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65 这一切

    “一起去面对？”韩空文总觉得眼前的这个林森不够真实，于是她接着问道：“你到底在超元介入中看到了什么？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林森望着远处野炊的小队道：“我看到了世界本来的样子，也看到许许多多之前我忽略掉的东西，那些真实的东西，不该被遗忘的东西。”

    韩空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那些身影很熟悉。

    “最开始我欺骗了他们，甚至剥夺了李博安的身份，但后来，当我彻底迷失的时候，我开始发现我需要帮助，所以，我就告诉他们，你们只是一个片段中的缩影，是存在于一个人记忆中的过去，你们没有来处，也就没有归途，当记忆的片段结束，你们会就此消失……”林森说着看向韩空文：“你猜他们会相信我吗？”

    韩空文皱起眉：“会与不会有区别吗？以他们的力量就算知道这一切是假的又如何？”

    林森点点头：“是的，你说的没错，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很快我发现我错了，我低估了他们，也就因此错过了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生而为人的真实感。”林森说着捻起一点泥土。

    散发着湿润的森林气息的泥土在林森的手上很快变成了点点荧光，它们消失的时候给人一种迷幻的失真感。

    “哦？”韩空文显得很漠然，她仍没能跟上林森的节奏，亦或者说……在她眼里，她内心的抵触让一切都被拒绝接受和理解。

    “姐，你还记得那间屋子吗？艾米姐应该带你去过吧？”林森突然问道。

    韩空文怔了一下，随后意识到林森说的是什么。

    “去过，不过不是艾米带我去的，而是我叔叔，韩文生，他在认识杨语蓉不久后就带着我去见了他的老师，也就是那个活跃在人类世界中的奎。”

    林森欣慰的点点头，然后道：“那你觉得，当你闭上眼就能回到那间屋子，然后享受完全属于你自己的私人空间这种事有没有真实感呢？”

    韩空文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而林森继续道：“其实……我也是在偶然间才发现的……许许多多的不可思议或许从一开始就有着一个统一的真相，只是我们没有注意到，还不断的在认知的过程中选择了接受，却忽略了这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空文的耐心快要消失了，她来找林森可不是和他胡扯的。

    林森笑了，他打了个响指，跟着他和韩空文就出现在了那个熟悉的房间里。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并不像其他场景中的布景似的忽略掉了韩空文他们，她能够看到韩空文，并且冲她微微一笑。

    韩空文虽然对面前的女人感到有些陌生，可是又莫名的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这是勒米帝亚，是和雾欢一样的，是和我缔结了灵魂羁绊的伴侣。”林森坐在勒米帝亚身旁。

    勒米帝亚不太习惯和其他人接触，尽管韩空文算不上陌生人也一样。

    所以她只是微微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韩空文则在这个时候才开始真真正正的打量起眼前人和周围的环境起来。

    柔软舒适的沙发，充满馨香的房间，阳台上散落的画卷，和蹲在书桌前打瞌睡的司雀……

    捏了捏自己的脸，又试着触碰了一下周围的东西，韩空文脸上的惊讶在放大。

    “是不是很真实，真实到让你难以理解的程度？”林森笑着问道。

    韩空文没有说话，她站起来，然后像个迷失荒野的人一样试探着行走在房间的各处，她想要看出破绽，可是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真实的东西！

    她心里的不安和惊慌也就越来越大。

    这间房间她太过熟悉了……不单单是二十多年前韩文生带她来过……在最近的这几年中，她也曾拜访过林森，并在这间房间里和艾米她们商量过事情。

    但现在艾鲁伯已经彻底沦陷了，音天使降临后形成的冲击环同样把艾鲁伯毁的一干二净。

    “这不可能……”韩空文最终在书桌前停下，她心底的不安和对现实的否定折磨着她的认知，她觉的这一切都是胡扯的，她怎么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林森带回到一个本该消失的现实情境中呢？

    难道说这就是林森现在的力量吗？

    “一定是幻觉……你是不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将我引入到了一个超元介入的片段中？！”韩空文大声的质问着林森。

    林森站起身，收起笑容，摇摇头：“超元介入其实也是一个荒诞的谎言，更何况，在你我的记忆中都不存在这样见面的场景，又该如何截取和介入呢？”

    “那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你到底想干嘛？！”韩空文是真的慌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进入中央垂降找到林森之后会是这样的展开。

    尤其是韩空文来到阳台，看向窗外明丽祥和的艾鲁伯时，她更加的确信这是幻觉。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我找到的东西。”林森也来到阳台，他认真的看住韩空文道。

    “什么？”

    “这一切。”

    韩空文愣住了，好半晌她才笑出来，可那是疯癫笑的，无法接受事实的耻笑，她摇着头，不屑一顾，甚至连停下思考的可能都没有。

    “你骗我！你在骗我！”韩空文笑着笑着忽然停下来，她冷冷的看住林森，然后忽然翻过了阳台，从数百米的高空纵身而下。

    面对韩空文失心一般的疯狂举动，林森没有阻止。

    倒是勒米帝亚有些心惊的走过来道：“阿森，一定要这样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一切呢？”

    林森道：“那样的真相就算我直接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的，倒不如用这样的方式给她最真切的体验，然后等到一切收尾的时刻，她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勒米帝亚明白了，的确……

    如林森所说，他们看到的真相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莫大的嘲笑了！

    而这就像近景魔术一样……戏法的原理其实未必很复杂，只是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感到了不可思议！

    但真的有人会那么在意原理吗？

    又或者说……当你知道后，你会不会感到巨大的失望呢？

    ……

    韩空文纵身跳下了她以为是幻觉的高度，但仅仅过了几秒钟，她就开始意识到这一切不是虚假的。

    她真的被带入了一个过去的现实。

    可是她发现的太晚，以至于当她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停下时却骇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之前那个强大的自己了。

    于是这个美丽的人儿如一支玻璃樽般摔碎在地面上。

    惊散的人群发出尖叫，支离破碎的韩空文在意识核心开始紊乱的时候才渐渐明白林森对她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

    “你到底在超元介入中看到了什么？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

    “这一切！”

    ……

    时间115年12月31日清晨，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

    人类最后的三艘托尔级战舰抵达了荒无人烟的东海望军事港口。

    当岳平阳走下军舰的那一刻，他一度以为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但是当微风袭来，那轰然倒下的律天使变作没有丝毫生气的雕像时，岳平阳开始意识到某些东西正在离开这个世界。

    ……

    一天前。

    “中心之帷撤退了？这怎么可能？”刚刚组建的星际游骑兵统帅岳平阳在得知这一惊人发现后，整个人都变得很茫然。

    然而肖晴却无法否定自己看到的真相。

    通过十五组军用卫星拍摄的图像资料显示，全球各地的中心之帷势力都在消失。

    尤其是艾辛瓦尔，在齐轩等人进入废墟不久，不但奇魔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那些恐怖的律天使也开始纷纷倒下变作了无声无息的尸体。

    而最终表明中心之帷的力量正在从这个世界消失的证据是，位于天空歌者舞台旁的那个高度超过三千九百米的音天使……她在轰然跪地后，身体迅速苍白，整个被冲击环毁掉的区域也开始重现生机……大量昆虫和小型爬行动物开始活跃在新生的茂密草海中。

    这种情况简直就像是一场肆虐的雷暴消失后的雨过天晴！

    人类甚至什么都还没做，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带进了近乎灭绝的边缘……然后又在懵懂中迎来了一个空荡的，崭新的世界。

    ……

    肖晴本以为这些消息能够唤醒艾米，可是她失败了，艾米对这个世界已经漠不关心，她开始做一些自己以前最喜欢做的事情，所以现在这支人类的最后残兵败将都由她和岳平阳来负责指挥。

    而岳平阳对战后复苏的事情一窍不通，他就干脆带着手下的数千名新组建的星际军开始着手清理东海望，并打算在此进行临时驻扎。

    肖晴本来是不同意的，毕竟中心之帷消失的很不正常，或许这又是一个陷阱也说不定。

    但在岳平阳看来，如果中心之帷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的布置陷阱，而且就为了捕获他们这么点残存的幸存者的话，那就算死，也超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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