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05 此时彼刻

    这不好笑。

    真的。

    一点都不好笑……

    枯燥的或许只是文字的成分，内在的含义空洞到不包含任何一丁点的希望。

    我的书里没有小石锤。

    所以……就算过去十年……二十年……

    你只会逐渐老去，永远也得不到救赎。

    ……

    卓知雯放下书。

    这本书没有名字，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这本书的。

    街道上的路人行色匆匆，大部分人低着头，眉头紧皱，只有极少部分人有说有笑，偶尔会看一看身旁的彼此。

    ……

    “我看过这本书。”

    卓知雯闻言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对面坐着一个人。

    有些陌生，但是一个非常漂亮，且气质出众的女人。

    “抱歉，你……你刚才说什么？”

    对坐的女人笑了笑：“我说，我看过这本书。”

    她探出手拿过卓知雯面前的书，就在她手指触碰到书的封面的瞬间，那上边有了文字。

    卓知雯看到了，看清了……是《自由觉悟》。

    但……她……完全不记得有着一段。

    “以前我挺喜欢，可是看到这一部分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这本书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留给别人看的……而是……属于作者自己的记忆。”

    卓知雯皱起眉，她看了看四周，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有些躁动感，她感觉到口渴，却不想喝水，因为那感觉有些生涩，确切的说……是出于本能的，身体对这个世界的生涩。

    “你看完了吗？”女人问。

    卓知雯皱皱眉：“什么？”

    她笑了：“我是说，这本书，你看完了吗？”

    卓知雯看看书的封面，她迟疑了一阵后点点头：“嗯……”

    “喜欢吗？”

    卓知雯摇摇头，这次没有迟疑。

    她笑了。

    “我也不喜欢，就像……不喜欢过去的自己一样……”

    卓知雯感到很莫名，她问道：“你……是谁？”

    她没回答，低着头静静的看着书，就像是突然沉浸其中一样……可明明几秒钟之前她还说不喜欢这本书的。

    卓知雯对这种陌生的气氛感到非常不适，她想起身，却忽然感觉身体在下坠。

    周围的空间在聚拢过来，但当她不再试图起身的时候，一切又正常了。

    而这时她读到：“一个人犯了罪，便要被关在监狱中，剥夺人身的自由，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起初你厌恶那道墙，你渴望冲破它……但是慢慢的……你会发现你离不开它了，它不再是束缚，而是一种保护……是的，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道墙最终会磨灭你所有的希望，你开始习惯它，依赖它。”

    卓知雯默默的听完。

    她读完这一段后也沉默了一阵，随后笑了笑，跟着抬起头看着卓知雯道：“在我生活的地方，就算不是罪犯，也一样会住在高墙之内……你说……这种墙对于我们来说，是什么？”

    卓知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努力回想自己是如何来到这的，可是记忆就像被断开了一样。

    无论她如何梳理都找不到来路的痕迹。

    甚至连这种意识都在慢慢消失。

    她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已经开始习惯，环境于她也不再陌生。

    “古代人为了防范外敌入侵，也会建起高墙，那时候的大家想法都比较纯粹……我想……这墙对你们来说也一样可以很纯粹……当然……不提希望和自由的话。”卓知雯答道。

    她认真的听完，然后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能是作者太矫情了，沉默在纯粹之中也是很好的现实，不是吗？”

    卓知雯不明所以，也就没再接话。

    对座的女人放下书，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韩空文。”

    韩空文？

    这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卓知雯却觉得对方很熟悉。

    那种熟悉……就像是……就像是……

    “你好……我……我叫卓知雯。”

    韩空文笑了笑，她看看周围然后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卓知雯看向四周，之前行色匆匆的路人不见了，现在街道上出现的陌生人大都是步调平缓，脸上也都洋溢着笑容和朝气。

    远处的高楼被碧蓝色的海湾取代，白云之下几艘帆船在向远方驶去。

    卓知雯感到神清气爽，心情也像是受到了感染一样，逐渐散去了阴霾。

    “这里很不错。”

    “嗯，那……你想在这里尝试一次跳伞吗？”

    卓知雯一怔，这么突然？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好啊。”

    ……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背好降落伞的卓知雯跟着韩空文来到了离地4000米的高空，这是一个相对不错的高度。

    再加上当前风速正常，天气不错，是个最佳跳伞时机。

    卓知雯在美国特种兵服役的时候受过专业训练，所以这种高度的跳伞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因此她选择了单人跳伞。

    而韩空文则有一名专业人员辅助完成跳伞体验。

    飞机抵达预定跳伞区域后，机长示意可以打开舱门准备了。

    卓知雯没有多想，很熟练的来到门边，可是当她拉开舱门的瞬间却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那是一个久经沙场的特种兵不该有的情况。

    一旁的机组人员见状急忙问道：“你能行吗？”

    晕眩很短暂，卓知雯点点头：“没事，我可以的。”

    “那好，你可以出发了。”

    卓知雯深吸一口气，随后跃出机舱。

    ……

    下落的过程很快，但是在一定的高度上下落时，就比如现在。

    从4000米的高空下落的卓知雯感觉整片天空都在拥抱她。

    一开始的心悸在消失，兴奋充斥在她的大脑中，她能明显的体验到那种被地心引力抓住的感觉。

    可在她触地之前，这段时间她就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明明不会飞，但卓知雯却还是体验到了飞行的感觉。

    她的速度很快，身体明明期待着保持平衡，却在某个瞬间收到了转身的指令。

    卓知雯意识到自己正背对着大地，这种动作极有可能导致她错过最佳开伞高度，然后她会坠向大地，摔得粉身碎骨。

    可是她却意外的没有感到害怕。

    脑海中所有的疲惫都在消失，她就像是放空了自己一样。

    不知不觉间，她闭上了眼，像是从天空沉入了大海。

    阳光被冰冷的海水取代。

    下落的过程在变缓。

    时间在变慢……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当卓知雯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但身体完好无损，只是感觉一阵阵的胸闷。

    下床来到窗边，卓知雯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心底有些莫名。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会经历这一切？

    仔细回想。

    没有任何痕迹。

    意外的真实让卓知雯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会在跳伞时做出那种无异于自杀的疯狂举动。

    她低下头发现窗台上有一面镜子。

    而当她看清镜子里的自己时，她的呼吸骤然加速。

    这是……

    ……

    “砰！”门被撞开了。

    卓知雯惊讶的转过头，跟着就看到一个女人冲进来，然后……

    “啪！”

    卓知雯被一巴掌打倒在地。

    她比想象中要脆弱的多……

    疼……非常的疼……真实的痛苦让卓知雯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在流血。

    “你把我丈夫还给我！！！！！！！”

    那个女人被拉走时疯狂的怒吼着。

    卓知雯坐在地上好一阵子才看清扶起她的人。

    ……

    在跳伞时转过身背对大地，然后闭上眼睛的确很疯狂……而这份疯狂需要极大的代价……

    卓知雯活着。

    就意味着有人替她付出了代价。

    不过卓知雯现在已经清醒过来，她也找到了这一切的痕迹。

    ……

    这不是她的真实经历。

    而是游格格的。

    曾经在跳伞中选择沉浸，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游格格却没能真的死去。

    这个女人真可气。

    ……

    重新回到那个街角。

    对座的仍是韩空文，只不过此时坐在韩空文对面的已经不再是游格格了。

    而是真正的卓知雯。

    ……

    “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一段记忆？”卓知雯问。

    韩空文道：“因为我想让你感受一下游格格的不同寻常。”

    卓知雯闻言一愣，随即笑了，有些莫名。

    游格格的确很不同，但也只是令人不幸的那种不同罢了……她任性，自我，悲观……这种人存在只会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灰暗。

    可看韩空文的眼神，卓知雯又好像意识到了。

    她错了。

    韩空文所说的不同。

    指的并不是这种令人厌恶的不同。

    而是。

    “这……不是真的？”卓知雯问。

    韩空文反问道：“在此时此刻，所有这一切都是真的，而当你站在彼时彼刻的角度再看时，对你来说，这一切又可以视为假的。”

    这话太让人费解了。

    但卓知雯听懂了。

    “这就是她特殊的地方吗？”

    韩空文点点头：“是的，这就是游格格蜕变之后的力量，是门里馈赠，也是我们冲破噩梦唯一的力量。”

    游格格蜕变……

    门里的馈赠？

    卓知雯综合所有已知的东西却仍感觉无法顺利的理清。

    因为最关键的一环仍没有得到答案。

    那就是所有这一切的起因和意义所在。

    总是谈及人类命运这种空泛的概念……如此不接地气的话题真的有探讨的可能吗？

    如果有。

    那是天灾还是**？

    这场噩梦到底是谁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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