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32 第三幕 理解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谁都不能回头。”在利瑞特尔酒店的地下仓库深处，艾米分析着局势，并郑重其事的交代了自己的想法。

    在她周围站着的有律斯蒂文朗克、韩空文、秦晴、秦雯以及Zoe。

    “你之前和我们说，你的‘闭化分离’计划可以有效的防止剥离过程中出现在意外，可现在的情况是，剥离虽然成功了，数序世界的大门也的确开启了，可是‘金色囚笼’却跑了出来……恩？这一点也在计划之中？”秦晴神色冷峻，作为计划的主要支持者之一，在整个步骤的执行过程中，为了严密的确保计划不被金色鸟笼所察觉，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执行了“沉思者”计划。

    而现在“闭化分离”计划开始后不久，“沉思者”计划已经宣告终止，每个人都能畅所欲言了，却也不得不面对，在整个“沉思者”计划执行中出现的思考偏离。

    现在秦晴对艾米的质问就是出于这种偏离。

    “如果按照最初的计划，在金色囚笼和金色鸟笼被分离之后，数序之门大开，塞伯鲁斯的民众将有权利选择成为数序世界的首批公民，为人类的延续做出贡献，也可以选择保留自我意志，静待死亡的到来，同时，为了确保整个计划的完整性和执行过程中的偶然性，韩靖宇议长会带领自由之翼卫队的士兵执行最残酷的‘全面封锁’，然而现在……分离已经完成，第一批二十五人的数序公民小队也已经进入数序世界，可另一股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力量打破这格局，原本在分离之初处在稳定状态的金色囚笼被释放，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因此，我个人不认为现在是讨论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让‘金色囚笼’放弃对人类的屠杀。”艾米冷静的分析着局势，完全没打算和秦晴在这个时候拌嘴。

    秦晴冷笑一声，摇摇头，离开了大厅。

    “你去哪？”朗克叫住了他，作为整个计划的最初负责人之一，也是整个计划的最初执行者，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退出。

    秦晴在门口站住了，他没回头，只淡淡的说了句：“我只想在死之前把世人有权知道的真相告诉他们。”

    说罢，秦晴迈步上前，可随后一声锐鸣炸响在他脚边。

    秦晴看了眼地上的孔洞，他回头看了眼向他开枪的Zoe，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杀机。

    “想当忠犬是吧？”

    Zoe不说话，他的武器再次开始充能。

    然而……

    随着秦晴眼中寒芒乍现，他已经来到Zoe面前，并一把夺走了他的武器，然后抬手将他整个人砸进了墙壁之中。

    电光火石的变化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

    不过任何人也都没有做出过激的表现，更没有丝毫的惊讶。

    秦晴的战斗力惊人，从他动手，再到解决Zoe，整个过程只用了三秒。

    三秒后，秦晴从Zoe的脸上撕下了带血的脸皮。

    那脸皮背后……是一张完全金属的面容。

    随后，秦晴拿着那张脸，带着嘲弄的笑容看着艾米、韩空文……以及……秦雯。

    “这才是你们！知道吗？不要以为有了这张脸，你们就还是人类，还是我所认识的朋友或家人，你们不过是一群拥有她们记忆的机械傀儡！！”秦晴说着松开手，那张人脸掉在地上后，秦晴用脚踩上去，狠狠的碾了碾。

    朗克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冷声道：“秦晴，你怀疑她们泄露了整个计划，或者她们中存在叛徒，这一点我保持中立，不过你不该怀疑我。”

    秦晴拿出绢丝手绢擦了擦手，随后说道：“的确，您和我一样，依然是实打实的人类，可您知道我们之间的不同吗？”

    朗克没说话，但他预感到了一丝不安。

    “我不会蠢到把敌人当成朋友，也不会为了苟活于世选择图拉雅，更不会将美尔丝这样的混蛋当成老师，所以……我们是不同的。”秦晴说罢将绢丝手绢向后一丢，正巧落在了Zoe血肉模糊的脸上。

    ……

    秦晴走了，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死亡数字仍在上升，韩空文也早已预料到这一天，只不过她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局面下，这样仓促的环境里说个明白。

    “我去看看妍姐的身体修复的怎么样。”被气氛压抑到喘不过气的秦雯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房间。

    当屋子里只剩下艾米、韩空文等人的时候，朗克说道：“现在是时候执行应急预案了。”

    这话是说给艾米听的。

    作为全局总负责人，她一直处在领导地位，可现在她却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这种情绪同样出现在韩空文心底。

    只是不同的是，韩空文所害怕的是自己该如何在未来去面对林妍。

    我真的已经不存在了吗……这个问题韩空文始终没有遗忘。

    记忆就是灵魂吗？

    这个问题同样也在困扰着旁观者林森。

    他现在终于理解后续的很多事情了。

    包括为什么秦晴会成为幸存者的领袖，而韩空文这些人会被送上审判台。

    以及韩空文为何宁愿接受审判，也不选择反抗……因为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我是人类，我没有丢失灵魂。

    ……

    “她们真可怜……”勒米帝亚轻轻在林森心底叹息道。

    可怜……

    林森从来都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自从与雾欢以及后来的勒米帝亚缔结心灵后，他的脑海中就出现了很多很多从没有仔细想过的问题。

    其中最为敏感的就是，像后来的，被图拉雅复制的辰光，他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也像现在的，在林森面前透明的韩空文这些机械生命体一样怀疑自我呢。

    “明明早已耗尽了生命，却还是倔强的用这种方式活了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世界真的还存在荣誉吗？”这一次感叹的雾欢。

    她透过林森的意志了解到，韩空文在十七年前就去世了，她在死前接受了数序化重组，意志和记忆被上载到现在的这具机械身体上，这具看似完美，实际上……也最陌生的身体上。

    维萨拉艾米也一样，作为维萨拉家族一支的最后继承者，她在三十五年前接受了身体改造，并在纪元历81年完成了意志上载，属于第一批次的机械再造体。

    另外……之前逃走的秦雯，她曾出现在林森的记忆里，韩文生曾经带他看过这个天才少女。

    十五年前，她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随后，艾米将她“复活”了。

    至于Zoe，他其实是艾米领养的孩子，在他刚成年的时候就被无情的宣告了死亡临近。艾米征求了他的意见，然后也将他“复活”了。

    所有的这些数据在维多利送给林森的时间之匣里都有详细的记载，可也正如维多利所说，她或许是全知全能的，却唯独有一个地方是永远也无法触碰的。

    那就是人类的心灵。

    即便林森能够透过数序重组看透韩空文脑内形成的数序代码，却依然无法猜透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和真实的想法。

    也就更不用说去看透律斯蒂文朗克了。

    ……

    “应急预案真的可行吗？”沉默许久后艾米依然表示怀疑。

    朗克有些失望的笑起来：“秦晴是对的，你的大脑里已经完全不认同人性这种东西了，可我相信，塞瑞做的一切努力不会白费。”

    艾米闻言面无表情，她甚至开始变得越来越僵硬了。

    “那好吧，这一次，我选择尊重你的决定，毕竟，我们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最坏的局面已经形成了。”

    朗克点点头，然后他也离开了地下室。

    房间里最终只留下三个人。

    韩空文静立在那，她的思维意识已经离开身体融入到无垠的数序海洋中去了。

    艾米则默默起身扶起了倒地不起的Zoe。

    秦晴下手很重，而且十分精准。

    他在解除Zoe的武装的同时，将他的思维核心主体与聚变核心的接口扯断了。

    现在的Zoe就像是被割断喉咙的人类，窒息……痛苦……

    但他不会死……

    重新将接口连接后，Zoe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艾米死死的按住，随机艾米抱住他，将他搂进怀里，就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见到那个把自己埋进尸体堆中取暖的孩子的时候，他害怕的、颤抖的身体和现在一样。

    “Zoe，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Zoe没有回答，他抬起手回抱住艾米，慢慢的闭上眼，呼吸平静。

    ……

    站在海面上，狂风裹挟着刺骨的寒冷，掠过韩空文赤裸的身躯。

    颤栗让她有了真实的，活着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已经很陌生了，可她却迷恋上了。

    “她来这做什么？”雾欢觉得很奇怪，或者说，从她知道这个女人早就已经去世后就感到十分费解和不可思议了。

    勒米帝亚同样表示不解。

    可林森却忽然恍然大悟……

    ……

    “我好像明白了……都明白了……”在看到韩空文喜极而泣的时候，林森轻声的道出了心声。

    “恩……”勒米帝亚温柔的靠在林森肩头，她自然的握着林森的手。

    可另一边的雾欢却仍有点小迷糊，她也拉着林森的手，却噘着嘴发出一声：“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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