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76 他们

    “芊嬅！芊嬅！芊嬅！！你等等我！”闫思辰追上冼芊嬅把她拦住了。

    冼芊嬅看了他一眼后就看向了走廊外的火星地表。

    “事情……真的像那本日记中记录的那样吗？你……是不是一直有事瞒着我们？”闫思辰问。

    冼芊嬅闻言却只是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是我什么人啊？问这么多？”

    “芊嬅！”

    “干嘛啊！”冼芊嬅发怒了，她冷冰冰的看着面前的闫思辰道：“你干嘛？我必须回答你？口口声声说着尊重，然后一出事就芊嬅芊嬅的叫着，你没断奶啊？”

    说完冼芊嬅推开了闫思辰就走。

    闫思辰愣住了，他沉默了一阵后又追上去。

    “抱歉……我知道这些年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走在前边的冼芊嬅闻言却笑了，不可置信的，失望至极的笑。

    “谢谢你啊，不过用不着对我说对不起，我没你想的那么矫情，就算你不理我，我也一样过得很开心，至于你说的再给你一次机会？啧……咱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你就当是腻了，别再来烦我了好吗？我们本来就是逢场作戏而已。”

    眼看着冼芊嬅越走越快，跟在后头的闫思辰着急了，他一把拉住了冼芊嬅的手道：“芊嬅，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当我是个混蛋可好，我们现在要解决不是我们俩的感情问题，而是我们五个人的命运问题，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关心？”

    冼芊嬅停下来，她回头看着闫思辰道：“对，我一点都不关心，因为关心又有什么用呢？你反抗的了吗？你知道你要对抗的是什么吗？就算你能侥幸活下来，然后呢？你能化身救世主救下所有人？你什么也做不了！”

    闫思辰愣住了，他万没想到冼芊嬅会说出这样的话。

    “芊嬅……”

    “放开。”冼芊嬅有些不耐烦了，她挣脱了闫思辰的手，然后转身往自己房间去了。

    走廊里只剩下闫思辰的时候，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蹲了下来。

    是的……

    关心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五个至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只是如浮萍一般在命运的浪涛里上下浮沉而已，至于前路在哪，命运如何，都不由的他们做主，甚至都不必和他们说清楚。

    念及此，闫思辰忽然平静了。

    他站起身，走到长廊边缘。

    手贴在透明的窗上，三十毫米外就是原始的火星。

    火星的大气压强大概只有地球的0.8%，如果这时候走廊破裂，下一秒闫思辰就会瞬间暴毙。

    人类是如此的脆弱。

    有那么一瞬间，闫思辰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反抗吗？

    如果这样有效果的话，或许冼芊嬅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嫌弃他了。

    回到住处，闫思辰把自己关在浴室里。

    看着镜子里邋里邋遢的模样，闫思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打理过头发和胡子了。

    这真是……太不体面了。

    ……

    另一边，在厨房里，三人的探讨也没有结论。

    他们现有的资源十分有限，又始终联系不上外界，就仅凭几个人不同的梦境来串联线索效率实在低下。

    但这又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所以……

    “我觉得，我们现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太多数据亟待梳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各自回去把自己的故事整理并导入营地的中央运载核心，交由‘萨曼莎’一并打理，然后我们以一周为期，每个月拿出四天的时间来聚在一起好好的讨论讨论，说不定真的会有大收获。”苏晚霞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沈一诺和褚晓明听。

    褚晓明自然不会有意见，他本来就无所事事，现在终于能干点正事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沈一诺却担忧道：“晚霞，你说……冼芊嬅到底知不知道真相？她到底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们？”

    这一点也正是苏晚霞此刻正在担忧的。

    在发现那本可能是上一个他留下的日记之前，苏晚霞觉得自己这几个人只是旁观者，他们虽然可以透过各自的视角看到很多秘密，甚至如身临其境一般体验全部过程，却并不会真的对他们几人的现实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顶多就是影响他们的心情，和他们对于各自命运及未来的看法。

    可现在不同了。

    如果那本日记是真的，这就意味着他们也是参与者，只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他们自己还没有找出背后的原因和目的罢了。

    “这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我相信到了适当的时机，嬅姐会和我们说的。”苏晚霞是这么认为的。

    沈一诺却皱眉道：“那什么时候才是适当的时机呢？是等日记里的事情发生之后，还是发生之前？具体是怎么个过程呢？”

    眼看着沈一诺的连珠炮式提问又要开始，褚晓明赶紧打岔道：“额……那个啊！一诺姐，我觉得吧，我们眼下面对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就暂时不要再给自己添堵了，先解决一个是一个啊。”

    沈一诺看了眼褚晓明后这才停止反问，但看她的表情，她心里应该还在不断的冒出问题。

    苏晚霞轻声一叹道：“是啊……晓明说的对，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已经太多了，而且着急提问于事无补不说，还容易让人心烦意乱……但有一点我们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了。”

    “哪一点？”沈一诺问。

    “所有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比如？”

    “比如我们五个人不同的经历，那些看似并不是发生在同一个年代的故事，其实它们都在一条时间线上，这一点从一诺你和晓明的故事中已经有所体现了。”

    褚晓明点了点头：“唔……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原以为我在南极冰盖下的经历和你们没有关联，可现在……”

    “等一周以后吧，我觉得一周以后我们应该可以串联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沈一诺道。

    苏晚霞：“嗯，那……我现在就去找辰和嬅姐他们，只要他们配合，咱们还是很有希望把问题搞清楚的。”

    “嗯，我和你一起去。”褚晓明自告奋勇。

    “嗯？你不饿？”

    “哎呀，饿不饿的，又不是没饭吃，走啦。”褚晓明拉起苏晚霞就往外走。

    苏晚霞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动，但没有开口。

    兄弟俩出了餐厅后就直奔营地二层居住区。

    在路上，褚晓明问苏晚霞道：“你觉得……那个他，会不会是霄霄？”

    苏晚霞闻言一惊，但面不改色道：“你觉得呢？”

    “嘿？你小子学坏了，怎么把问题踢还给我了？”

    “别闹了，我觉得应该不是霄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单纯是直觉。”

    “直觉？喂，你可是正经八百的理工男，也会相信直觉这种东西？”

    “那不然呢？你看看发生在咱们身上的这些事，哪一件能凭着数字找出答案？”苏晚霞白了褚晓明一眼。

    可褚晓明却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可不一定哦，或许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对的数字和公式罢了。”

    苏晚霞闻言意外的看了看身旁的褚晓明。

    他可不会因为最近这些年褚晓明总是一副憨憨的样子就忘了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北大高材生，这个十九岁就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提名的天才少年可是当今世界首屈一指的“超弦演奏家”，他在纯粹模型中构建的“超弦”模型至今还未有人能将其稳定态打破呢。

    “你有什么发现？”

    “唔……不好说……现在也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有具体化。”褚晓明说完看向苏晚霞：“等有了大概的轮廓，你可得来帮我啊。”

    苏晚霞愣了几秒后，笑着点头：“嗯！当然。”

    ……

    等到苏晚霞和褚晓明分别找到闫思辰和冼芊嬅说明情况时，意外的，这两人都非常配合。

    尤其是苏晚霞有些拿捏不定的冼芊嬅，她不但同意了苏晚霞的方案，还主动说出了自己对这些事的想法，并且给予苏晚霞一些建议。

    “我觉得我们最初聚焦的点太小了，应该放大一些，放的更长远一些，如果我所料不错，就连太阳‘消失’也极有可能早在某些人预料之中。”冼芊嬅的怀疑其实并非全无根据。

    苏晚霞这些年除了研究古神学，探寻自己一行五人身上的秘密意外，偶尔还会查看火星营地中有关地球的一切档案资料。

    虽然这部分档案资料记录的时间节点都卡在了太阳“消失”前的某一天。

    但从“丰盈”计划的一份航天日志中，苏晚霞发现，“丰盈”计划并不只是火星殖民计划的前期基础步骤，更是另一项大项目的铺路石。

    这个大项目甚至牵扯到了星瀚国际航空航天局的诸多高层，他们在秘密执行的计划并不只是为了造福人类，更有可能会导致人类的灭亡。

    这与当年人类初次探访宇宙时的贸然之举有相似的成分……只是苏晚霞想不通，为什么到了今天，还会有人拿全人类的幸福做赌注？

    “嗯……我的想法和嬅姐差不多……不过这些问题还是留待以后再解决吧，我个人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所有线索梳理出来，起码要有个大致的轮廓。”

    冼芊嬅点点头：“嗯，我会尽力配合你的。”

    “谢谢。”

    “太客气了……另外……晚霞，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嗯？”

    “他就在我们之中，你要是真有什么关键性发现，一定记得藏起来，不要告诉任何人。”冼芊嬅的语调很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不是在给与一个包含假想的警告。

    苏晚霞的瞳孔放大了，呼吸急促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而后郑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嬅姐……你也要保重。”

    冼芊嬅微微一笑：“谢了。”

    ……

    一周后的清晨。

    闫思辰和往常一样在美声的歌喉伴奏下悠悠醒转。

    全景AR构建的绿野与星空缓缓消失，泛着莹白的房间缓缓亮起。

    挠着头，打着哈欠到了浴室。

    还没睡醒的闫思辰拿出牙刷开始清理口腔。

    嗡嗡作响的电动牙刷已经为闫思辰服务了十几年了，听声音像是要退休了。

    可闫思辰还是没打算换，他以前还在地球上时就是这样，非常节俭。

    清洁完毕，漱口，抬头，然后……

    “额……这是什么？”看着洗漱池里的血迹还有那白色小石子一样的东西，闫思辰拿起来才发现是牙齿。

    牙齿？！

    闫思辰愣了一秒后急忙对着镜子查看了自己的口腔，结果又一颗牙齿脱落了。

    他又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了？

    闫思辰有些慌了，他捂着嘴，结果感觉手背一热，再一摸，是鼻血涌了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闫思辰感觉一阵阵的虚弱感正从他心口处涌向他四肢百骸。

    他甚至连站都快站不直了。

    他后退着，踉跄着想要扶着墙让自己站稳，可他摔倒了。

    倒地的瞬间，更多的牙齿脱落了。

    他的鼻子里，血水像拧开的水龙头一样，他挣扎着想要求救……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大量失血，体内脏器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衰竭。

    仅仅几分钟后，闫思辰的意识已经处在弥留……

    他眸子里映出的最后画面，是一双赤裸的脚。

    ……

    “辰哥呢？他怎么还没过来？”准备早餐的褚晓明今天打扮的格外像小厨娘。

    汤锅放下，打开后居然是红烧的小牛膝。

    沈一诺刚拿起的筷子放下了，一脸的嫌弃，似乎在说：‘你大清早就让我们吃这个？’

    冼芊嬅倒是胃口不错，她自顾自的夹了两块放在盘子里道：“谁知道呢，也许昨晚又通宵修改他的故事了。”

    “唔……那咱们就先吃吧，反正也得吃完了饭再商量不是吗？”褚晓明摘了围裙坐下来。

    苏晚霞却有些担心道：“我去看看吧，你们先吃。”

    “唔……好吧。”

    ……

    从厨房到闫思辰住的地方也就几分钟的路。

    敲响房门的时候，苏晚霞可以听到房间里有淋浴的声音。

    他打开访客系统道：“辰哥，我晚霞，你没事吧？怎么今天睡到十点了还不起啊？”

    此时浴室里，赤身裸体的闫思辰正站在淋浴下，双目紧闭。

    见没人回应，苏晚霞申请了访客进入：“我进来啦？”

    这时沐浴的闫思辰才睁开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咔哒。

    门开了。

    苏晚霞进了屋正好看到闫思辰披着浴巾出来。

    “昨晚熬了个通宵，刚睡醒。”闫思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笑着道。

    苏晚霞见闫思辰没事，心里稍安，他也笑着道：“辰哥你也太拼了，咱之前不是都说了吗，这是个长期工程，不是非得短时间有结果的。”

    闫思辰笑了笑没说话，他放下浴巾，进了卧室。

    苏晚霞在客厅站了一会后道：“辰哥，我借你洗手间用下哦。”说着苏晚霞就要往浴室走去。

    结果没想到他人还没到于是门口，闫思辰就鬼一样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同时冷冰冰的问道：“你说什么？”

    苏晚霞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闫思辰：“额……没什么……就是尿急……想……额……当然，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去我自己的房间的。”

    闫思辰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苏晚霞，他有异于亚洲人的绛紫色眸子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不，没事的，只是刚才没听清，你用吧。”闫思辰忽然又笑了，他转身重新进了卧室。

    吓了一跳苏晚霞却有些犹豫了，同时暗忖：‘这哥今天是怎么了？’

    正纳闷的时候，苏晚霞的肚子又是一阵绞痛，他立马不矫情了，赶紧进了浴室。

    终于舒坦了，苏晚霞开始打量起闫思辰装点过的浴室风格。

    这些装点其实大都是基于AR全息投影的假象，可这也能看得出装点者的喜好。

    从闫思辰这间略显冷清的浴室来看，很符合他平时极简的个人生活习惯。

    只是当苏晚霞低下头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地面上的水流似乎有意避开了一块区域。

    那是他进来时所没有注意到的。

    皱起眉，低下头用手指摸了摸。

    是油脂？

    嘶……

    油脂？

    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奇异的花香瞬间点醒了苏晚霞尘封的记忆。

    某些画面被重叠在了一起。

    一瞬间，苏晚霞如坠冰窟，他的腿脚都僵硬了，忽然感觉整个浴室变成了炼狱牢笼，随处可见都是血腥。

    然而……

    “喂，我先去餐厅了啊，你拉完了记得打开净芬清洁一下。”浴室外，换好衣服的闫思辰推门走了。

    剩下苏晚霞自己一个人被拉回了现实。

    地上的油印消失了，那奇异的花香也没有了。

    嘶……

    是幻觉吗？

    苏晚霞不是很确定了。

    但是他确实不能安心在这呆着了。

    他急忙处理了一下离开了闫思辰的房间。

    到了门外苏晚霞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呼……是我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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