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心气

    博英会武者没一人敢言语。

    秃丹都死了，他们算什么？

    方泽扫视一周，见没人敢反驳，微微点头。

    他大踏步走向城墙上旗杆。

    周围武者和士兵，不敢靠近方泽，避开一条路。

    方泽走到旗杆下。

    旗杆高三丈，上面横着还有一根横梁，十字状。

    文牧之的遗体被挂在上面。

    兀博蛮人不敢彻底羞辱文牧之，给遗体下身穿了白色长裤，上身裸露。

    方泽一脚踢中旗杆。

    “咔嚓！”

    旗杆折断，文牧之的遗体向下跌落。

    方泽一只手抓住折断旗杆的底部，缓缓将旗杆放下。

    文牧之遗体放在城墙之上。

    方泽也看清这位传奇人物。

    文牧之普通身量，面容能看出年轻时候比较清秀。

    尸体被兀博蛮人硝制过，全身惨白，但文牧之的脸看起来并不狰狞，反而有一种悲天悯人似的表情固化着。

    方泽见过尸体很多，死后带着这样表情的人都是很坦然，面对死亡没多少恐惧。

    “是个英雄。”

    方泽心中赞了一声。

    他手刀在旗杆上一抹，真气切断旗杆多余部分。

    方泽提起带着文牧之遗体的十字部分，转过身来。

    博英会武者，不由都浮现一个念头。

    他竟然真做成了？

    真的取走了文牧之的遗体？

    事发生在眼前，可却给这些武者一种恍惚感。

    “你们就看着他这么走？”

    “秃丹死了，你们留不住文牧之遗体，纥石烈和古赞大人一定会重重惩罚你们！”

    “还看什么，上啊！去杀了他啊！”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方泽看去，一个穿着兀博蛮官服的龙康人在那里喊叫。

    是杨彦泽。

    杨彦泽也是豁出去了。

    他没多少勇气，可想到秃丹身死，袁峰夺走文牧之尸首，纥石烈和古赞一定大怒，到时候杨彦泽这应州郡城城守逃不掉责任。

    责任下的惩罚，死了倒未必，可官应该是当不下去了。

    要是当不了官，他背叛龙康，背负骂名，给兀博蛮人当狗的意义又是什么？

    想到这，杨彦泽按捺不住，大声鼓动。

    “你杀了古赞宗师最欣赏的徒弟！”

    “你完了！古赞宗师一定会杀了你，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杨彦泽癫狂嘶吼。

    方泽扫视这人一眼。

    龙康人，穿兀博蛮官服。

    叛徒无疑了。

    “聒噪。”

    方泽淡淡说道。

    他右脚一踢，城墙地砖上打斗时折断的半截刀尖踢飞。

    刀尖激射。

    “噗！”

    刀尖从杨彦泽前额射入，后脑透出，毫无阻碍的穿过头颅，飞射到后方钉入城墙墙砖中。

    杨彦泽一脸的恐惧和不肯相信，摔在地上。

    刚被杨彦泽鼓动起来动了一点心思的博英会武者顿时心就冷下去了。

    方泽扫视这些博英会武者。

    无一人敢和他对视。

    “告诉古赞，他想报复我随时等他。”

    方泽说道。

    博英会武者讷讷不敢说话。

    方泽也不看他们，手提十字木架，带着文牧之遗体，纵身一跃，从城墙上落下。

    他从二十多米高的城墙落下，落地后只是一声大地闷响，激起一些灰尘。

    方泽正提十字木架，文牧之像在他身边一起前行。

    披甲军士兵持刀，却不敢上前。

    方泽向前走一步，他们就后退两三步。

    方泽冷然一笑。

    他陡然跃起，正提文牧之的十字木架，踩着披甲军士兵的头颅肩膀，跨越军阵。

    披甲军一片惊呼。

    方泽穿越军阵。

    他落下后，也不看后方三千甲士，抬头看天上明月。

    “袁某兑现承诺，取文牧之遗体，送回故乡。”

    声音不大，却透彻人心。

    无数人心中一颤，身体都哆嗦了一下。

    他，真的做到了？

    方泽没说话，提着十字木架，向东方飞驰而去。

    …

    数里外，山丘上。

    “成了！成了！”

    “天外神拳真的取走了文帅遗体！”

    “他还杀了古赞首徒秃丹！”

    山丘上，几个视力极好的江湖人，大声的喊着看到的情况。

    “真的成了？”

    “真的成了！”

    “天外神拳兑现诺言，取走了文帅尸体！”

    “哈哈哈！天不亡龙康，苍天有眼啊！”

    “天外神拳！天外神拳！”

    “文帅，您终于不用受那群宵小侮辱，老天开眼啊！”

    山丘的龙康江湖人，激动的无法自制。

    方泽踢断旗杆，山丘上二三百人竟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方泽带着文牧之遗体离开时候，龙康江湖人的情绪也达到了顶点。

    有人狂笑，有人大哭，有人跪在地上，激烈的以头抢地。

    文牧之的死太让这些江湖人压抑了。

    愤怒，压抑，灰暗，绝望的情绪压在他们精神上太久。

    武尊古赞也像是魔神一样，让这些人喘不过气，看到不到希望。

    现在，天外神拳袁峰不仅是取了文牧之遗体，打死了古赞首徒，更是去掉了龙康江湖人精神上的一座大山。

    无数人感觉从降生到现在，从未如此畅快过。

    燕叠儿眼中泪水止不住的奔涌而出。

    她哭泣抹着眼泪，看向夜空。

    “文帅，您看到了么？”

    “天道还是公平的，您这样的人，不会永远让那些卑鄙的家伙羞辱的。”

    “袁前辈兑现了诺言，我燕叠儿是女流，可我也不会失信。”

    “袁前辈也是英雄，以后我会安排盗门，兑现和袁前辈的承诺。”

    燕叠儿心中暗暗发誓。

    平远剑看着东方，方泽的身影消失在那里。

    平远剑没有出声，可饱经沧桑的脸上却是老泪纵横。

    周围人没人笑他，因为人人都如此。

    平远剑抹了一把脸上泪痕，忽然提剑转身。

    “你这就走？要干什么去啊？”

    之前和他说话的少侠问道。

    “朝廷派遣的上将军韩云广马上要到云中郡了。”

    “之前我觉得文帅身死，龙康已经没有希望了，自暴自弃，没胆子再面对兀博蛮。”

    “现在看到天外神拳带走文帅尸体，我发觉我错了。”

    “只要有人在，人心在，一切就还都有希望！”

    “我平远剑能力有限，可有一分热，发一分光，我这就返回云中郡，投奔韩帅。”

    “韩帅新来燕离，一定需要人手，我要为共抗兀博蛮，收服燕离十六州的大业，尽一分力量。”

    平远剑说道。

    周围好几个江湖人顿时站起，起了共鸣。

    “说的对！”

    “我和你一起去！”

    瞬间，一个七八人的小队就形成，跟随平远剑一起离去。

    少侠愣了半晌。

    这还是那个看事情消极的平远剑么？

    片刻之后，少侠反应过来。

    “诶！等等我啊！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少侠提剑，追向平远剑。

    燕叠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今夜，袁前辈取回的不仅仅是文帅的遗体。

    还有龙康江湖人的勇气。

    龙康断掉的脊梁，接上了。

    那一口心气，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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