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4 镜之彼岸

    再次回到奎的世界时林森没有被记忆困住，但奇怪的是，眼前的一切不再是望不到边际的空旷，而是立满了各种各样的镜子。

    现在林森面前就有一面高度在五米左右，宽度在三四米样子的长方形镜子，镜子中的林森带着疑惑，不过好在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这只是一面镜子而已。

    引路的奎和东方若就站在林森附近的地方，她们也在镜子前，可是只有东方若有影子，奎在镜子中是不存在的。

    发现这一点后，林森怪异的看了眼奎道：“我想和真实的你谈谈。”

    奎放下灯笼，他摘下了兜帽，这举动让林森很意外，也挺好奇的，因为他一直在想奎兜帽下的样子。

    兜帽摘下了，林森看清了，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样子，笑容温和，棱角分明，略显沧桑的脸上有着波澜不惊的平淡。

    从他的轮廓和面部线条，林森确认了，他就是韩文生，或者说，就是韩文生与他相爱的奎“禁忌接触”后诞生的那个“赛欧什”。

    姑且用韩文生这个名字称呼这个奎吧，林森这样想着的时候，韩文生笑着反问林森：“你如何理解真实？”

    和之前的问题结构十分相似，上一次奎问的是“信任”。

    说话非得这么哲学的吗？

    林森很头疼，他最近越来越像个搞学术的书呆子，而不是个年轻有活力小伙子了。

    可他需要答案，那么就得配合出演。

    想了一下后，林森看了眼身旁的镜子，他试探着抬手去触碰了一下，结结实实的感受到了镜面的冰冷和平滑，然后林森指着镜子里的人答道：“镜子里的我是反射的影子，镜子外的我就是真实。”

    很聪明的回答，林森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赞。

    可是东方若却在一旁面露沉思，似乎对这个答案有所疑虑。

    而奎更直接，他和蔼的说道：“是吗？”

    说着，不等林森反驳的时候，林森忽然感官上出现了错乱，整个人也如同被强制镜像逆反了一次，那感觉就是你原本用右手摸着一面镜子，可一瞬间过后，你成了镜子里的人，不过此时你用的是左手在抚摸你左边的镜子了。

    “现在呢？”奎又问道。

    林森……语塞了，这家伙果然不好对付。

    可林森忘记了，其实他的答案的确存在严重的错误，因为就在不久前东方若也曾反问过林森类似的概念，真实是什么？

    是感觉吗？即便不是赛欧什，正常人只要闭上眼，伸出手去触碰就能分辨出真实吗？

    何况在高科技的时代，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一个介入性的恒波脉冲也能让你的大脑陷入镇定状态，从而忽略身体反馈的痛苦。

    而林森之所以忘了，大概是因为他此行的目的不是配奎闹一闹而已，他需要的是答案，可是奎强制的让林森学习“耐心”这个词。

    回过神来的林森犹豫了，好像不仅仅是语塞了，而是他真的没有答案了。

    但这时东方若给出了回击。

    她反问奎道：“那你如何理解虚假？”

    奎很意外，很少有人向他提问，因为他不习惯回答。

    可这个奎的灵魂里有韩文生这个人类的思想在内，所以他走过来，随手一抬，另一面镜子出现了，这面镜子与此时林森左手边的镜子一般大小，而且平行相对。

    瞬间，在两面镜子形成的无限空间里，无数个林森出现了。

    可这还不是韩文生要表达的，他走近一些，示意林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说道：“她就是虚假的。”

    林森闻言后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不安，跟着镜子中的自己居然全部变成了雾欢，而且那一瞬间林森的的确确感受到心底的雾欢被剥离出来了一般。

    “这……”看着眼前的雾欢，这个楚楚可怜，似乎被困住了一样的女孩，林森慌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也最不容被触碰的地方被透明化了。

    然而林森并不知道，此时只有他的眼中能看到雾欢，东方若看到的其实是她自己内心的折射，那个美艳的人影已经被冷茗替代。

    不过和林森的慌张不同的是，东方若很平静，甚至说很冷漠。

    此时的林森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了，他能感受到雾欢在呼唤他，让他救出自己，可林森徒劳的击打了几次镜子后，一切如故，这面镜子不是凭林森就可以破坏的。

    同时韩文生如梦呓般的声音响起。

    “你如何理解真实？镜子外的你就是真实？这答案……未免太儿戏……因为你没有认清什么是虚假之前，并不存在真实。”

    林森闻言后沉声道：“你到底想说明什么？随便来一个魔术就想把我逼疯？对于你来说，玩弄人类就是你想做的？”

    韩文生却笑了，他答道：“不，对人类，我是尊重的，但在你的身上，你看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我希望能够唤醒它，并提醒你，让你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呵……”林森听完后不由得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理解的尊重？将我内心深处的秘密挖掘出来，然后试图杀死她？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那我告诉你，对人类而言，这是侮辱和挑衅，你就完全没担心过激怒人类之后的后果吗？”

    韩文生没有生气，他的语气依然平和。

    “那要看你如何去理解眼前的事情，就如同如何理解存在和信任一样，你是否想过，若没有身体的存在，如何确立灵魂的独立？就像你心中住着的她，你们在不断的意识开放融合的过程中，是否有想过，这个人真的存在吗？还是说她就是你自己罢了，所谓的她不过是你没有完成全部融合之前的人格分裂而已。”

    这平和说辞却有着可怕的魔力。

    林森忽然惊醒过来一样……这个被他深埋心底的疑惑其实早就存在了，从林森第一次见到奎的时候就出现了。只是他一直很小心的也很在意的将其回避了而已。可现在，韩文生把它挖了出来……

    长久以来，在人类对灵魂的解读中，都是一无所获的，躯体死后的世界谁都没有触碰到过，那林森又是如何确定自己和雾欢是两个不同的灵魂呢？因为从科学的角度上去理解，林森的这种症状更像是大脑被改造后产生的错觉。

    就如同镜子里的自己，镜的彼岸真的存在吗？不同的记忆就是不同的灵魂吗？

    记忆等同于灵魂吗？

    再次抬起头看上镜子里的雾欢，林森的沉默让雾欢慌了神……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哭着，笑着，期待着林森能够拯救她，可她并不知道，此时的林森正在试着遗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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