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93 理想的国（下）

    看着眼前这一切，东方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当她拾级而上来到那对相互依偎的男女面前的时候，隐约中她居然觉得这对相拥的人儿有些熟悉。

    “他们是谁？”

    林森：“他们是中心之帷的起源，也是一切所有这一切的起点。”

    东方若可不喜欢这个回答，她正要问，就听林森继续道：“你觉得这是理想的国吗？”

    “干嘛突然问这些？”东方若皱起眉，她围着那对男女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确认了那份熟悉，可她依然不清楚这对人儿到底是谁。

    林森：“中心之帷相信在以赛欧什为基座营造的净天火之界中，人类可以得到永恒，且无论发生怎样的灾难，到最后只要中心之帷还在，世界就会重启，回到它最开始的模样。”

    “SO？”东方若停下来移开目光，她看向四周，从金色尖塔的顶端俯瞰下方忽然觉得一阵目眩。

    ‘怎么会这么高的？明明刚才在下边……’

    “所以，我问你，你觉得这是理想的国吗？”林森笑着重复了一边之前的问题。

    东方若收回目光，她稳定心神，然后思考了一阵后答道：“如果世界真的可以重启，所有这一切末日也好，灾难也罢都是假的，那样没什么不好的，我甚至会感到很高兴，毕竟我们一败涂地，根本就不是韩空文那些人的对手。”

    林森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不是他希望听到的回答。

    “是了，在近乎无限次的轮回中，文明从诞生到兴盛，再到灭亡，周而复始，只要能够了解这其中的循环真谛，的确不失为一种理想国……但是……看到他们之后，你不会好奇真实的世界是怎样的吗？”

    东方若看住林森：“这里难道不是真实的世界吗？”

    林森摇摇头：“当然不是，中心之帷怎么可能轻易的让人窥见真实的世界呢。”

    东方若听罢奇道：“那你是说，其实我现在看到的也不过是凭空想象的，真正的中心之帷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林森还是摇头：“不，你看到的中心之帷的确是这个样子的，赛欧什的本体也的确如你所见，但区别在于，除了这些之外，走出这间房间的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中心之帷创造的。”

    “哦……原来是这样……”东方若听完陷入了沉思，许久后她忽然笑了：“你知道吗，听了你的意思，我感觉这一切就像是《镜之彼岸》的现实版，那款游戏我还玩过一次呢。”

    可林森并没有笑，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其实……并没有所谓的《镜之彼岸》，秦晴他们只是继承了韩空文的遗愿，尝试着把世界真实的样子展示给大家而已。”

    东方若的笑容在此刻僵硬了，她尴尬的收起那份天真，随后道：“你是说……在我们以为《镜之彼岸》是虚幻的世界的时候，其实我们自己本身才是虚构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剧本，一个舞台剧？我们都是木偶？！呵……林森！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吗？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林森认真的看着东方若，然后默默的点点头。

    东方若很聪明，她其实早就猜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但她一直在否认！因为只有否认才能让她得到安宁，否则当失去对世界的真实理解后，人是会崩溃的，是会陷入一种巨大的压抑和扭曲中的，在那种状态里，人类的心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是东方若这种认知能力相当优秀的存在呢？

    精神的世界天塌地陷，东方若恍惚间忽然又记起了什么，她看着林森的眼睛，似乎从那份安宁中找到了一丝丝的不真实，一丝丝沉寂于永夜深处的光亮，所以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林森的手，急切的说道：“你否定了世界的本真，这是偏执！是极端的思维！啊！？阿森！你不能这样！你所理解的这一切才是假的！你看着我！啊！？看着我！我！！我不是虚假的，对不对！？我们之前还在玩筛子游戏呢！难道你都忘了吗？”

    林森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他很痛苦。

    东方若却看到了一丝希望，她笑了，她急忙拿出那枚筛子，然后把它握紧并说道：“猜猜看！猜猜看我第一眼会看到哪个数字！”

    林森没说话，他抬起手，反握住东方若的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可林森的安静却无法传递给东方若。

    东方若感到毛骨悚然，感到惊恐不安！但她还在努力的保持着笑容，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在此刻放弃，也就意味着她必须接受这一切都是虚幻于中心之帷下的梦境！

    更意味着……在真实的世界中，或许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阿森……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东方若坚持了一阵后，她的眼眶红了，她开始哭泣，没有太多的理由，也并非因为害怕……而是从林森的手掌中感受到了一种深扎在心口的孤独和悲伤。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阿森！你看着我！只要我们打败中心之帷，我们就能回到真实的世界！对了！我们不是说过要一起回地球的吗？对不对！归乡计划还没开始呢！啊？”

    林森默默的看着东方若，许久后，他突然开口道：“三。”

    “什么？！”东方若一怔。

    “三。”林森露出微笑：“我猜是三……”

    东方若这才回过神，她试探着欢喜了一下，但又马上感觉到林森这份笑容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就像寒风中的焰火，给人难以守护的脆弱感……

    不过林森的笑容很宁静，并且透过他手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到东方若的心口。

    东方若这才重展笑颜……

    可是……

    当她缓缓张开手心，却看到……

    她拿着的那枚筛子上就只有三……

    如坠冰窟一般的阴霾笼上心头！

    东方若猛地抬起头！却发现林森不见了，她面前只有一面镜子……镜子中站着她自己，一个静静的站在那，保持着微笑的自己。

    “阿森？！你在哪？”东方若急忙上前，却被这面无形的镜子阻拦。

    犹如天人两隔一般的不可逾越让东方若彻底的陷入了混乱。

    “阿森！！！！”

    东方若不断的拍打着面前的镜子，不断的呼唤着林森的名字！

    可到最后，当她泣不成声，精疲力竭的跪倒下来……林森也没有再出现。

    ……

    就那么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东方若牵扯这嘴角，想要笑，却咳出了悲调……她抬起手触摸在那镜子上，看着看着，眼前忽然朦胧了。

    这是？

    东方若抬起头，只见到大雪纷飞……

    时光如呼啸的寒风一般在她身边迅速的流转。

    唯有那相依偎的男女保持着永恒不变的姿态。

    悄然间，东方若迅速苍老，她甚至能够感受到皮肤逐渐干瘪褶皱的感觉……那种生命的力量正在逐渐远去的感觉反倒成了慰藉她心灵的真实。

    ……

    “阿森……”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眨眼……又或者是数万年……甚至更久远……

    当听到那声呼唤，跪在地上的人儿缓缓起身。

    可那并不是东方若，或者说……东方若从来都没有真实的存在过。

    林森拿着那枚筛子，站在金色的尖塔上，面前是夕阳下散发着血色华光的中心之帷，背后是苍茫纯白的原野。

    他理想的国消失了……

    随着他开始接受真实的世界，一切就这么烟消云散。

    ……

    他从此刻开始清醒的认识到，那些他无法割舍的就算无比真实的重现于中心之帷缔造下的梦境，到最后也还是会离他而去。

    因为他已经窥见了真实的世界，也就再不能欺骗自己，并安然的沉浸在那谎言之中。

    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对相互依偎的人儿。

    林森缓缓抬起手，手触碰在那女孩的脸上。

    依稀还能感受到她唇上的温热……记忆中那份懵懂的缠绵还是如此的清晰，好像经过了这么多年，一切就像是还在昨天。

    凝夕大沼泽已经变成了开满鲜花的原野，只是现在是冬季，林森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一直延伸到极远的地方。

    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中仍留有赛欧什诞生的那一刻所缔造的冲击之环！

    它好似冠冕一般闪耀！

    而在那冠冕之中，蔚蓝色的星空是如此的清澈耀眼！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天空许久许久……

    远方忽然传来呼啸之音。

    林森睁开眼，转过身，正看到血色的甲胄下燃烧的烈焰。

    那站在血色机甲肩头的独眼女人就像是驰骋大海的狂徒，她盯着林森看了许久后高声道：“喂！你不想活了吗？居然敢一个人来到这里？”

    林森怔怔的看着她，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可此刻却又无比陌生。

    见林森不说话，身穿漆黑战衣的女人跳下了机甲来到林森面前，然后叉着腰，围着他看了又看。

    直到看的林森不舒服时，这女人才惊呼道：“天呐，你没穿防护服，怎么一点被感染的痕迹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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