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96 幻境破碎

    林森带着雾欢，两人在漫天飞雪中狂奔，在他们身后，越累越多的“人”出现了，这些和异种无异的梦魇般的东西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疯狂的追击着二人。

    不过由于他们的速度远不如林森和雾欢，很快就被大雪遮蔽了身影，只能隐约听到声音还在身后。可林森和雾欢没有停下，他们继续向前跑，直到跑出了公园，回到了记忆中的街道。

    终于在那里，身后的嘶吼声消失了，一切归于平静。

    刚才的演奏有效果吗？

    显然是有的，不过和林森想象中的结果有些出入，因为他期待的救援并没有及时赶到，这让林森一开始的自信有些崩塌的迹象了，他锁紧眉梢，仔细的回忆整个旋律中的问题所在。

    记忆是连续的迷宫，但实际上相互的关联性又十分的牵强，因为这一系列的记忆片段都是断开的，不具备延续性的。

    想到这里，林森发现了以前被自己忽略的一点。

    这迷宫……不就是傀儡们的记忆吗？

    他们也一样没有连续的记忆，只被制造他们的人选择性的保留了一部分，然后压抑了另一部分，这使得他们的灵魂显出木偶般的生硬感。

    如此一想，林森发现了旋律中的确是存在问题的。

    最初的音符是根据林森记忆中对钢琴曲的临摹直接描绘的，然而事实上，当他开始影响一段记忆的时候，本质上就已经是在不应存在的记忆中强行改写和加入了。

    这种添加的方式，有点类似穿越。

    而先到穿越的时候，林森脑内灵光一闪，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东西，或者说意识到了一个自己从未仔细去理解去分析过的疑点。

    也就是勒米帝亚曾经说过的《时空悖论》。

    虽然这个疑点与他现在的处境暂时没有多少关联，但的确是很关键的，看来他有必要逃出这迷宫后，好好的请教一番美女姐姐了。

    不过现在……

    “刚才是怎么回事啊，好多恶心的怪物。”雾欢心有余悸的问道。

    林森摸摸她的头答道：“没事，是我传达的方式刺激到了我自己的记忆根源，结果把类似梦魇一样的东西释放出来了，这些家伙应该是为了让我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仍处在记忆中的。”

    “哦？”雾欢不是太明白林森的意思，不过管他呢，雾欢依偎在林森身旁，没再追问。

    林森也是刚刚想明白这一点的。

    这与梦的特性息息相关，林森打算用旋律引导记忆，让迷宫串联起来，从而恢复自主意识达到清醒并挣脱的目的，却忘记了，记忆本身是不可更替的存在。

    关于这一点，在很多书籍和作品中都详细的论述过了。

    而且前不久，东方若也和林森演示过了，人的大脑思考方式。

    一如“不要去想大象”。

    你会记起大象。

    可如果说“不要去想火星人”，你能记起的大概只有一些影视作品中的形象，却无法勾勒出不存在于记忆系统中的东西。

    所以当林森用自我的深层意识尝试打破并创造新的东西的时候，记忆根源开始出现抗拒和强烈排斥，于是一切林森害怕的，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就出现了，它们会越来越多，直到将林森这个打扰者清除掉为之。

    好在林森在逃跑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及时的回到了记忆主线中来，才逃过一劫。

    “我们现在去哪？”两人在街上站了一会，雾欢开始觉得有些腿脚发冷。

    林森想了一下后答道：“去剧场。”

    “剧场？”

    “对，我要在那里再尝试一次。”

    ……

    此时的剧场里空空荡荡，没有观众，也没有演奏者，舞台上只有一架孤零零的钢琴。

    在钢琴前做好，林森犹豫了一阵，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演奏的乐器本身不存在问题，小提琴也好，钢琴也罢，都是媒介。

    问题的关键在于，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和之前一样，属于刺激记忆根源的举动呢？

    抚摸着琴键，林森久久没有动作，直到剧场中走进一个人，然后林森忽然记起了什么，他的瞳孔跟着猛然收缩。

    记忆深处的东西被波动后，他再看向琴键，整个人都呆住了。

    走进剧场的，是那位被林森击败的奥丽莎，她的脸上泪痕犹在。

    穿过观众席后，奥丽莎走上舞台，坐在了林森身旁。

    然后，她再一次弹起了那首《Una mattina》。

    同样的旋律，在不一样的心境下，散发着全然不同的韵律，此时的奥丽莎所演奏的这一曲，显得十分的孤独，十分的悲伤。

    清晨的相视而笑不再，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里，所在角落里，空荡荡的心。

    奥丽莎演奏到一半的时候，剧场外传来询问：“谁在那？”

    这声音似曾相识，林森却记不起是谁，不过他的手已经放在了琴键上。

    奥丽莎听到声音后，起身逃走了。

    独留下林森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目光幽冷。

    雾欢站在钢琴边，感受着林森的情绪起落，她发现林森的内心又多了一扇关起来的门，一如他之前欺骗玫瑞时一样的做法。

    这一次，雾欢仍旧一言未发，不过她不再感到害怕，而是选择尊重林森保守自我的决定。

    剧场的管理人推开门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后离开了。

    然后不久，剧场内再次响起之前没有演奏完毕的《Una mattina》。

    只是这一次，演奏者并不是奥丽莎，也不是小男孩，而是成年后的林森。

    走廊里……小男孩与奥丽莎相遇了，奥丽莎正在聆听，然后在看到小男孩时一脸错愕，她原以为那是小男孩在演奏。

    小男孩也一脸惊奇，他以为是奥丽莎在演奏。

    可谁都不知道这后半曲的演奏者是谁。

    因为当他们在音乐结束后走进剧场时。

    舞台上空空荡荡，似乎谁都没有来过…………

    …………

    记忆到底是什么……

    有人说是灵魂……

    可为何，你不会再爱上拥有同样记忆的傀儡？

    因为你记得……

    你爱过的人，早已死了……

    ……

    东方若收起长剑，空旷的境界中，无数面镜子瞬间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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