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教坊司首秀(1)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江城太守字数:3202更新时间:24/10/14 08:04:18
她一直不做声,他撒出去的气得不到回应,顿时怒了起来,伸手便拧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向自己,“沈霁月,不要以为我对你在意几次你就骄纵起来。且别说昨晚的事,即使是比昨晚过分百倍,也不为过!”
“怎么?在尚书大人的眼中,一个乐籍就只配毫无尊严,如猪狗般活着吗?那既如此,你以为我要寻死的时候,怎么不放任我去了?”沈霁月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当她有了回应,即使不是什么好话,他也倒平和了下来,“沈小姐,你要明白,在这里,我才是你的主子,有我庇护,你可以无风无雨,高枕无忧,没有我庇护,你就会过上你所说的,猪狗般的生活。”说罢,司马煦年站起来,拂袖而去。
说不害怕,是假的。
在司马煦年不在的这一个多月里,她经历了一场场痛苦不堪的卖艺、陪饮,自己被一个个粗俗不堪、下流无耻的“恩客”调戏来调戏去,不管多么恶心想吐,都不能发作,更不能离开。一首首曲子弹下来,哪怕已经疲惫不堪,但只要还有人点牌子,她就得继续下一场,继续弹、继续喝、继续遭人调戏。
沈霁月心中一凉,不禁拥紧了被子。身体的疼痛终究将她拉回现实,她昨晚宿醉,又是第一次,现在只觉得胸中翳闷,头晕脑胀,终于不支,向在外间的忆儿说了一句要休息一下,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抬头看天时,已是下午申时。这是姑娘们一一天之中忙碌的开端,因为她们要在这段时间里进晚膳、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教坊司在下一个时辰,酉时,就要开门迎客了。
这边忆儿已按部就班地端了晚膳进来。
“忆儿,我不想吃,你来给我上妆吧”,沈霁月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不管发生了什么,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不管是哪里的教坊司,都不会允许骄纵恣肆的乐籍存在。
忆儿担心地说道,“小姐,可是你这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身体怎么熬得住啊。”
沈霁月已穿好了中衣、深衣,准备披上一件浅粉色的外衫,忆儿一看赶紧过来帮忙,边帮她整理衣服边说道,“小姐,其实司马公子还是挺在意你的,今天一早他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要看好你,不要让你做傻事。”
“呵……当然,我是他千里迢迢从颍川搜罗来的玩物,他还没玩腻之前,怎么会允许我寻死。”
“小姐……那你,还会等宋公子吗?”
沈霁月在系腰带的手顿时停住,不过过了一会,她就继续整理了,说道,“忆儿,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再提宋公子吗?”
“宋公子可是答应了要娶你的呢,你以后怎么办?”
“忆儿,不管怎样,我和宋大哥都是不可能的。而司马煦年,对我的兴趣也不会长久,更不会有丝毫真心。我现在,只希望他玩腻的时候,不要把我发配得太远,不然我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亲人了。”
忆儿似懂非懂得点点头。
沈霁月心里其实已经起了波澜,边踱步去妆台,脑子边胡思乱想,如果我不是他撒网豢养的对象,他何必要把我调配到长安府,仅仅是猎艳的话,在颍川一夜风流不就行了吗,毕竟,他如果想要,颍川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沈霁月想得出了神,只任凭忆儿摆布,连忆儿给她上好妆,唤她看看镜子是否满意都没听到,忆儿叫了几声“小姐”,她才回过神了来,应了一声,向镜中看去。
“小姐,你看你多好看,难怪那么多王孙公子对你念念不忘呢。”
“贫嘴”,沈霁月笑骂了忆儿一句,不过,镜中的自己,眉黛眸清、顾盼生辉,唇红齿白、巧笑倩兮,应该,大概,也算得上是个出众的的女子吧……
沈霁月起身,再披上一件颜色稍深点的粉色外袍,准备到偏厅入座,在那里,等候客人点牌、掌教传唤。
“这样衬可以吗?”沈霁月狐疑地转了个圈,问忆儿,她觉得穿的有点太招摇了,不是自己的风格,但这又是掌教前些日子专门给她们几个“头牌”姐妹置办的,不穿又不合适。
忆儿抱起琵琶,看了一眼,回道,“好看,小姐你皮肤这么白,穿粉的很好看,而且呀,如果你穿大红,肯定特别美。”
“大红……”,沈霁月一顿,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穿了吧……她不想让忆儿看出什么,便很快地收拾好表情,出门去了。
来到偏厅,一众人等已经入座得差不多,大家似乎都知道了司马煦年昨晚留宿一事,看见沈霁月进来时,都议论纷纷。沈霁月从不参与这种议论活动,也不关心议论的话题,只是按平时一样,坐在一排末尾的椅子上。
偏厅在大厅旁边,左右各一间,左边是原木牌的姑娘,右边是红头牌,和外间大厅上牌子悬挂的方位是一致的。厅里的座位分两边排放,每两张椅子中间放一张茶几,各人位置是掌教安排的,不定时调换,自然是人气高的靠前坐,人气低的靠后坐。沈霁月对排位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不是必须按规矩,她都想坐到角落里去。
“初晴姐姐”,沈霁月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自己不找事,但总有事主动找自己。一边就已经抬起头来,循声望去,原来是头牌之一的含翠,沛国公的私妓。“听说尚书大人今天一早就走了,莫不是姐姐伺候得不好,招人嫌弃吧?”
含翠才二八年纪,原是扬州一船家女儿,打小就被卖到扬州教坊司的。能让官家教坊司看上主动愿意去买的女孩,姿色自是高人一等,因此在司里也有几分地位。十五岁上籍的时候被赴扬州办差的沛国公看上,蓄为私妓,自此锦衣绣缎、山珍海味,享尽荣华,沛国公回都时也一并将其调到都中。只可惜沛国公十分惧内,即使如何喜爱也不敢安排其脱籍入府,只得花钱在教坊司里养着。顺遂的经历养成了她目中无人的个性,但大家也不敢耐她何。
沈霁月心中只想发笑,落籍为妓已经是一件悲惨的事,为妓者本人还乐在其中,那就真是可笑了。她只得笑道,“我自然是比不得妹妹年轻漂亮的,而且出身淮扬一地,本就天生丽质。”
沈霁月不但没反击,还借着话题夸赞了对方,符合她的一贯作风,众人里想看热闹的,也觉得没趣,还以为这次司马煦年大动作留宿会激起沈霁月的好胜心,然而什么也没有。
含翠仍不死心,说道,“姐姐莫要谦虚,听说尚书大人可是知道了陈世子爷对你夜夜留情,才动了气,来抓你们的道呢。”
这话明摆着就是想污蔑沈霁月和陈国公世子越了界,司马煦年来捉奸,恼羞成怒教训了这对奸夫淫妇。
沈霁月一听就更无语了,心想我们都已沦为阊门中人,在世人眼中和那些男盗女娼之辈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见得比谁高贵,这会却拿“奸夫淫妇”当下九流看了,殊不知人家即使男盗女娼,也是平民以上的上层籍别,阊门中人,哪怕你再坚贞不屈,也是和奴仆、罪犯差不多的下层籍别,不知道谁比谁低贱呢。
沈霁月不想再回应,坐下喝茶不语。
含翠还想继续发作,掌教恰好走了进来,说道,“小姑奶奶你又怎么了,外边客人都快坐满大厅了,马上就要干活了,你们还在这嚼来嚼去没个完!”
大家看掌教发话,都默默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唯有含翠挽起掌教的胳膊,摇着撒娇道,“哎哟妈妈,我们也就是闲着没事瞎聊几句,不会耽误您事儿的,一会我们都卖力地给你挣银子,你说可好不好。”
含翠这一番撒娇,可把掌教逗开心了,笑道,“你呀,就长了一张会哄人的小嘴,怪不得国公爷对你念念不忘呢。哪里是给我挣银子,是给官家挣银子!嗨,这会沛国公他老人家已经到了,直接去了你房里,你赶紧地上去吧,好酒好菜马上就伺候上。”
含翠听闻喜不自禁,向掌教道了几声好,就留给众人一个蔑笑,上楼去了。
“还有,雨嫣,二楼左一雅间,李大人;柳翠,一楼左三雅间,王大人……”,掌教看着记录本,一一地将已点了牌的姑娘安排出去,不多时,偏厅里就不剩几个了。而沈霁月,居然难得的没有人点!
掌教安排完,来到沈霁月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初晴,司马大人昨个一闹,这一时半会怕是没人敢点你了呢,现在姐妹们都领活儿去了,大厅的台子可就得靠你撑着啦。”
原来掌教是想让沈霁月到前台弹曲,前台助兴可是个累活儿苦活儿,坐大厅的客人基本都是达官贵人里的“温饱阶层”,来教坊司就是普通应酬或纯粹观舞听曲,不会有多少打赏,也很难抬高自己人气,因此去前台这个活儿大多数人都不喜欢。
但还是有人喜欢的,因为只需要安安分分地弹曲跳舞即可,几乎无需落场陪饮,落得清静的人就喜欢,比如沈霁月。因此她谢过掌教,就和一起的楚云、湘玉等几位姐妹商量助兴标曲目和衔接顺序了,这几位大多都是性格清冷的,平时难讨客人喜欢,因此鲜少有人点牌,闲着。
几人一商量,就由沈霁月首发弹曲和压轴领舞,几个人或工乐或工舞,但自问都不及沈霁月,由她先把场子暖好,最后压好,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多时,沈霁月就抱着琵琶出场了,才走出舞台的帷幕,座下就有人大喊,“哎哟是初晴啊”、“可不是嘛”、“今晚可来得太值了”等等,没等沈霁月走到台子中间,底下就是一片欢呼的海洋了。楼上楼下也有不少雅间的客人闻声出来凑热闹,一看果然是初晴,也跟着呼喊起来,连雅间都不想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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