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56 环环相扣

    纪元历86年冬天，杨语蓉大病一场。

    这时候的韩文生已经加入到图拉雅计划中去了，他和他的学生们分工明确，模型也基本构架完成，不过此时的韩文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来要面对什么、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现在的他完全纠结在个人的感情之中难以自拔。

    他明知自己与杨语蓉之间是不可能的，是有违禁忌和道德的。

    可他还是爱上了这个女孩，这个未成年的洛丽塔。

    前来医院看望的人并不多，所以杨语蓉有足够的时间读书和绘画。

    其实她并没有绘画的爱好，只是人一旦有了时间，就必然得做点什么才能不那么无聊。

    脚步声刚进屋，杨语蓉就知道谁来了。

    她立马放下画笔，笑着回头。

    韩文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里的英俊脸庞显得十分局促。

    “我给你带了水果来，我自己栽培的。”

    “真的吗？！谢谢！”杨语蓉蹦蹦跳跳的来到床边，双手抱住一个大大的沛雨果，鲜红的果实搭配少女粉嫩的脸庞，交相辉映之下让韩文生不禁失神。

    对韩文生的反应十分满意的杨语蓉嘻嘻一笑。

    听到笑声，韩文生立马回过神来，继而略显窘迫的说道：“没事没事，不用跟我说谢谢的。”

    杨语蓉一愣，随即娇羞的说道：“那……你想要什么报答？”

    “报答？”韩文生把水果放进床边的保鲜柜，一回头的时候，香风扑面。

    唇齿的交融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可当调皮的小野兔打算逃走的时候，被“触怒”的大灰狼却放下了所有的顾虑。

    这一吻……很长……很长……

    要不是护士长进来，也许杨语蓉大病未愈就要先行窒息而死了。

    急忙分开的二人脸色都红红的，护士长看着二人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室内温度数据。

    “你们很热吗？”

    韩文生神色一僵，不敢说话，杨语蓉则从容的很。

    “是呀，我还以为到夏天了呢！”

    护士长笑了：“哪有那么快，这才第一场雪呢。”

    ……

    是啊……

    第一场雪……

    清晨醒来的时候，杨语蓉窝在韩文生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她的睡眠质量越来越糟，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

    不过在爱人面前，杨语蓉表现出了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毅力与坚韧。

    ……

    “明年夏天，我们去塞伯鲁斯好不好？听说那的沙滩可美了！”忍耐背后也依然保留着些许少女的天真。

    韩文生的声音很干涩。

    “好……”

    ……

    可是一年后，到了约定的日子时，韩文生与杨语蓉已是天人两隔。

    “我们尽力了……”医生和护士长很艰难的突出这几个字。

    韩文生不哭不笑的站在那，当所有人都走了，他才转过身，沿着灰暗的长廊一边走，一边说着：“你们的确尽力了……”

    “……可我没有。”

    林森看着韩文生离去，后边发生的事情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了。

    以韩文生此时的实力，和他对图拉雅的掌控，他想要“复活”杨语蓉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林森也知道，韩文生并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早在韩空文去世的那一天就明白过来了。

    复生的只是躯壳，灵魂永远都不会再点亮。

    但韩文生不会做的是，不代表杨语蓉不会。

    ……

    “妈妈！”甜甜的呼唤和摇晃的行走，这小东西真是可爱死了。

    “哎！！~！”成熟的妇人笑意盈盈，她一边后退，一边鼓励着小男孩继续向前走。

    在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小男孩走出了他人生的第一米。

    可这种温馨很快就消失了……

    小男孩五岁的时候，两个黑衣人送来了噩耗与母亲留下的遗产。

    痛哭的小男孩被送往收养院。

    入院的第九天，小男孩才终于肯开口。

    院长是个和蔼的婆婆，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答道：“齐轩……”

    ……

    深层的数据在此终结。

    林森从这骇人听闻的过去中解脱出来后，内心依然久久无法平息。

    同样无法接受这一切的还有齐轩。

    林妍按照韩空文的意思，将部分事实告诉了齐轩，其中就包括，苏可可的另一层身份的事情。

    “你母亲为了保护你，不得不让你足够平凡，可现在计划出了问题，你必须拿出勇气站出来挽回这一切，因为只有你才能唤醒苏可可体内沉睡的，与你母亲相同的那份遗传基因代码，也只有你母亲可以打开数序世界的大门，拯救这个即将覆灭的世界！”林妍虽然懂得很多东西，但显然安慰别人并不是她最拿手的。

    因为齐轩完全没有听进去这些话，他满心思都挣扎在刚刚知道的真相里。

    苏可可的体内沉寂着他母亲的灵魂……

    他并不是自然繁育的人类，而是某种特殊技术造就的奇迹……

    甚至他母亲的死也不是所谓的技术事故……而是她仅有那五年的生命……

    所有的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

    齐轩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那，一会笑，一会又满脸的茫然……他的确需要勇气，可这种勇气，林妍给不了他，谁都给不了。

    ……

    故事说完了。

    雨儿缩在齐轩的怀里，她安静的听完整个故事，然后悄悄的抬起头，亲在齐轩的脸上，很认真也很小心翼翼。

    感受那温热，齐轩回过神来，随即深感惭愧的强笑道：“雨儿，我是不是特没用……我甚至都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只看到先知一分为二，大门敞开，随后那个叫林妍的姐姐给了我一个选择，是留下，还是回到现实……”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齐轩的勇气在雨儿身上。

    两个奇迹……其中一个齐轩已经知道了，是他自己。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躺在他怀里的雨儿也是一个奇迹。

    “这是全部的代码，你慢慢体会吧。”维多利交出了她的私藏的筹码，随后再次消散开去。

    站在房间内的林森忽然感觉自己无比多余。

    他关掉了数序重组，从齐轩的记忆中挣脱而出，随后回到了纪元历104年，回到了塞伯鲁斯沦陷后的世界。

    雾欢和勒米帝亚已经等待很久了。

    她们彼此之间相互依偎的情绪在林森内心里爆发了，三个人同时感受到了那种离别之苦。

    世界还是那么灰暗……这间秘密基地已经空无一人。

    回到街道上，数序重组被关闭后的世界中游荡着呜咽的寒风，刺骨的冷让林森清晰的感受到自我与真实。

    他看着再次升起的太阳，然后在沐浴光辉中，身形忽然从三元的世界中淡化。

    再睁开眼的时候，林森已经回到了他和雾欢她们的屋子。

    在落地窗前，林森陷入了沉思。

    从没感受到林森如此复杂情绪的雾欢有些担心的靠过来，她抱住林森的手臂，娇声问道：“怎么了宝贝？”

    还是头一遭被这么嗲的撒娇的林森还有点不适应，不过他还是一把揽过了雾欢，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需要冷静一下……然后把所有的事情理一遍。

    勒米帝亚端来了咖啡，她靠在窗边，紧挨着林森。

    与陛下对视中，林森忽然感到自己很幸福……幸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起码要比韩文生……要比杨语蓉……要比齐轩这些人幸福的太多太多了。

    ……

    休息一阵后，林森把之前看到的，经历的，一字不漏的分享给勒米帝亚和雾欢。

    两人的表情也可谓跌宕起伏，好不精彩。

    而当她们知道有关于杨语蓉以及她的孩子齐轩的时候，两人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图拉雅真的创造出了新人类？！那末日岂不是……？”

    通过数据的共享，雾欢清楚的知道齐轩的DNA序列是完美的，他并不会迎来其他人类那样的“末日”。

    正如雾欢所说，这也是林森最初的疑惑，但随着数据的深入了解，他才懂得杨语蓉为何会把齐轩藏起来，而不是分享这曙光一般的时刻。

    因为……

    “她是齐轩的母亲，一个母亲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实验室接受解剖和数序再造呢？况且……”勒米帝亚要冷静的多，她没有第一时间表达想法，而是继续深入了解其他相关数据。

    “……况且齐轩的诞生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奇迹，而奇迹存在的意义并不是拯救！人类也不能依赖于奇迹……”勒米帝亚已经理解了，可她说不清那感觉。

    雾欢仍旧有些迷糊。

    这时林森平静的总结道：“在人类还没有能够顺利的接受末日前就给出这么一个奇迹，万一奇迹最终化作泡影，那失去的可不是一个齐轩那么简单，人类社会会因此变得更糟，这不是杨语蓉这些救世者愿意看到的，也不是一个母亲会选择的。”

    听了林森的话，雾欢好像明白了。

    “那……如果齐轩这种奇迹不能拯救人类，那他存在的意义呢？真的就只是用来开启手数序世界的大门？”雾欢提出了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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