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月（3）

    北光拉开赤纳，对女孩笑道：“小丫头莫怕，它是喜欢你呢。”又转身去扶侍女，问她是否伤到了，见只是受些惊吓才放心。

    女孩红了脸，站起身来擦掉脸上的口水，嗔道：“色狼。”便转身跑了。

    “你怎能欺负一个女孩子。”北光责备道。赤纳也没答言，蹦跳着得意的离开了。北光又道：“欺负女孩儿有什么可得意的。你过来，留在我身边，别到处乱走。”

    赤纳便随北光回到他的房间。

    北光与安沛昭早就谈完了，无非是听安沛昭说些恭维的话，北光也不爱听，勉强应付几句便走了。正打坐间，听见外边叫嚷，说什么狼吃人了。便知是赤纳在惹事，不及细想，出来一声断喝。见赤纳只是和她们开玩笑，才放心。

    赤纳住不惯毡包，便留北光一个人，自己在外边守着。赤纳有爪有脚，北光也管辖不住。

    是夜，赤纳百无聊赖的卧在门前打盹，它睡不着，便眯着眼睛假寐。感觉有人在附近，便睁开一只眼睛。看见是下午那女孩，躲在不远处的一个毡包后面，探头探脑的正在观察它。赤纳的眼睛在晚上会放出绿光，那女孩见赤纳发现了她，便缩回了脑袋。不一会儿，又探出头来，见赤纳依然看着这边，笑了笑走了出来。她手中牵着一只羊羔。

    女孩儿走到赤纳面前，蹲下身来，笑道：“你好啊大白，我叫明月依。对不起啊白天让你挨骂了。喏，这只小羊送给你，这是我特意挑选的最肥最嫩的一只。”明月依牵着小羊又道：“你现在可别吃，我害怕。”

    见赤纳只是看着她，明月依沉默了一会儿，怯怯的说：“我可不可以摸摸你。”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着希望注视着赤纳，她又笑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便伸出雪白的玉手摸摸赤纳的脖子，感觉非常柔软又十分温暖，很是舒服，而且赤纳身上没有任何臭味或是血腥味，只有一些青草的味道，便又想抱抱它。

    正在这时，赤纳一口咬住了羊羔的脖子，羊羔咩咩的惨叫，四腿乱蹬。明月依被吓了一跳，转身跑了。赤纳才不管明月依想要什么，它早就有些饿了，见这么一只嫩嫩的小羊在自己面前乱晃，它口水流了一地。它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肥嫩的小肥羊了，平时在族群里，它虽为王，大多时候也是吃储存起来的冻肉，族狼们更是时常挨饿，这么一只活生生的肥美羔羊对它的吸引力可不小。如此一顿美餐放在它面前，让它霎时把持不住。

    于是，赤纳美美的饱餐了一顿，连根羊毛也没剩下。吃完，赤纳狠狠地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美滋滋的闭目休息。

    四下里躲着偷看的人，尽皆惊讶，纷纷说道：“圣人的坐骑真能吃，吃下一只羊，肚子都不见鼓，不愧是雪狼。”

    “嘿，雪狼是大自然的精灵。就算吃下一头大象也没问题。”

    “你见过大象吗？”

    “听说过没见过，狮子我见过。”

    “你说狮子厉害，还是雪狼厉害。”

    “当然是咱们的雪狼了。”

    “狮子可是兽中之王。”

    “雪狼，雪狼……反正雪狼厉害。”

    “雪狼是神……”

    ……

    如这般的议论之声遍布在人群之中。

    翌日一大早，明月依又跑来了。赤纳正躺在草地上晒太阳，闭着眼睛跟死了差不多，只有尾巴时而摆一下，证明着它还活着。

    明月依对拉着她的侍女说：“大白不是残暴的雪狼，而且非常可爱。嗯，只要它不凶。你看它现在多老实，好想抱抱它。昨晚它吃了一整只羊，我想摸摸它的肚皮。大白通人性，否则圣人也不会带它来这里，你不相信我，圣人你总相信吧。”

    侍女带着哭腔说道：“小姐，咱回吧，若是被大汗知道了，又该说我不劝小姐，纵着小姐胡闹。他又何尝不是呢？却总是骂我。以后若是小姐嫁人了，还不改脾气，他们不敢把小姐你怎么样，我身上可少不了鞭子。小姐，体恤体恤我们吧……”

    “哎呀，雪雁你放开我，要回你回。你是我小姐，你是我姑奶奶行了吧。你也看见了，大白根本没有伤害我，圣人还说它喜欢我呢。况且，有圣人在里面，怕什么？大白最听圣人的话了。你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着我，我自己去。”

    昨晚，雪雁一不留神，小姐就溜了出去，急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等她平安回来才算放了心。今日见拦她不住，自己也必是要跟去的，心想：死也要我先来，然后再是小姐。

    不过，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恐惧。

    “雪雁你挡着我干什么？”

    “如果它咬你，我能替你挡一阵。”说这话时，雪雁双肩颤抖，两腿打软，若非明月依扶着她，她早就摔倒了。

    赤纳见她这么胆小，连戏弄她的精神都提不起来。它心里还是喜欢跟人在一起的，尤其是可爱可敬的人，只要与它没有利益冲突，它还是蛮和蔼的。尤其是现在，过着坐吃等死的悠闲日子，使它看上去有点软萌。

    正像明月依说的那样，只要不凶，赤纳还是挺可爱的。赤纳本身就是一只很雄壮的狼，以前个头大，看上去恐怖些。现在的个头比普通雪狼还小一些，看上去又是毛绒绒的，自然很吸引像明月依这种率真又勇敢的小姑娘。

    明月依摸摸赤纳的大脑袋，说：“你看吧，它很乖的。”

    雪雁躲在明月依身后，哭到：“小姐，它在看我。”

    “看你怎么了？瞧把你吓的。你快回吧，我要和大白玩，不带你玩。”

    雪雁如释重负，在赤纳睁开眼看她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对她而言，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总在死亡边缘徘徊。如果赤纳咬她，她也就是被吓到，或者疼一下，或者死了，听上去很可怕，可是这算是个痛快的。像这样赤纳盯着她看，她总是胡思乱想，毕竟心性单纯，心想：它要干什么，它要吃我吗？还是像猫捉老鼠一样，先把我咬得死去活来再吃我。或者剥皮吃。听说狼喜欢吃人心，恐怕我的心会被它挖出来。完了完了它还在看我，别看了别看了，我的肉是酸的。她越想越害怕。

    “啊。”一声尖叫，雪雁转身便跑。心中还在想：小姐，你自求多福，雪雁不能陪你了，雪雁太害怕了。

    “啧啧，可怜的雪雁。”明月依无奈的摇摇头，坐到赤纳身旁，托着下巴说：“大白，你会陪我玩对不对？雪雁虽然会陪我，但她总是唠叨个没完。我想做些什么她都推三阻四的，不是阻拦我，就是劝我别做，我烦她。”她又凑到赤纳耳边说：“就像屋里的圣人爷爷一样爱唠叨。”说完咯咯笑了。

    又摇着赤纳说：“大白，我有个好去处。那里就像神仙住的地方，就是有点远。以前是军刀哥哥陪我去过一次，他现在升官了，就不理明月了。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这就去。好不好大白，好不好嘛。我知道，你听得懂的。”

    赤纳早想出去散散心，它自由惯了，在一个地方待不了一时半刻，这种吃饱了等死的日子，它觉得甚是无趣。有心想出去，又恐北光不肯，遂看向北光的毡包。

    明月依会意，笑道：“我去求圣人爷爷，让他给你放假。圣人爷爷最疼明月了。”

    明月依将门打开一道缝，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北光看见她，笑道：“小丫头来找老头子有何事啊？”

    明月依笑道：“明月是来看圣人爷爷的。问问您吃早点没有，渴不渴。前些天，哥哥们带回些野蜜，明月准备了一罐，拿过来孝敬您。”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个小罐子，递到北光面前，北光接了。

    明月依继续道：“妈妈常说，让我多喝水。她说：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水补。想长寿多喝水。我见您平时不喝水，想必是喝水无味，您平时加些蜜，便好喝了。”

    “哈哈哈。小丫头无事献殷勤。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出去玩了。怕你父亲不让，想拉老头子上你的贼船。是也不是？”

    “什么都瞒不过圣人爷爷的眼睛。不过，您只猜对了一半。明月知道您很忙，抽不开身，我是想让大白陪我去。您看，它在门口无聊的趴着，也挺可怜的。”

    “大白？哈哈哈，好名字。只要它愿意，我没意见，它会保护好你的。不过，小心碰到你父亲。”

    明月依笑道：“那太好了。一会儿我让雪雁来服侍您，只要她不说，爹爹也不会知道。您可要帮我看好雪雁哦。对了，您上次给明月的医书，明月看过啦。”说完，她开心的跑了。

    北光心想：让赤纳多跟人类在一起也好，尤其是明月依这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每天都会快乐借此也能改变赤纳的兽性，将它拉回人性的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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