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50 神的使者（七）

    时间2149年5月4号上午  0211已被确认死亡，神秘存在降临72小时后。

    “她”没有名字。

    0211是“她”的“母亲”。

    降临后的这个存在暂时还不能被定义为人类。

    因为“她”拥有很多人类没有的特征，比如“她”会模仿看到的过着接触到的色彩，并将自己的身体作为绘板进行绚烂的表演，就像是海底的乌贼。

    还有“她”是没有呼吸的，起码在“她”被送来后研究人员就没有观察到“她”的呼吸状态。不过通过扫描显示，“她”是拥有人类的的内脏器官的，而且一直保持在活跃状态，只是研究人员不明白她是如何可以在不呼吸的状态下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的。

    另外，“她”的体温很高，平均体温达到了45摄氏度，这个温度的人类肯定是活不了的，可“她”一切正常。

    研究团队里包括了生物学家、人类学家、语言学家、神秘学家、化学家和物理学家。

    每个人的研究方向和方式都各有不同。

    生物学家想要定义“她”，并搞清楚她的具体是什么，是否存在性别特征。

    人类学家正在试图证明“她”是人类，亦或者不是人类，这需要一个明确的界定，否则他们就没办法尝试用人类的法度去约束“她”，或者说用来约束其他人。

    语言学家与“她”接触的时候更像是一场行为艺术，一男一女两名研究人员光着身体来到“她”身边，尝试和她沟通，或者让“她”理解人类的语言文字，总之目的是建立一些联系来确定“她”的降临于人类而言是福是祸。

    神秘学家压根就没见过“她”，他们直接去了藏书的地方，说是要找到一个类似的，在神秘学领域中有记载的故事来确定“她”的存在，可七十二小时过去了，这些人还在翻阅那本已经被无数人翻阅了无数次的《死海文书》。

    化学家和物理学家比较传统，他们只做一些自己领域力所能及的研究，比如“她”的身体成分，以及“她”的细胞对具体宇宙的反应。

    以上这些研究都很套路，也很传统。就像是例行公事，或许一部分人还抱有期待，可“烽火议会”的高层们却早已经不抱希望。

    “她”的降临是好是坏这显而易见。0211曾一度被怀疑是受外太空神秘物质感染进化而来的异形，可真当他死去后，科学家们发现0211的细胞虽然在退化，却并没有在“她”体内发现任何不属于这颗星球的东西。

    而“她”好像与0211恰恰相反，“她”不是退化，而是进化的巅峰。

    一些高层已经把“她”视为是人类未来的模样，只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来验证，而另一部分已经在考虑是否应该将“她”毁灭，这样或许才是杜绝隐患的最好办法。可无论哪种观点都无可避免需要面临同一个事实，“她”出现以后……第一中轴似乎已经与世隔绝了。

    这是绝大部分研究人员目前还不知道的情况。

    隔离室里。

    已经被关了三天三夜的指挥官正在努力让自己吞咽下干硬的食物，据说这东西的饱腹感很强，是几个科学家捣鼓出来的菜谱。

    可在指挥官的个人体验中，它就是一块嚼不烂的橡胶，味道姑且不提，能不能吞下去都是问题，而且很显然这些科学家们只片面的考虑了这种食物的饱腹感，却忽略了吃掉它需要耗费多大的力气。

    勉勉强强吃掉一半的指挥官苦着脸把剩下的一半丢回盘子里，然后他给出评分：0分。这是他这几天来打出的最低分。

    被当做危险物关在这里，指挥官本来没有意见，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还会被当做小白鼠用以测试一些稀奇古怪的所谓“食物”能不能吃。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躺回床上，指挥官正准备睡一觉，结果突然房间里的“闹铃”响了。指挥官赶紧坐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后看向房间里缓缓升起的一根柱子。

    柱子看起来就像是潜水艇的潜望镜，它集成了影像采集模组和独立的思维衍算组件，是隔离室里唯一能和被隔离人员说上话的东西。

    同时它也会给被隔离人员打分，如果分数不错，被隔离人员说不定立马就会重获自由，但如果分数很低……那结果也会相当的糟糕。

    “编号7113？”

    “是。”

    “你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吗？”

    “守护。”

    “你意识到自己存在意志动摇吗？”

    “没有。”

    “你是否有向外界透露你所知的秘密？”

    “没有。”

    “你的意志在摇摆。”

    “不，我的意志坚如磐石。”

    “很好，那么……为什么你昨天画的东西出现了那么大的误差？”

    “没有误差。”

    “回答的不够迅速！”

    “没有误差！”

    “很好，现在起立7113。”

    “是。”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觉得你是否是忠诚的守卫者？”

    “是。”

    “你确定吗？”

    “确定。”

    “不够干脆！难道你的意志存在动摇吗？”

    “没有！”

    “那么就再大声的回答我一次！你确定你自己是最忠诚的守卫者吗？”

    “是的！”

    “好！很好。”

    询问结束了，指挥官默默的坐回到床上。这些天来，他已经被大致相同的问题审讯式的折腾了好几次了，每一次他都感觉精疲力竭。第一中轴管理人的方式越来越让指挥官想不通了……这真的还是那个崇尚自由、平等与人权至上的“烽火议会”？分明就是一个特务机关嘛。

    长出一口气，指挥官正准备躺下休息一会，房门却开了。

    他赶紧起身，通常来说只有职级非常高的人员才有可能在隔离期间会见被隔离者。所以指挥官本能的就想要敬礼，结果却看到一个令他带着面罩的陌生男子走了进来。

    指挥官立马警觉的后退了一步并质问道：“你是谁？！”

    对方立马回答：“我是你。”

    “什么？”指挥官愣了一下。

    对方跟着摘掉了面具，果然，那面具之下的面容可不就是此时正被隔离在此的指挥官本人吗？

    只不过指挥官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就猛然意识到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他冷声道：“你要做什么？”

    “告诉你真相，然后……跟随先生，推翻这虚伪的权力架构，取而代之。”神秘的复制体说起话来非常干脆。

    这不像指挥官真实的性格，到有点类似他在接受询问时的回答方式。

    “可笑，你在说梦话。”指挥官没有急着将眼前的家伙打倒在地，事实上在他不是很确定对方的真实实力的情况下，他都会保持被动的防守。

    “不是梦话，第一中轴之所以能够在大停电时代末期成为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独立于各国政体结构以外的联合共荣组织，它所仰赖的不止是各国的支持，而是‘旧神’。”

    “什么东西？”

    “具体点说，是‘旧神图拉雅’，万圣之母，往日之主最后的子嗣，也是地球上四位已知‘旧神’中唯一掌握着上元文明时代智慧的超然存在，正是她的力量另你我诞生于此。”复制体说完屡起袖子。

    指挥官立马警惕的作出防守动作，不过复制体并没有打算攻击指挥官的意思，他露出右手小臂内侧的铭文印记道：“这些编号你也有，不是吗？”

    指挥官看了一眼那些编号后冷声道：“那是签订保密协议后每个守卫身上都会烙印的铭文，你以为你给我看了这个我就会相信你。”

    复制体说道：“警觉性很高，这一点很好，不过你不用怀疑太多，只要你愿意跟我来，我自然会带你去看真相。”

    “那如果我不跟着你走呢？”

    “那很遗憾了，我会杀了你，以除后患。”复制体话音一落，手臂突然抬起，跟着那藏在袖管里的匕首就已经点在了指挥官的脖子上。

    虽然指挥官自己的手也已经抬起并探到了那复制体的脖子附近，可拧断一个人的脖子哪有用刀割喉的速度快。

    指挥官很快就明白自己处在劣势了，他慢慢收回手：“好，我跟你走。”

    复制体立即收回匕首，然后站到一旁：“请吧。”

    指挥官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走出隔离室的大门。门外的世界早已经不是指挥官熟悉的世界……很多房间里都传来枪声，看来不是每一个复制体都这么好说话。

    当然也有一部分和指挥官一样脸上带着将信将疑的表情跟着一个与他们各自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复制体走出房门。

    离开隔离区，外头的世界更加的混乱。

    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毫无征兆，甚至那些反抗者连自己为什么会被杀都不清楚就已经没了呼吸。叛军或者说……革命武装人员的队伍逐步壮大，他们很快就占领了第一中轴地下超过80%的区域。在来到临近A区守卫阵地的时候，叛军停下了他们之前势如破竹的进攻，转而与第一中轴的守卫人员对峙起来。

    但指挥官永远也不会想到的是，真正的战场根本就不在这地下，而在“烽火议会”的高层。

    比起地下世界中的血肉横飞，高层之间的权力斗争似乎要体面一些。

    那个银发男人坐在首位，他转动着桌子上的硬币，身旁还站着许多神情肃穆的扈从。会议大厅里，已经被处决的人员达到了十九位，剩下的都是犹豫不定的，或者已经明显存在倒戈的。

    “先生的意思很明确，你们之前该做的已经大都做完了，现在是时候把权利移交出来，然后由我们继续我们未尽的事业了。”银发男子的声音轻柔。

    满头冷汗的韩国大叔立马笑着道：“您说的是，其实我们很早之前就在想了，既然先生已经做足了准备，我们是不是应该主动的移交权利，但现在看来，是我们不够自觉，让先生不高兴了。”

    银发男人瞥了他一眼后噗嗤一声笑了：“金大军，你还真是条忠犬啊？这么快就倒戈了？”

    烽火议会核心成员主要有各国政要组成，作为朝韩共荣体内务大臣的金大军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据说在加入烽火议会之前还因为涉嫌猥亵女下属被提起公诉，要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他可能都已经进去了。

    现在坐在这张几乎代表着人类权利巅峰的会议桌上，金大军的突然倒戈并不意外。

    倒是一部分坚定的捍卫主义者的暧昧态度让人浮想联翩……金大军这个人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不过他确实是首尔大学的高材生，尤其在社会管理学等方面，建树惊人。至于个人的一些污点并不妨碍他在任何时候作出更有利于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像今天，那十几个已经被杀的烽火议会成员多半都是不可能屈从于叛军的军人，他们来自世界各国，而且多以中、俄、欧共体为主。现在这些武官多半遇害，剩下的文官态度暧昧，金大军大概明白了，要想自保就得示弱。

    听到银发男子这样嘲讽自己，金大军苦笑一声道：“长空先生，我不过是审时度势，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想必您也没打算赶尽杀绝不是吗？”

    银发男子全名长空浩意，他的出身以及背景目前来说对于长桌前的众人都是极为陌生的。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长空浩意是那位先后制造了两次大灾难的高桥胤寺的手下，他不是国之勇士，更不屑于为了什么所谓的帝国复兴而尽忠，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什么好人。

    相反，在很多人眼中，长空浩意简直就是行走在人间的恶魔。

    听完金大军的话，长空浩意微微一笑，他看向其他人道：“我们家先生的意思很简单，在这个世界沦为一片死地之前，不如彻底的狂欢一次，起码这样大家在面对末日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痛苦，当然了，也可能是我会错了意，不过不要紧的，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你们只管按照先生的意思把你们该做的事情全都做了就行了。”

    会议桌前还坐着十多位重量级人物，但唯独不见最早负责人类拯救计划的商君骁。大家似乎都很自觉地遗忘了这位大人物，包括长空浩意，他也没有在意尚郡尧去了哪。

    “那么先生的意思……就是让神性扩散到每一座避难所中？”询问的是一名欧共体高级政要，他用熟练的中文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长空浩意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不不不，在那之前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这名高级政要问道。

    “把四大家族的势力连根拔起，最好连同他们隐藏起来的那些个‘旧神’一并清理掉。”长空浩意轻笑道。

    “什么？！先生会下发这种命令吗？这不可能的！四大家族根深蒂固，又各自有各自的打算，苏家人霸占了起源之地，华晟丰茂掌握着人类目前最顶尖的航空航天和军工技术，至于另外两个家族……你们都已经尝试着清理了那么久也没有结果，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有能力做到呢？”

    长空浩意闻言忽然站起身道：“问得好，先生也很疑惑，为什么都到了这种境地，那四个家族还是依然如毒瘤一般难以清理，人类分明已经借助神的力量战胜了癌症和艾滋病，却没想到，比这两种曾经的不治之症更可怕的是资本的毒瘤……确切的说，是制度……荒谬的，可耻的制度和人类自身的愚昧与无知……”

    一种高级政要听得莫名。

    长空浩意如同入了魔一般，他喃喃自语：“是的，是了……是制度在庇护它们，是那些陈旧腐朽的东西在桎梏着整个世界，人类应该更加的高贵才对的……我懂了……你们是担心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对抗他们是吗？”

    先前提问的高级政要有些害怕的点了点头道：“额……是的……”他甚至都不敢直视长空浩意的眼睛。

    长空浩意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缓步走过去，他来到那名政要的身后，双手按在他肩头，一边为他做着按摩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听说你们准备了三个方案是吗？”

    秃头高级政要身体僵硬的问道：“您指的是？”

    “关于这场浩劫的。”长空浩意贴着他的耳朵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额……您说的原来是这些东西啊……”高级政要冷汗津津，他强打笑容道：“其实那些方案只是纸面上的……我们目前还没有放弃继续留在地球，以及继续探索并找出‘太阳消失’的第一方案……所以说……”

    “别害怕，别激动，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和我说说，另外两套方案是什么。”长空浩意的笑着说的，可那高级官员却一脸苦涩道：“另外……额……另外两套方案……”

    “兰德！你是签过保密协议的！”突然一个人站起来呵斥了一句，那高级官员吓了的脸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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