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79 破局（二）

    时间要回溯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纪元历114年春，以林森等人为首的人类最高管理级利用人心的力量骗过了金色鸟笼，并一举拔出了这根深扎在人类内部的毒刺。

    可是金色鸟笼的覆灭带来的却也不总是美好的。

    人类甚至连为胜利欢呼的时间都没有就迎来了一场又一场的浩劫。

    而这些浩劫的发生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在金色鸟笼覆灭后，各大穹顶都失去了原有的庇护和守备力量，人类一度陷入了只能通过肉搏的方式来对抗异种的悲惨境地。

    当然，浩劫背后也诞生了许许多多的英雄。

    李博安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曾参与艾鲁伯百日守卫战的幸存者之一，李博安从一个无名小卒走到举世闻名的战斗英雄只用了不到一年。

    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无疑是值得骄傲的成就。

    可盛极必衰，李博安的特别突出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尤其是在度过了最艰难的那一百天之后，新的数序核心启动之后，原有的正规军开始逐步接手防卫工作，并借着清理门徒的行动排除异己。

    这种行为虽然很早就被维萨拉艾米等人所注意到，但那时的他们正在筹备仲裁者和“归乡”计划，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的太过分，也就没有加以制止。

    于是乎悲剧就这么诞生了……

    作为战斗英雄的李博安本应顺势加入自由之翼卫队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官长，但由于最初负责领导李博安的总指挥官英勇牺牲，而他在战时向李博安等一批民兵许下的承诺也就随之成了过去式。这种情况虽然很难让李博安等人接受，但由于大部分民兵选择了妥协，李博安一个人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最终不了了之。

    可那时的李博安已经和南宫珏坠入爱河，为了追求爱人，给她幸福，李博安决定重新开始，而这时，唯一加入自由之翼卫队的机会就是选择成为帝国末裔的训教官。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位，却也是李博安唯一可以选择的职位，加之李博安当时在战斗中曾经负伤，由于救治太过草率，导致了他成为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受佣者，这种受佣者拥有极其强大的作战能力，但同时由于他们体内的异化细胞更为活跃，也被称之为游走在异化边缘的恶魔，因而备受歧视。

    并且为了保证穹顶之内的绝对安全，像李博安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在不接受特殊治疗的情况下就准予进入穹顶的，所以被逼无奈的李博安最终走上了一条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不归路。

    ……

    “这些故事我听过很多遍了，可这和你说的有什么关联呢？”东方若看着面前的林森问道。

    林森：“听上去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李博安也好，南宫珏也罢，他们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就算成为像枚瑞那样强大异种也不足以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像……”

    东方若皱皱眉，这些话如果说在前头，肯定都是要被否定掉的。

    果然林森说完就苦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但是一个个体不可怕，当千千万万个个体凝结在一起的时候，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东方若暗道果然，然后细细的思考了一下林森方才这一番话。

    “你是说，李博安只是个例子，实际上因为战后的这种疏忽，我们给自己埋下了巨大的隐患，并且这个隐患还在后来被有心人发现并利用了，是这个意思吗？”

    林森点点头：“聪明，但还需要一点点实在的证据来论证，不过这个证据其实也没有多么的大，相反它只是一个细节，一个被我们忽视了很久的细节。”

    “什么？”

    “那就是风向。”

    “风向？什么风向？”东方若又陷入了困惑。

    而林森则又说起了另外一个故事道：“帝国的历史中曾经有一个传说，相传在塔拉夏亲政之前，曾有人试图改变赞斯波尔帝国由女皇执政的传统，并打算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男性继承者加冕为王，这个故事你听说过吗？”

    东方若想了想，然后一挑眉，她还真知道：“听说过啊，我记得我在洪哲学院上学的时候，教古典艺术的老师还和我们说起过呢。”

    林森点点头：“那就好，不过你知道这个被推举的，德才兼备的男性继承者，他在被推举之前曾经试图逃避自己的责任，远离权利的中心吗？”

    东方若摇摇头：“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林森笑了：“这样啊……那……你就权当是我瞎编的一个故事吧。”

    “哦？”东方若听着古怪，同时心道：‘还以为你一直在瞎编呢。’

    正想着就听林森说道：“有关这个人的名字我就不说了，毕竟相关的记载中也都是用含糊的代号一笔带过的，但关于这个人的经历却必须说道说道。”

    东方若手托香腮看着林森道：“那就快说呗。”

    林森略略尴尬，然后这才开始故事的正文。

    ……

    在赞斯波尔帝国的历史上的的确确曾经出现过一批以男尊女卑为信仰的达官贵人，他们表面上对赞斯波尔帝国女皇俯首称臣，背地里却一直在捉摸着怎么颠覆这个由女人掌权的庞大帝国。

    但是在帝国体制之内，即便是文明高度发达，传统和血统这两样依然不能被忽视。

    所以，如何找到一个优秀的男性且是正统的皇室继承人就成了重点中的重点。

    而历来女皇的子嗣中，男孩都是要被从小接受训练，并最终成为皇家骑士或远征将军的，所以想要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狸猫换太子就成了最佳的办法。

    于是乎在塔拉夏之前，也就是陀西亚王朝中期，一批有心人通过层层渗透将陀西亚女皇的儿子换成了女儿。【赞斯波尔帝国野史中，这个被替换掉的女孩最终成为对帝国政权最具威胁的共荣派领袖，而这个共荣派就是自由联政体的雏形。】

    一切看似天衣无缝，但惟独这群处心积虑想着谋朝篡位的野心家忽略了孩子自身在成长过程中的认知和人格成长。

    所以到了孩子成年的那一天，也就是这群人打算发动政变的那一天，他逃走了。

    而失去了这个孩子的那些人却依然被权力所毒害，最终在一场声势浩荡的政变中全部被抹杀。

    当时负责镇压和清缴政变反派的皇庭卫队统帅就是后来塔拉夏女皇的母亲。

    作为人皇的母亲，其性格手腕可想而知。

    为了斩草除根，她在全国上下发动了搜捕这个男孩的行动，并且发布公告，无论死活，只要能带着这男孩回到皇庭，这位勇士就可以被加封男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时的帝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人都不务正业，就想着怎么找出这个男孩来。

    而且中冒领赏赐者也有不少，当然他们最终都被发现并处死。

    就这样，全国的搜捕过去三年后，这个失踪的有着皇家正统血脉的男孩依然下落不明后，为了让帝国回到正轨，不得已，陀西亚命令自己的皇庭卫队统帅撤回了悬赏。

    从此帝国才逐渐恢复平静，不过关于这个男孩的生死依然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么这个男孩到底去哪了呢？

    他是已经死了？还是真的躲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世外桃源去了呢？

    ……

    说到这，林森忽然停下了。

    东方若正听得出神呢，一看林森停下了，不由气恼道：“喂，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怎么不说了啊？”

    而林森却冲东方若了使了个眼色，同时自己起身向屋子走去。

    东方若见状一惊，再回头，就看到一脸疲惫不堪的曼妮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曼妮！？！”东方若赶紧跑过去扶住她。

    曼妮很虚弱，她的身体也是一片冰冷，这种感觉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感触到了，可是东方若宁可自己看到的仍是那个把自己笼罩在一片光芒内的曼妮，起码那样的她不会受病痛之苦。

    “曼妮！曼妮！你怎么样了啊曼妮？”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曼妮，东方若慌了。

    曼妮的气息很乱，她虽然睁着眼，可是那眼中全都是迷茫，就感觉她虽然在这里，但灵魂依然迷失了一样。

    “曼妮，你不要吓我啊！曼妮！你看看我？是我啊！东方若啊！”把那冰冷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东方若想通过这种方式唤醒怀里的曼妮。

    然而收效甚微。

    曼妮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甚至在看了东方若一阵后，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跟着就开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东方若哪里能让她再这么一个人呆着……虽然之前她这么干过……

    而这时林森从屋子里走出来了，他过来说道：“把她按住了，我可以救她。”

    “你？”东方若将信将疑，可眼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能暂时相信眼前这个林森了。

    但是怀里的曼妮不干了，她在看到林森的时候，那惊恐的表情更胜之前，她不但开始挣脱，还开始不断的惨叫，并且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你别过来！你走开！！！你走开啊！！”

    东方若见状疑心更重，当即抬手拦住了林森，并带着曼妮站到一旁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曼妮看到你会吓成这样？”

    林森很无辜的耸耸肩，同时解释道：“我就是我咯，不过可能她眼中看的我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而应该是一个漆黑的没有面目的怪物吧。”

    怪物？

    东方若不接受这个解释，她一边安慰着曼妮一边对林森说道：“不管怎样，你先不要过来！”

    林森也一脸的无所谓，他扬了扬手，然后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道：“那好，我把‘解药’放在这里，你自己来吧。”

    说完林森就走到一旁的土灶前点上火，然后开始烧水了。

    东方若看了看那所谓的解药，居然是之前在屋子里见到过的雕像，而且那雕像雕刻的赫然正是东方若怀里的曼妮。

    不过和曼妮对视的时候，曼妮仍在浑身颤抖，她眼中的迷茫仍在，现在还多了一层恐惧，这让本就单薄的小姑娘现在变得更加可怜。

    东方若知道一般的办法是不可能的就得了曼妮的，现在唯一的选择可能就只有相信这个林森了。

    考虑了一阵，东方若轻声对曼妮道：“对不起了，曼妮，是姐姐无能，现在只能让你冒险试一试了。”

    说着东方若隔空一抓，就把那桌子上的雕像拿在了手里。

    林森瞧着新奇，但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笑，继续烧水去了。

    另一边，东方若拿到雕像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后，心道：‘总不能把这东西真当成药丸给掰开了让曼妮吃吧？’

    而这时林森背对着东方若说了句：“拿着它，让曼妮仔细的看清楚，她就能找回自己了。”

    东方若闻言明白了，不过怀里的曼妮是越来越不安份，那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东方若想让她看着这雕像可谓难上加难。

    并且，在曼妮瞧见那雕像后，先是安分了一下，跟着就开始不断的反抗，同时流露出极其痛苦的样子。

    东方若瞧着不对劲，又问了句：“哎，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怎么曼妮看着越来越难受了啊？”

    林森闻言翻了个白眼，然后说了声：“所以我之前就说让你帮我按着她，我来拿着雕像让她看啊。”

    东方若脸上一红，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有反驳的话，最后气不过，抬手就把雕像冲林森的后脑砸了过去。

    只听林森“哎哟”一声。

    随后……

    “这样……这样可以了吧？”东方若从后头抱住如撒泼放赖一样的曼妮，努力让她保持着平静，可是曼妮就是不乐意。

    林森头顶个大包，一脸无奈的拿着雕像干站着半天，最后说道：“你还是坐下吧，把她整个搂在怀里，然后把她眼睛掰开了，让她看，OK？”

    东方若皱皱眉，心道这怎么跟某些坏人折磨人的手法似的。

    但现在这情况，也只能照做了。

    这边终于搞定了，让曼妮安稳了。

    林森拿着雕像走过来道：“曼妮，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想帮你，让你找回你自己真正的模样！”

    说着，林森把曼妮的雕像举起来放在了曼妮眼前。

    曼妮眼睛此刻一片迷蒙，她盯着那雕像看了几秒后，突然又开始死命的挣扎，而且这一次力气大的惊人。

    以东方若的实力居然差点被控制住。

    好在东方若早有准备，这才没让曼妮跑脱了。

    不过看这样情形好像不顶用，于是东方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说这是解药吗？怎么曼妮还是这样？”

    林森却很淡定，他只道：“耐心一些，这个过程没那么快的，但你要相信我，这是唯一能解救她的办法了。”

    东方若从没注意到面前这个一度被她嫌弃厌恶的林森也有如此沉着冷静，令人着迷的时候，不过那感觉很短暂。

    东方若默念一声这只是个傀儡，真正的林森不在这，不在这！

    那感觉就消失了。

    回到曼妮身上，这个过程的确不算很短。

    因为它足足持续了一整晚。

    到了第二天天亮，曼妮终于不再挣扎了，不过东方若却感觉她只是累了，没有力气挣扎了罢了，而不是那雕像起作用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看到曼妮终于平静下来，东方若的心也算安定了。

    把曼妮抱起来放到屋里的榻榻米上，林森端来热水让东方若帮她擦洗擦洗，然后就关门走了。

    东方若也没多想，正好自己身上也黏糊糊，干脆就一起擦了身子。

    可当她端着盆出门的时候，却发现林森不知所踪。

    东方若一惊，赶紧放下盆就开始四处找。

    结果林森也没让她找多久，他就在离屋子不远处的一口水井边坐着，正一边喝着冷水，一边优哉游哉的哼着歌。

    东方若皱着眉过来道：“很清闲啊你。”

    林森微微一笑：“被困这么久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平静，虽然最终还是被我抛弃了，但其实想想，习惯了，放下了，也挺好。”

    东方若却摇摇头，随后又自己莫名的笑了，她走过来，也拿起那水瓢尝了一口。

    井水甘甜又清冽异常，那感觉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水，到更比美酒令人赞叹。

    东方若自觉这世界上已经很难有让她惊奇的东西了，却没想到，只是早上起来的一口冷水就让她如此感叹。

    而这时林森却笑了：“少喝点，当心坏肚子。”

    东方若脸上一红，把瓢放下了，白了林森一眼道：“行了，别装世外高人了，还是先说说昨晚没说完的故事吧，我可不像你，有这么多时间在这耽搁！”

    林森闻言一拍脑门：“对哦，我差点忘了，你还要去拯救世界呢！你看看我这记性……呵呵……”

    东方若：“……”

    林森的笑容一收，清了清嗓子道：“额，你别多想，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哦。”

    东方若冷哼一声，挨着林森坐下了：“谁多想了，赶紧说吧，拖拖拉拉的，骗订阅呢！”

    林森闻言一怔，这回轮到他迷糊了：“骗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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