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20 人性的具现

    “大家跟上，不要掉队！”卓知雯站在通道岔口的位置指挥着撤退，在她身后是已经变作废墟的实验场地。

    撤离队伍很长，加上大部分都是研究人员，还有许多伤员，所以撤离速度非常缓慢。

    好在从撤离开始到现在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先头人员也已经炸开了最后一个障碍，并和南区垂层电梯外的增援部队建立了联系。

    在卓知雯这边开始撤离的时候，奥拉威尔和月哈尼也开始想办法求生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奥拉威尔取走了中轴核心的记忆芯体。

    总共二十一块约莫巴掌大的记忆芯体背在身上后，奥拉威尔表情并不算轻松。

    “步枪就给你了，我留把手枪在身上就行了。”奥拉威尔说着把身上的其他装配负重取下来。

    月哈尼接过步枪，然后率先进入通道。

    已经变作废墟的地下管网通道对于一般人来说简直就是个迷宫，不过月哈尼手中有最新的地下基地整体结构扫描图，这个可以帮助他确定撤离路线。

    而且根据中轴核心的模拟数据，他们有三条路可选，其中一条直接指向南区隔离区后方的先行者1号居住区，这是目前他们的最佳选择。

    不过奥拉威尔和月哈尼商议后却决定选择另一条直接通往中央实验场区域的路，虽然那里大部分结构都已经在地震中坍塌，但是整体构造还算保留完好，只要不出意外，他们可以从那里进入隔离区通道，然后追上卓知雯的队伍。

    确定路线后，两人就上路了。

    ……

    在奥拉威尔和月哈尼出发的同时，被关德厚蜕变而成的先行者打的“落荒而逃”的李绍安一众也重新确定了一条前往先行者居住区的路线，并且他们的前进速度要远远超过月哈尼等人。

    当时间来到10号下午1时左右。

    李绍安一众终于抵达了位于扇面结构最北面的先行者3号生活区。

    而这一情况也实时的反馈在了奥拉威尔手中的晶体板上。

    看到这一动向后，奥拉威尔第一反应就是尝试联系关德厚等人。

    可是通讯一直都处在中断状态，奥拉威尔只能看到其他人的动向，却无法与任何人建立联系，这可让奥拉威尔急坏了。

    “我一直联系不上他们……”奥拉威尔恨恨的说了一句。

    月哈尼停下来看了眼晶体板上李绍安一众的动向，只见他们已经深入到先行者3号居住区的内部，直接进到应急封锁区内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但绝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退回上个路口左转直走的话，可以赶在他们之前进入先行者1号的生活区，而目前数据显示先行者1号被关在1号应急管理深井内，虽然安全措施完备……但我觉得这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奥拉威尔：“可问题是，我们就算比他们先到1号区域又如何？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他们啊。”

    月哈尼想了想之后道：“我身上还有不少没用完的炸药，我们可以炸毁中部区域的隔离通道，这样至少可以拖延他们一下。”

    奥拉威尔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你去联系增援部队，我带着剩下的炸药去1号的应急管理深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月哈尼的语气听着有些轻描淡写。

    可奥拉威尔却感觉这伙计在和他告别。

    “唔……是个可行方案，不过炸药这方面我比你在行，所以咱们换一下吧，你去叫人，我来负责艺术，ok？”奥拉威尔说着就把背包解开了。

    月哈尼没有和他争，默默点头，也解开了战术腰带，把炸药交给了奥拉威尔。

    交换任务后两人没有一秒耽搁就直接往回走，回到之前的岔口，确定方向，两人加快脚步赶奔目标。

    ……

    而在张丰宇、佟勃等人这边，他们与关德厚的僵持也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了。

    在这一个小时里，双方并没有发生实际的接触性战斗。

    可是对于双方而言，这一个小时的对峙却比死还要煎熬。

    ……

    恐惧是律天使的武器，恐惧亦是律天使最大的弱点。

    人性所独有的气息在得到正确的掌控后，让充盈着原始暴虐的律天使陷入了茫然。

    可是律天使也很聪明，他们同样拥有智慧，懂得成长与进化。

    在意识到面前的人类不再害怕自己后，律天使并没有化身野兽直接将眼前的这些人撕成碎片。

    因为失去恐惧庇护的律天使会在进攻开始后被人类的武器所杀。

    它的躯体已经不再是完美的，或者说……从未完美过。

    放纵进食本性的律天使意识到这一点后，再次进化。

    现在它以女性的姿态出现，如幽灵般游荡在尸体遍布的实验室内，围绕着面前的十人，一边缓慢的走着，一边观察着他们每一个人内心的弱点。

    对于这种进化，佟勃是再熟悉不过的，在盖亚星的时候，他也曾遇到同样的敌人。

    同样在灵性共鸣中感受不到恐惧气息后，转而进化的敌人。

    这些敌人远比之前那些放纵原始暴虐的敌人强大的多。

    佟勃之前就预感到这场战斗不会就这么草草结束，但当他发现敌人真的进化的时候，心底又难免不安。

    若叫整个队伍掌控情绪，不害怕，不后退，这些倒还容易做到。

    可是进化后的律天使会洞察每一个人人性上的弱点，这时候就不是佟勃通过一些简短的话语能够让众人掌握的了。

    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有弱点，而且大都藏得很深，有时候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佟勃的弱点他已经很清楚。

    因为他是活下来的那一个，可其他人呢……

    ……

    “大家注意……它进化了，它现在正在试图找到我们每个人人性上的弱点……我知道这听着有些扯，我也不知道你们各自的弱点是什么……但一定记住，要想活下来，就要时刻保持清醒，记得自己在哪！否则……等待你的就是死……”佟勃能做的能说的只有这些了，他慢慢闭上眼睛，耳朵虽然依旧在感受律天使的动向，可是内心世界已经进入灵性共鸣的状态。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随着律天使眉心的猩红刻印亮起，实验室中的所有人都被带进了超元的灵性空间。

    这是有别于记忆碎片的，足以真实影响现实自我的状态。

    ……

    郭星彩这边刚听完佟勃的话，刚想问点什么的时候，耳边忽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彩儿，阿爸叫你呢。”

    阿爸？……

    郭星彩睁开眼，不禁愣住了。

    周围都是穿着苗族服装的亲人，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呼唤郭星彩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中年人，郭星彩认得他，他是星彩同父异母的哥哥郭克义，也是个军人。

    “你怎么了？”郭克义皱起眉，有些不悦的样子。

    郭星彩还有些迷糊，她耳边隐隐约约还停留着佟勃的话语，可是很快那些声音就消失了。

    她看向不远处，亲人中间的矮床上，一个气若游丝的老者正看着她。

    那一瞬间郭星彩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当年星彩父亲去世的那一天。

    床上的老者就是星彩的阿爸。

    郭星彩急忙走过去坐到床边拉起父亲的手。

    她的内心惶恐不安，因为她此时此刻看到的与她记忆中的画面有所冲突……

    这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的一段过去……

    但能够在父亲弥留之际陪在他身边也足以让郭星彩感到稍稍安慰了。

    星彩的阿爸看到女儿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是他张着嘴想要说的话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郭星彩看到这一幕，悲上心头，急忙俯下身把耳朵贴到父亲耳边想要听清他说什么。

    可是当她真的这么做的时候，那嘶哑的声音却忽然又清晰起来。

    “救我！星彩！！！救我啊！！！”

    大雨滂沱。

    倒在泥地中的郭星彩感受到了手腕上的拉扯。

    一瞬间的场景转换让郭星彩有种窒息的感觉……她的心脏也在那近乎惨烈的呼救声中猛烈的抽搐了一下。

    雷声响起，那手指牢牢的扣在郭星彩的手腕上。

    可是她的胳膊已经脱力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太可能将陷入泥潭的朋友拉回岸上。

    那一瞬间，郭星彩终于清醒过来。

    她奋力的爬起身，冲朋友喊道：“你抓住紧！”

    说着她猛地后仰，想要把自己胳膊变成绳索，用双腿的力量和死神做斗争。

    但当她摔倒时，后脑勺着地后，她知道自己失败了。

    躺在泥坑中的郭星彩面如死灰……她全都记起来了……

    没有死命的抗争……在意识到自己也可能被拉入泥潭的瞬间她害怕了……在意识到自己的决定多么可怕的时候她后悔了……在发现自己已经无力挽回的时候……她遗忘了……

    雨停了。

    躺在床上的郭星彩听到了门外的交谈声，然后得知了父亲病逝的噩耗……

    双重打击让郭星彩变得沉默寡言。

    患上抑郁症的郭星彩也不再适合呆在军区服役……

    那泥潭始终包裹着她，直到她加入国安处接受了全面的心理疏导才有所好转。

    但谁曾想……只要记忆中那些东西没有被彻底抹去。

    律天使就会找到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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