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动荡 下

    “尧……”虚幻光影空间之中两个人再次重聚，“我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已经知道了，近期发生的一切变故在地面基地范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现在这件事情已成定局，我们也无法改变什么。这件事情早有预兆，继擎的计划很完美，尤其是他将回路计划拿上最高会议讨论的做法，原来只是让司令部尽早推行全军事化管理的命令，从而激化船员抵触情绪而已。”

    “他的所有行为目的性很隐蔽，也能在关键时刻把握住机会，看来他早已在谋划一切。”

    夸父实行三分之一制度本来就是发挥群体智慧，让夸父可以渡过后期危机的一种临时手段而已。但是在继擎的运作下，让这种个体自由的思想在新船员中固化，然后借助回路计划与司令部的冲突，彻底让一部分船员站到他的一边。

    “还有少数高层的反叛行为，也让夸父形势可以在短时间完成反转。继擎做的很巧妙，他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真正起关键作用的计划推进者们，却在暗处，布置好了剩下的一切。”

    “如果我没有离开夸父高层，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吧。”

    “不好说，一切事情的结果都是多个意外重合到一起才能发生的。现在看来，导师在的时候，留下的那个固定传统，就是要早一步剔除不利因素对夸父计划的影响。”

    “他的做法就是不能脱离对最高领导层的影响。而达到这一目的，最直接的就是进入这一阶层。他们也是这么办的，图和质传承不断，相互引导，扶持，每一代人都会在领导层占据一席之地，引导夸父不断前进。”

    “导师也说过，我们并不向往权力，只想着监督和付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干扰夸父高层集体做出的任何决定，除非……这种情况。”

    “导师离开后，他的质也随神农回归，剩下我们两人，本应一直延续着这个传统，可是我确在暗雨之后破坏了原本的安排，我对不起导师给我的信任和嘱托。”

    “这不怪你，仁和这件事上确实很难处理。你只是在岔路口，选择了一条不同以往的新路，而不能想象的意外情况也同时出现了。现在我们应该好好想想，及时为以后的夸父计划的延续做多种情况下的准备。”

    “夸父上的事情我们很难影响了。继擎这次计划很彻底，几乎把夸父高层所有反对的人全部下放到地面基地了，甚至就连原总司令都被秘密下放。就是我们拥有最高级别的认证，可以随时抢回夸父的控制权，可是没有完善的人员指挥体系，夸父只能陷入混乱。最后的手段也没有任何意义”

    “的确，继擎应该已经想到了这些，所以才会急于驱逐夸父最高管理层。他在短时间这么做，夸父上会出很大的问题吧，他以后怎么将夸父顺利的运转起来呢？”

    “这点他也早有布置，关键就是那些大规模培养的预备役船员？”

    预备役在继擎的提前布局下，几乎都成为了回路计划的忠诚守护者。他们转正以后，一半会进入警卫队，协助监控全船，维持秩序稳定。剩下的填充进各个部门，进入最底层，快速学习和掌握最夸父号上各种最基本技术工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反对和对回路计划不满的部分船员会做出过激的反应，这时卫队负责清除这些船员，将他们下放到较为偏僻的地面基地，这样既能让回路计划顺利进行下去，又能利用他们的能力发展建设细胞基地，让资源通过运输通道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主基地。

    随着反对力量和船员数量的减少，卫队成员不断转为普通技术人员，输送到各部门填补缺少的工作岗位。

    “就算这样，拘禁下放高级管理层，他怎么能进行的那么顺利？按照常理来推断，在现有夸父管理体制下根本不可能。”

    “你也发现了？那是有特殊的情况促成了这次变局，而且不是一般的力量，非常强大，甚至超过了整个夸父……他不是人类。”

    “赵坤？是他？”

    “是他。没想到，回路计划竟然在暗地里还有他的支持。我现在没有想明白的是，究竟有怎样的许诺，才能打动赵坤呢？”

    “我已经难以理解赵坤现在的思想状态了。他的生命形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以后，造成个体的性格变化早已超出了常规的思维模式。他成为了完全不同于人类传统的思维个体，内心混杂着人类欲望和前世仁和超理性状态的复杂人格。尤其是思维重塑的初期，他在清醒时几乎每时每刻都陷入思想的矛盾之中，那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理解。”

    “赵坤的支持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而且夸父的未来会向着最坏的情况发展。如此看来，我们要把夸父号离开的情况作为第一预想，来规划夸父计划以后的进程。”

    “对不起，赵坤的事情我的责任很大，这件事如果不是有他的支持，继擎不会这么顺利的得到夸父号的控制权。”

    “赵坤的介入我觉得从某一方面来看是很好的情况。就因为有他能力的控制，夸父号才能完好的保留下来。原本会有的牺牲也没有发生，夸父高层也得以完整的保留下来。我相信，只要夸父号还在，那些人还在，夸父计划就可以继续下去。”

    “我还是不能释怀，如果我当时没有以探寻生命本质的条件邀请赵坤过来，他早已和仁和文明飞船离开夸父了。”

    “我理解你那时的选择。当你第一次完成思维重塑以后，肯定会迷惑于自身的情况，这种情况我也有过，只是没有一个契机来完成。你却碰到了这种特殊的情况，仁和可以探寻本质的能力，加上赵坤可以突破仁和文明底线的欲望，真的有可能让我们进一步的理解生命本质。”

    “可是，还是没有成功，赵坤也不能看清。但是他很执着，愿意脱离族群，跟随着我们。”

    “赵坤究竟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也不能简单确定。我以前只发现仁和个体对夸父的作用，忽略了他本身不可控制的危险。赵坤的能力一直凌驾于夸父之上，原本我将有利于夸父探寻宇宙奥秘的能力展现给夸父高层，让他们可以不惜疏远仁和文明的关系而留下他。是为了以后他可以帮助我们完成技术上突破，让夸父走的更远。”

    “不管怎么说，继擎他要离开可以，但是夸父号必须给我们留下来，这是我的底线！中指控中心，人工智能辅助系统，资料库，四象引擎，各个主控模块……这些东西都是夸父计划的基础。没有他们新夸父要想完成建设和重新开发需要的时间太多了，留下的船员需要太多的牺牲，这种情况我不允许发生。”

    “不知道导师那边怎么样了，”

    “应该没问题，庆都心思缜密，是导师最好的助手质。接收任务阻力这么大，她都能排除一切困难完成下来。多亏了她，导师才能这么快跟随神农回到地球。”

    “你这样做真的好吗？跟随夸父，最终将自己埋葬在人类走向银河的途中，这不就是导师的心愿吗？”

    “时间在改变，现实情况在改变，人的思想也会改变。导师这几百年来，守护夸父忍受了太多的苦难，我不忍心就这样让他长眠在异地他乡。思维重塑我们一直无法帮他完成，也不能听到他现在的意愿。等他和庆都到了地球空间，有了菱的协助，思维重塑完成以后，就让他做出自己的选择吧。”

    “地球那边真的会顺利吗？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究竟是什么形式谁也不清楚。”

    “从以往接收到的地球光谱信息来看，生态环境肯定是在向好发展，人类文明可能已经渡过了危险期。”

    “如果是人类文明已经自我灭亡了呢？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地球生态没有人类的干扰，也会发生这种改变，环境可以自愈。”

    “不会。夸父出发以后，人类一定有机会完成自我蜕变，菱也会变得更加强大，找出导师完成思维重塑的方法。”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不由想到承载导师思想的那个暗淡的容器。那个被少数人一直坚信就是永恒的传承方式。

    梦幻空间里的两个人都是菱的传承者，他们知道，菱之所以强大，能够用上千年的时间，执着的推动整个夸父计划，唯一的原因就是菱有人类思维传承的能力。通过思维记录和思维重塑两种手段，让个体思维可以摆脱物质世界生命体的限制，持续的存在。

    但是随着时间尺度的无限增加，菱的两个继承者发现了一个宇宙的普遍真理。事物的规律就是变化，再稳定的物质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细微的改变，这种改变虽然在一定长度的时间段显得微不可见，但是等到时间积累到一定的长度，就会发生本质的改变。

    菱的思维重塑技术看起来很稳定，也不能摆脱宇宙万物的规律。

    人类最大的优势就是发展进化，不断改善自我，改造与之相关的一切，夸父太渺小，这种进程很慢，只有地球才有这种机会改变一切。

    “这是导师唯一的机会，在送他回去这个选项上，我没有选择。”

    “这已经不是导师的选择了，而是你的选择。”

    “这不重要，人类的想法也是会改变的，回到地球以后，说不定他会有新的目标。”

    “你想过要回去吗？”

    “我……不能”

    不能想，还是不能做，还是不能回去，这些词的意义差距很大。少昊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知道尧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说下去。也许，以后他们会继续这个话题，可能是很久以后。

    ………………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丁力感觉自己好像在梦游一样走进船员休息厅，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周围，下意识的向一个人走了过去。

    作为丁力目标的那个人自己坐在长桌的一角，周围空着几个座位，好像有一圈真空带似的，和热闹大厅里的所有船员隔离开来。

    丁力自然的走过那个人的身边，用身侧轻轻撞了撞对方，算是用动作打了个招呼。然后他迷迷糊糊的坐在旁边的空位上，手中的方盒随着身体的下坠，在半空中就像自由落体一样，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很大的响声吸引了所有周围人的注意力。

    “华哥，大家这是怎么回事？”

    丁力却一点也没在意众人的目光，问完以后，并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而是熟练的将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味素小块翻动了几下移动到指端，然后在大拇指的配合下，用力的挤碎，随意洒在盒子之中半固体的合成食物中。

    与此同时，他的嘴里并没有闲着，还嘀嘀咕咕的嘟囔些什么内容。这些细碎的词语只有熟悉他的朋友才能听懂，大概意思不外乎，这个味素的味道早就吃腻了，但是相比于其他难吃的味素，也只能凑合一下之类的埋怨。

    “今天……总……”身旁的北华刚刚从自己沉浸世界之中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自己的朋友。他张张嘴，前几秒却没有发出声音，之后一会他的声音才吞吞吐吐的被送了出来。

    “你不知道吗？两小时前总司令部刚发的命令？”附近讨论的一些人，显然被刚才丁力发出的响动所惊扰。

    他们其中一个人听到丁力的问题，很熟络的凑了过来，顺势接过了刚才那个人的回答。对方说完这句话，随口关心的问了一句，“大壮，你怎么搞得，精神这么差？”

    搭话人的同伴也跟着凑了过来，将原本的真空圈挤压到北华的周围。北华下意识的向边上又缩了缩，头也往回转了了角度，眼神却还放在丁力那个方向。

    “刚发的？不知道！我哪有这个精力关注这些有的没的……”

    在地面基地的建设过程中，司令部的命令一直很多，由于涉及所有的部门，某个部门的具体指令都只占一小部分，他从来也不会主动去看。因为自己所属部门会有具体工作安排，他只要等待自己终端上的指令就行了。

    他低头看了看饭盒里食物的形态，一脸嫌弃的将勺子插了进去，胡乱的搅拌起来。

    “刚刚执行完一个9乘8，最后那段时间，真是然我疲惫的生不如死。回到自己船舱门口，等待系统认证开门的时候，我竟然都睡着了。更神奇的是，短短几分钟还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好好睡了一觉后，精力充沛的起来到休息厅，看到整个大厅摆满了丰盛的营养餐。你能猜到吗？所有东西都放在比原来大上三、四倍的桌子上，摆的满满的，而且好多味道我都没吃过。正高兴的准备大吃一顿呢，头就被合上的舱门夹醒了……

    他一边兴高采烈的说着，一边快速的搅拌着自己的餐盒，这一段刚说完，顺势用勺子挖了一大块食物送到嘴里。在他嘴巴合上的一刻，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然后用力的咀嚼着原本就稀碎的食物，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夸父号上设备一直存在大大小小的问题，舱门感应器失灵这件事，所有人没有太过在意。

    “9乘8？难怪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你，什么任务这么紧急？最近地面细胞基地发展顺利，好像这段时间，每个部门的任务量都少了很多。”

    9乘8是指九个8小时轮班工作制，为了保证一个阶段工作的连续性，用同一批人员分为两班，每8小时更换一次，一班休息，一班工作，每个作业班次人员以8小时工作开头，最后8小时工作结尾，然后0进行一次长时间休息。

    “不知道，命令来的很突然，听说是总司令亲自督办的。其实也就是详细调查全船结构，为以后改造计划做准备。”他嘴里咀嚼了几下，除了熟悉的味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咽下去以后，又往嘴了送了一块。

    “原来你们部门已经开始了啊！”那个人恍然大悟的说道，“那你好好享受一下，说不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9乘8会成为你们部门的一种工作常态了。”

    噗……

    他强忍了一下，没有把嘴里的食物喷出来，只不过少部分混合着唾液的食物，借口腔中突然膨胀的压力，窜入鼻腔，让他难受不已。他用力吸着鼻子，想要把异物排出来，间歇过程中，还是不忘一边咳嗽，一边急切的问着对方。

    “什么命令？华哥，你刚才是不是在看那个，快快……给我也看看。”

    人群边缘的北华看着对方越过两个人的距离，将他手边操作的显示屏抢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声音却像从很远地方传播过来一样，并没有立刻发出来。

    这时候，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这次的命令可不同以往，仅仅是大纲摘要就有一万多字，你一下子看不完的。我来给你讲讲吧？”

    “哇……奥……”

    在丁力调出命令资料刚看了一个开头，在休息厅的另外一个角落，一股声音欢腾起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后发出声音的那群人很快发觉众人的注意，自觉较小了音量，但是声音并没有停下来，反到在压抑之中越演越烈。

    “他们应该也得到新的命令了。最新一批的预备役船员运气真是好，本来还有一个月，他们大部分人就要派驻到地面干苦力去。新的命令竟然将他们全部被留了下来，立即转正，分派到各部门。”

    “这件事其实对我们有好处，飞船上有他们的加入，以后应该能够很大的缓解我们工作的压力。”

    “飞船要进行大规模改造？部门重组，怎么会，这个时候？细胞基地的发展计划也改了这么多，怎么会？”

    “听说为了优化资源，较少非必要损耗，生命孕育部门将要和教导部合并，然后集体派驻河渭星。这样以来夸父上不断被预备役派驻地面消耗的登陆艇就能大量保留下来，成为飞船改造的材料储备。”

    “你们和他说这些干什么呢？大壮，你直接翻到最后看看那段！我们就要回家了！哈哈。”

    “回家？那怎么行啊，夸父计划怎么办？”

    “自然放弃了呗！太好了，我们竟然能够赶上这种好事，我一定全力支持总司令部工作。想想真是高兴，最快只要不到三十年，我们就可以回到地球了。”

    “闭上你的嘴！”丁力看起来很生气，餐盒被他推到了一边。

    “你……这是什么态度？”那个人一脸茫然，显然对丁力的反应非常意外。

    “我这……不是……”丁力也觉得自己情绪反应有点大，可是这个意外的命令，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心中突然间堵住了一口气。刚才一下子发泄出来，心情也缓和了不少。“不可能这样啊？总司令部怎么会发这种命令，前段时间他们还亲自去河渭星督导地面工作进度。”

    “这还看不出来吗？总司令去地面基地，可能不是自愿去的啊。我和你们说啊，特殊渠道消息说，原来总司令和好多领导层人员是被被迫离开的，甚至有人是在昏迷的时候送上登陆艇的。”

    “我也听说，现在接管最高权限的总参谋长东杨，已经将因为回路提案被处理的参谋提到副手的位置。这种做法不是公然与总司令部的做法对抗吗？看来总司令的离开，原因很不简单啊。”

    “我倒是觉得高层对回路计划全面否定很不讲理。说实话啊，前段时间不敢承人，我就是其中一个。还有，咱们认识的人里面有好多都支持那次提案了吧！”

    “我也支持了，我认为回路计划符合现在的形式，夸父计划是时候回到地球，进行重新修正了。”

    “我不同意，夸父计划关乎全人类，不能因为某些人的私利葬送了。”丁力听着那些人逐渐固定的言论倾向，很坚决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怎么会是私利呢？我就愿意回去。你看看夸父这种状态，早就失去了地球的联系，偏离航道，没有补给箱的支持。飞船上设备老化残破，替换的零件因为细胞基地的建设几乎全部准备送到地面基地上去，夸父能够勉强运行，还不是大家没日没夜的维护。”

    “我们可以等细胞基地完成以后，夸父就有足够的资源去修复了。”

    “你假装不知道吗？现在夸父上几乎所有仓库都被消耗一空了，再来遇到一次危机怎么办？宇宙中危险无处不在，随时都可能发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是你，我愿意为全人类奉献！话有说回来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的，我们不久走到这里了吗？不也联络到了仁和文明，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吗？虽然过程中几度遇险，但是夸父还没有垮掉呢！”

    “靠幸运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不想想日光号和珠峰号舰队，早就失去了联系，他们肯定已经被宇宙所吞噬了。我们不能这样平白的牺牲，要有意义。”

    “我觉得继续前进才有意义。你回去干什么，只会给地球增加负担吧”

    “什么负担，我可是带回了宇宙深空航行得经验和仁和文明的友谊，地球上有吗？”

    “这些不用回去也可以留给人类。只要河渭星和地球建立起恒星级通信基站，自然很容易完成这些事。”

    “你说的这么容易呢，暗雨过去这么多年，细胞基地都三级了，通信的事一点进展都没有。”

    “那是你们不了解真实情况。华哥虽然在科研部，但是对通信这方面也是专家。我听他说过，恒星级通信设备早已具备理论条件，就是因为地球方面原因不能单向完成，神农回归以后，很快就会有转机的。不信你问他，华哥，你说是吧。”

    听到丁力又将众人的焦点转移到他的身上，北华就像从什么自我回忆中清醒过来一样。

    他先是在众人的目光下表示出一个刚刚回过神来的惊讶，然后眼神向下，下意识避开了众人的目光。这时候很多人已经认为他没有什么想要表达的意思，而各自转向另外的目标。他却刚刚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一口气卡在喉咙中一会，才用着犹豫的口气说，“我？……我不……”

    简单的几个字终于让大家将注意力全都转向他，其中有一个人惊讶的看着他，恍然大悟一样大笑着说道，

    “原来你在这啊，抱歉抱歉，华哥，我一直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

    这虽然是一句看似看玩笑的话，但是却是现实情况。这个人的存在感在众人眼中一直很低，平时交流之中因为默不作声，甚至动作也极少，所以经常“消失”在众人的对话之中。

    “华哥，告诉他们啊。”看着北华的表情，丁力稍微等了一下，又立刻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还是我直接说吧。通信这件事肯定没问题，以地球那边的能力，有可能已经完成设备的研发建设，说不定明天就有回信。”

    北华这次没有重复上次的动作，好像已经完成好自己的发言一样，马上张开嘴，不过又下意识闭了起来。但是那一口从肺部部向上窜出的气并没有咽下去，让他又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众人的讨论正激烈，有人根本没有给他下一秒说话的机会。

    “明天？我明天倒要看看有没有。”

    “不是我小瞧你，就算明天有消息，你也没这个权限知道啊。”丁力毫不客气的顶了过去。

    那个人看着丁力涨红的脸，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复对方。这时候丁力的表现已经火药味有些浓重，场面也让后加入的其他人感觉很尴尬，有个人不自觉的向后挪动了一点。

    “和你说话真没意思，我们走了。”那个人有些恼怒的站起来，转身就离开了，跟随他而来的人同样也不想留在这里。

    “不送了！”丁力身体向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挥挥手，面孔上微红还没有褪去。

    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扭头看了丁力一眼，说道：“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回地球，回家乡！平时辛苦的时候，就你喊得最响。这次夸父真的计划回去，我好心过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你却这样。”

    说完这句话，没等对方的回答，九转身很快离开了。

    当所有人都远远的离开这附近，又不约而同汇集到另外一群人旁边，相互讨论着什么。他们之中反应并不一样，但是就算这段时间任务繁重，他们大部分人表露出来的神情，都像卸下什么很重的负担一样。

    丁力默默的看着这一幕，表情重新崩了起来，他用双手狠狠的挠了挠头，想要用外部强烈的触觉，转移自己不安的情绪。他伸手摸了摸前面的桌面，才发现餐盒被自己推的很远，几乎要从桌子上掉下去了，索性也不去拿了，因为现在他根本没有一点食欲了。

    “华哥，如果回路这件事真是避免不了，咱们该怎么办呢？”丁力瞪着远处的人群很久，才无奈的转到身边的人身上，语气之中透露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北华将自己的看着的屏幕切换了一次，重新送到丁力面前。丁力疑惑的看了看，发现上面的信息是一处船员论坛，上面大量关于回路计划的乐观的话题之中，一个不起眼的标题引起了丁力的注意。

    “再次用三分之一提案，让我们的意愿传达到夸父最高处！”

    丁力看着这段文字，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失落的心，重新猛烈的跳动起来。

    就在丁力好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名字留在北华的下方不久，飞船的总参谋部之中一个命令被正式下达。

    “夸父船员体系重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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