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07 淹没

    这边午夜的话音刚落，原本下降过程还算平稳的机体却忽然如坠落一般笔直的向下冲去。

    而且，速度非常快！

    “午夜！！！！！！！！！！”看着眼前接近第三时空速度的下坠数据，林森是真的慌了。

    “先生，保重！”

    陈澜则已经吓的脸都白了。

    不过整个惊险的过程持续两秒后，林森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按理说，之前的高度也只有一百米左右了，如果午夜现在真的达到了第三时空速度，那么林森连“夜”字都没说出口就该与午夜一同坠毁才是了，可现在呢。

    下坠的感觉依然无比清晰，甚至速度比之前还要更快了。

    可午夜依然没有坠毁。

    发现这一点后，林森急忙把幽能视野关闭，常态视野开启后，林森眼前看到的居然是一片蔚蓝色的天空！

    无垠的天空呈现出令人迷醉的宝石蓝色，而林森所在的午夜正穿过大气层，向着这片蓝天之下的大地坠去。

    “这是哪？”林森已经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了。

    难不成自己无意中闯入了一个虫洞？然后不明不白的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无数种情绪涌入林森的脑海。

    有害怕、有困惑！更多的……事惊慌！

    但在关键时刻，林森的灵魂深处的雾欢和勒米帝亚帮助他保留了清醒，他在得到雾欢的提示后，立即对午夜说道：“午夜！快减速！”

    似乎正在忙于道别的午夜在反应上居然比林森还要迟钝，它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引擎已经恢复正常的时候，机体高度已经不足两万米了。

    这个高度听上去还很安全……然而如果换成速度无限逼近于第四时空速度的降落，那么两万米，也就是一个喷嚏的事。

    不过还好午夜在最终关头开启了近乎疯狂的减速程式。

    它把引擎开启到满载，进行反向推进，并尽可能展开机体，增大承阻面积……

    然后……

    午夜还是顺顺利利的坠毁了……

    和这片汪洋大海相比，午夜的坠毁和一粒沙子被抛进湖心一样，涟漪都懒得为它泛起。

    可作为当事人的午夜，以及午夜体内的林森和陈澜就不同了。

    坚固的机体被瞬间撕碎，一个漆黑的舱体被勉强的保留下来，可仍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舱体内的林森和陈澜瞬间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十几分钟，也可能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总之，当林森醒来的时候，他对时间完全失去了概念，身体给予的反馈也只剩下麻木和疼痛，完全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尤其是在清醒后，林森居然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内心底空荡荡的感觉。

    他居然又一次失去了和雾欢以及勒米帝亚的缔结……

    唯一真实的感受就是寒冷……还有……

    饥饿……

    清醒了一阵后，林森才能勉强看到一些光亮，那是逃生舱内闪烁的维生系统。不过看样子，维生系统已经接近枯竭了，它闪烁的颜色也变成了橙黄色。

    勉强抬起手四处摸了摸，林森发现自己所在的逃生舱已经变形了，此刻的他就像被困在一个被捏扁的可乐罐里一样动弹不得。

    “午夜？”尝试性的呼叫了一下，得到的结果和林森想得差不多，午夜大概已经在坠毁中被毁掉了。

    可自己不能就这么死在这啊！就算是最开始的那一次，林森也没有放弃过。

    所以在身体恢复了一些后，林森开始尝试活动身体，试图从逃生舱里挣脱出来。

    最开始，这种尝试完全是徒劳的，因为就算林森的力气再大，在使不上力的情况下也是白费功夫，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森的手臂挣脱出来，获得了一个相对好发力的角度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稍稍发力一推，就能清晰的感受到逃生舱在因为他的力量而哀吟。

    但听到这哀吟声之后，林森却急忙停下了自己的自杀行为。

    因为他忽然看到了一团气泡涌现在眼前，跟着林森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深海，深度未知……如果这时候破坏掉逃生舱，那与自杀无异……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森的身体平静下来，不过他的内心却彻底的凌乱。

    现在的状况已经到了绝境……是被困在逃生舱里随着维生装置的能量耗尽然后窒息而死，还是打破逃生舱被巨大的水压压死……

    面对这两种死法，林森都不想选。

    他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然而……十几分钟过去后，林森并没有想出活下去的办法……他依然被困在逃生舱里，眼前的数据显示维生装置最多还能支持一个小时，一小时后，一切就结束了。

    这段宝贵的时间里，林森尝试过再次呼叫午夜，抱着一种期待的想法，也曾尝试联系陈澜，带着一种互相安慰的关切，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午夜已经完全消失在频段之中，陈澜虽然在，可他的生命体征趋于最低数值，这是仍在昏迷的才有的状态。

    怎么办……林森暗暗握紧了拳头。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汹涌……

    忽然！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尝试，一个可能让他送命的尝试！

    那就是再次尝试跨越维度，在冲破逃生舱的同时，将身体发挥到极限来进入第四时空速度，用时空折叠来避免身体所受到的致命伤害。

    这方法的成功率很低，不过却是林森唯一有逃脱的可能。

    而且他必须尽快逃生，因为他还得留出足够的时间救出陈澜。

    一想到这，林森就不再等待了，他开始调整呼吸的频率，然后双手都按在了逃生舱壁上。

    ‘逃生舱破开的瞬间，大概有不到一秒的时间是安全的，而后海水就会压过来……一秒……呼……足够了……’林森默念着，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跟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猛然发力。

    登时，逃生舱因为受到巨大力量的挣脱而在双重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哀吟。

    这哀吟在林森的持续发力下变得越来越大，直到接近临界点的时候，林森意识到机会来了。

    然而林森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他实在是太过低估水压的威力了。

    即便到达了临界点，在空气和水压同时对逃生舱进行压榨时，逃生舱也没有按照林森预期的想法那样被推开！

    相反，它只是给了林森一个相对舒适，又十分短暂的空间，而后就忽然在林森力竭之时剧烈收缩！

    这种收缩的速度和程度恐怖至极！

    原先还只是被捏扁的罐头现在就像是被无情的踩扁了一样。

    林森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痛苦，就瞬间被挤压变形，他的双臂尽断，胸骨碎裂，随着一声闷哼，鲜血涌入咽喉，可林森连吐出来的空间都没有了，脸上就被重重的挤压，鼻骨也跟着粉碎掉了……

    大自然用它最干脆也最无情的方式回应了林森的挣扎。

    他现在真的绝望了……

    这个曾经救他一命的逃生舱现在居然变成了一口铁棺材，它将林森整个身体都牢牢的关在了阴暗的海洋之底。

    随着逃生舱不再到达收缩极限，林森身上的痛苦也开始弥漫，可现在，他感受最深的不是疼，而是被自己的鲜血涌入肺部之后的溺水般的窒息。

    麻木与寒冷无情的嘲弄着如同废人一样的林森，Lucy 02虽然尽职的保留了林森的脏器，可是这也恰恰让林森更加真切的感受到绝望。

    ‘我真的要死了吗……’这个念头一出现，林森忽然感觉很想笑，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就算身体被摧毁，他应该还会像在昏日城邦里那样进入到一个超越的状态里。

    只是在那里，那个东方若提醒过林森的危险世界里，林森再也不能触碰到三元的世界。

    这也就意味着，林森将眼睁睁的看着陈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睡去……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第一次，林森对生有了恐惧。

    为什么要这样……命运到底要捉弄我到什么时候……

    这些念头充斥了林森的脑海。

    慢慢的，痛苦消失了，他知道，这不是因为苦难结束了，而是他的精神正在褪去这层驱壳。

    现在……林森忽然越来越确信自己似乎与那位带领人类开启新纪元的“普罗米修斯”是一样的存在了……赛欧什……

    希望……

    呵……

    这希望到底是给谁的？

    既无法拯救想要拯救的，也无法在灵魂上给予自我解脱和救赎，甚至……当灵魂褪去躯壳，拥抱永恒之后，林森的第一感觉并不是升华与伟大。

    而是深深的恐惧和憎恨。

    还不如就这样死去的好……

    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林森顺利的离开了那个束缚他躯体的逃生舱。

    在这漆黑的世界里，他的目光不再受到黑暗的压抑。

    他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那张已经被扭曲到形变的痛苦面容……还有不远处，那个昏睡在逃生舱中的陈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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