来。也不管是进出哪边的车道了，路中间的隔离护栏随处都有被撞开的痕迹，那些车辆也分不清是顺向还是逆向，好在没有上桥，高洋时而插进逆向的来路，时而跨出路基，这样走了一段之后终究看到路被堵死了，只能冒险冲下路边的斜坡，在野地里行驶一段，最后驶入了另一段郊区公路。

    这整个过程，大概有3个小时，中途偶尔减速，但从来就没有停过。

    没有遇到过别的幸存者，他们的视野里，除了丧尸，就是被抛弃在路上的汽车，偌大的城市近在眼前，但是他们始终只是与它擦肩而过。

    从灼热的盛夏阳光，驶入了一片迷蒙的细雨里，看地图，那个狮子山景区离他们也不过就是几公里远了。前面是山，要想到狮子山去，得穿过一个隧道。

    高洋在隧道前停了下来。

    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丧尸，只有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车顶上。

    李赫倒是睡了一觉，这时睁开眼，扭头看向高洋，问：“洋哥，怎么了？”

    高洋熄了火，让世界变得更安静一些，在这样的地形地貌中开车，既是技术活，又是体力活，持续不断的紧张，还特别消耗他的精神力，如果再不休息，他觉得自己的手和脚都要抽筋了。汽车熄了火，高洋放松了一下自己的双臂，又活动了一下右腿，其实他的左腿也没有痊愈，这会也还痛得慌，但是他不想让李赫看出来，只是淡淡一笑，伸手在驾驶座旁边的储物箱里找到了李杰留下的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支，说：“有点累了，歇几分钟。”

    坐在高洋后面的李新柔说：“高洋哥，要不，我来开吧，我其实也有驾照的。”

    高洋微微摇了摇头，他没有说出来，不过，现在这样的状况，并不是有驾照就能开车的。相对来说，技术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心理素质才是最关键的。就比如眼前这个隧道，黑乎乎的一眼看不到头，还没有进去就有一股强烈的压抑感，进去了，会遇到什么？是顺利的一路穿过去，还是会被堵住原地掉头？当他们被卡在中间的时候，后面会不会又丧尸追上来？

    不管怎么样，歇一口气也好，几个小时坐在车里没动，每个人都觉得手脚僵硬了许多。

    李赫拉开了车门，一股带着雨水气味的冷风就灌了进来。

    “李小赫，”李新柔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问：“你要干嘛？”

    李赫嘿嘿一笑，说：“放水，很快就回来。”

    “等一下。”尹秀娜叫了一声，脸有些红，但是这种时候也顾不得羞涩，赶紧说：“我也要去。”

    尹秀娜这么一说，李新柔和钟灵犀发现她们也都需要，在车里坐久了，膀胱被压得发涨，这是人的本能反应。李赫下了车，四下里看了一下，回头对紧跟着下了车的3个小姐姐说：“我到前面去，你们就蹲在车旁边吧，有什么情况马上回到车里去。”

    虽然很难为情，但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3个女孩都没说话，看着李赫走出去十几米，消失在一棵树后边，互相看了看，表情既尴尬又焦虑。李新柔回头看了看，高洋还在车里呢，李赫让她们就在车边解决，这也太难为情了……尹秀娜倒是要大方一些，二话不说就蹲了下去。有了一个榜样，另外两个女孩也顾不上羞涩，只想赶紧解决问题。

    “李赫在偷看。”尹秀娜站起来后，促狭地对李新柔和钟灵犀开了句玩笑，这让钟灵犀有些慌，李新柔倒是很肯定地说：“李赫才不会！”完了她也站了起来，并没有看到李赫躲在暗处偷窥什么的，倒是雨下得大了一些，她有些担心李赫为了留给她们更多的时间，走得太远。可是也不敢大声喊，紧张地四处张望，只觉得路边的一草一木都很可疑。

    “上车！”高洋在车里看到3个女孩都站了起来，轻声地喊了一句，外面是一片未知，只有留在车里更安全一些。

    尹秀娜和钟灵犀都赶紧上了车，李新柔站在车边看了看，有些焦急地说：“李赫怎么还没有回来？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上车！”高洋又喊了一声，表情很严肃，严厉地对李新柔说：“你不想给他添乱，就跟上上车！”

    高洋的声音让尹秀娜和钟灵犀都有些紧张起来，钟灵犀往外看了看，对李新柔说：“新柔姐你上车，我去看。”她说完就要开门下车，她的长槊拆了放在后车厢里的，这就是长兵器的麻烦之处，不能随身携带，尤其是在车内这样的狭小空间里。

    高洋说：“都别去！这是李赫交代给我的任务，看好你们，谁也别走远！”他其实也很无奈，他少了一条腿，只能坐在车上，其实她们真要下车，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时钟灵犀准备下车，李新柔站在车外还没上来，高洋心里也挺着急的，偏偏这时，路边的草丛里晃了晃，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高洋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偏偏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越是连喊都不能大声喊。

    好在李新柔也发现了状况，脸色一白，赶紧就回到了车里，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草丛里哗啦地窜出一个身影来，竟然是一只像金毛犬一般大小的变异动物，看头部，却又不是狗，反倒像猫。

    但是不管是什么，这动物看见了人，顿时就兴奋地往前一扑，要不是李新柔关门关得及时，一准给这东西抓住。就这样，这东西也扑到了车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它当然是撞不开车门的，但在车身外人立而起，爪子扑在了车窗上，吓得车里的3个女孩禁不住就是一阵尖叫。

    钟灵犀还想悄悄地开门绕到后车厢去拿自己的长槊，刚把门打开一条缝，突然发现自己这一侧车门外的草丛里竟然也埋伏了一只同样的动物。这东西根本就没动，要不是她眼尖，还真发现不了它。钟灵犀赶紧把车门重新关上，这东西眼看伏击不成，竟也冲了出来，爪子拍到了车窗上。

    “天哪！这是猞猁！”尹秀娜指了指他们车子的正前方，也就是隧道里面，竟然也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两只类似的动物，这两只动物的体型还比旁边的两只大了一圈，如果说旁边这两只还只是半大孩子的话，正面走来的这两只，可就是父母了。其中一只看起来皮毛还算完好，尹秀娜原本比较喜欢动物，也认出了它们的品种。

    4只变异的猞猁……即使他们坐在汽车里面，都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恐惧，天知道这汽车的车窗玻璃，能不能挡住这样的野兽。也许正常情况下是没有问题的，可它们都已经感染变异，力量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最要命的是，李赫还在车外！

    为了避免3个女孩子尴尬，李赫走得实在也太远了一点。他之前走的方向倒是和侧边的那一只变异猞猁错开了，但他终究要回来，一回来，他一定会和变异猞猁面对面的遇上！

    这时车里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们都想提醒一下李赫，但是又都知道，一旦他们开口，肯定会惊动车外的变异猞猁，反而更容易让它们发现到他，可是不提醒，李赫岂不是要这样直勾勾的撞上这整整4只变异猞猁？

    一时间，空气都变得好像凝固了，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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