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绝望之地 077、波克拉底誓言

    “来过，你不要等我变异了再开枪，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再是我了。你一定要在我变异之前，在我还是我的时候就杀死我，那我就知道我没有变成丧尸了。”

    “我看过一个电影，上面说你如果从我的后脑开枪，我张开嘴，子弹可以从嘴里打出来，那样可以不打坏我的脸。”

    “来过，以后你不要太想我。从小到大，其实你都是被我欺负着的，现在你终于可以解脱了。有机会的话，给我找一个靠谱一点的嫂子，你以前的审美眼光都太闹心了。”

    “来过，你不要哭得那么梨花带雨的，我才是女孩子好不好？”

    “来过，李昊呢？”

    “你还问那个混蛋干什么？帮你绑起来以后，那个混蛋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就算是害怕你变异，也不用躲得那么远远的吧？枉我还把他当成一个靠得住的兄弟呢。”

    “呵呵，他都救过我们几次了，你觉得他会是那种害怕一个即将变异的丧尸的人吗？他可能是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想到了他U盘里的那个人吧。每个活到现在的人，一定都有一个跌宕的故事，我觉得他的故事，一定是很刻骨铭心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

    “来过……哥……我感觉快不行了，我有点看不清你了，看到的东西都是红的，还有，我的头好重，我要撑不住了……哥，你动手吧……”

    “我不！从小到大……你就没叫过……我……哥，我还要……听你……再……多叫一阵子……”来过脸上的泪流得更多了，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起来，当一个25岁的大男人哭得抽抽噎噎的时候，他的悲伤已经深重到浑身都在发抖了。

    这时，来兮艰难的抬起头来，她模糊的视线中，又多了一个身影，认识不久，但已经很熟悉的身影。也没想和他再说什么，只是，看到这个身影，来兮已经在发青的脸上，到底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然后，她就听到来过喊了一声：“你给她注射了什么？”

    她也不去提醒来过开枪的事情了，那些事，就不是她管的了。她只是趁着还能看到东西，再看一看自己熟悉的这个世界。

    再然后，她的意识就模糊掉了。

    她的意识从模糊到完全没有，再从完全没有，到模模糊糊，再到渐渐又清晰起来，这个过程到底有多久，她自己是不清楚的。不过，当她的意识彻底恢复，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躺在了顶层的那个豪华大床上。

    睁开眼好一会，她不光记不起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甚至之前好多事情都记不起了。然后她本能的想动，却发现要动一根手指都很费力，一直到很久……当然这个很久也许只是一种感觉，实际上也可能就几秒钟……之后，她的一只手才抬了一下，当她想要再动一下，甚至想坐起来的时候，一个身影抢到了她的跟前，跟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嚎啕大哭。

    “哎呀我的妈呀，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

    来兮苦笑了一下，虽然很虚弱，但习惯性的说：“我是你妹，不是妈。”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来兮，你是我妹，你没事了，你回来了！”

    来兮看着身旁这个又哭又笑的男人……不，简直是个大男孩，实在也有些无奈。现在的她，除了记忆有些空白之外，还觉得浑身很乏力，有一种很明显的虚脱感。在来过喂她喝下一杯水以后，胃里面又烧得厉害。

    一问，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随着身体状况逐渐恢复，来兮的记忆也恢复了一些，她最后能回忆起来，就在他们发现游轮上的货仓之后，她被躲藏在里面的一只丧尸抓伤了。

    然后呢？

    然后来兮在听着来过絮絮叨叨的说着他是怎么在她身边守了三天三夜的，估计让他放开说，来过还能就这么在耳边说个三天三夜。好在这时候李昊进来了，来兮看到李昊，也就想起了一个最核心的问题：“这么说来，我没有感染？”

    李昊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说：“感染肯定是感染了，但是后来没有变异。我在船上的医务室里找来了注射器，然后往你的身体里打了一针我的血液……我也感染过，但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我感染后却没有变异，大概也是经过了三天左右的时间，我经过连续的高烧到虚脱之后，就自愈了。”

    “我分析过了。”来过涉及到自己所学的专业，终于变得正常了起来，他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旁边，补充说：“当时李昊往你身体里注射他的血液的时候，我认为这是行不通的，在我们所学过的专业知识里面，就算他的血液里含有解毒成分，也需要做成血清，而不是直接注射。但是当时没有条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实际上你们俩的血型完全不能匹配，最后能成功，只能说是一个医学上的奇迹。但是，回想到这个病毒本身就超过了我们原有的专业知识，这个奇迹也有它的合理之处。”

    来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喝了一杯来过给她调制的盐糖水，说：“你是医生，探究病理是你的事情。我只是护士，既然我现在又活过来了，那我只需要高兴就可以了。”

    来过说：“我保留了你感染后的血液、注射李昊血液后的混合血液、你复苏后的血液、还有李昊本身的血液和外面丧尸的体液，可惜没有李昊感染前的血液，船上的医疗设备还不错，有一个能用的保存医学样本的冷冻箱，依靠充电电池供电，在供电正常的情况，可以很好的保存样本。如果我们不能找到相关的设备分析这些样本，如果我们不能将样本分析报告进一步进行研究，所有这一切也都毫无意义。”

    “所以，”来兮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你想马上回到陆地上去，找一个医院，研究样本，拯救世界？”

    来过一脸严肃的问：“你还能背希波克拉底誓言吗？”

    来兮苦笑了一下，问：“你要我背中文的，还是英文的，还是希腊文的？”

    来过自己严肃的背诵了出来：“仰赖医神阿波罗·埃斯克雷彼斯及天地诸神为证，鄙人敬谨宣誓愿以自身能力及判断力所急，遵守此约……尚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抵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亟之。”

    来兮摇头说：“来过，我们留在这条船上，也许还能活上一年半载，如果我们回到陆地上，可能马上就会被丧尸……或者换个说话，感染者、变异者，被它们咬死，吃掉。我们毕业时背诵的誓言，是为了拯救病人，并不是要把自己送到死地去。”

    来过认真的说：“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不靠谱的哥哥，是个长不大的男孩，是个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但是来兮，不管世界有没有毁灭，我们总是要做点什么我们能做的事情，来证明我们自己没有毁灭。如果我们只是躲在这条船上等着一个可能的机会从眼前流逝，那我们和那些变异者又有什么区别？”

    “在我眼里。”来兮看着来过，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床沿，示意来过坐到她的旁边，然后拉着他的胳膊慢慢的坐了起来，把头靠在自己哥哥的肩膀上，说：“在我眼里，你一直就是我的哥哥。”

    一句话，说得来过眼睛里涨满了泪水。他清楚的记得，虽然从小到大，妹妹都是“来过来过”的叫他，可是在她被抓伤，在他以为她要变异的那个心碎的时刻，她终于把他叫做哥哥了。

    不过，就在来过感动得不行的时候，来兮抬起头看向李昊，问：“李昊，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这个哥哥，他能找到一个真正的女朋友吗？”

    李昊呃了一声，他以为来兮会问他赞不赞成来过的想法，老实说，他有点无所谓。

    他没有来过那么理想主义，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要去研究样本拯救世界什么的，而且他觉得就算世界毁灭了，自己躲在一边活下来也没有错，但是如果来兮问他要不要跟他们兄妹俩一起去拯救世界，他其实也不排斥。

    反正就是无所谓。

    但是，他没想到来兮问的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问题，和她之前的沉静、理智有点不相符合。想了想，李昊说：“如果他自己不特别纠结什么叫真正的女朋友的话，我觉得概率还是很高的。”

    来兮说：“我希望我哥能给我找到一个好嫂子，也希望我们老来家能后继有人。”

    李昊点了点头，说：“那就得等这个世界恢复正常才行了，姑娘你这话说得真够含蓄的。想做就去做吧，是拯救世界也罢，是下厨房做饭也罢，都是要去做了才知道行不行的。我问题不大，只不过我也没什么超能力，能做到哪一步我也很难保证。”

    来过兴奋的把话接过去，说：“我们都没有什么超能力，尽力而为就好了。做了，不一定能拯救世界，但至少可以拯救自己。而且现在，你和来兮都不怕感染了，这可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李昊摇头说：“没什么优势，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就不怕感染了。就算是，潮水一般的丧尸淹过来，我们才多少肉啊够他们吃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决定了就开始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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