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苑争锋 第83章 杀机乍现

    得意楼不是一座楼，而是占地颇大的一片楼群。楼与楼之间，有廊桥相连。从廊桥上下来，好似一处天井。不过这处天井有点出奇的大。其间花木繁盛，奇石堆叠，更像一座精致的花

    贵公子走进一座凉亭，烦躁的扇着扇子，目光不时瞟向主楼，神情狰狞。

    却在这时，一阵琵琶声从楼上传来，宛如冰珠落玉盘。随之，一道歌声响起。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潮暮暮。

    .........

    歌声方响起，贵公子就是猛然眉头一皱。他自然听得出，这正是窈娘的声音。恍惚之间，窈娘娇媚的身姿仿佛就在眼前。那般柔若无骨的舞蹈，深深的吸引着贵公子的心神。

    而他不惜屈尊降贵，百般讨好窈娘，无不是为了得到这具魅惑的身子。但是，贵公子很无奈，窈娘对他所谓的权势，根本不放在眼里。自以为翩翩风度卓尔不群，却被窈娘视若草芥。

    屡屡碰壁，早已磨尽了他的耐心。而今夜，似乎已经找到了发作的由头。

    “鲁大。”贵公子心中躁动，以至于双眼通红。扇子猛的一合，唤了一声。

    “公子有何吩咐？”粗豪汉子连忙上前，躬身听命。

    “即刻动手，杀了他。”贵公子咬牙说道。

    “啊？谁？”粗豪汉子吃惊不小，误会成要杀窈娘。窈娘身份不一般，却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敢下手。别说是他这个小小的护卫，就算贵公子自己，只怕也会惹来极大的麻烦。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难道本公子还要杀窈娘不成？”贵公子呵斥道。

    “公子见谅。”鲁大额头见汗，却是不敢擦拭，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敢觊觎本公子的女人，岂容他活过今夜？”贵公子说着，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冷眼望向主楼方向。

    “这个？这个？”鲁大也算听明白了，自家公子打翻醋坛，要找那闯关少年的晦气。杀人是小事儿，他鲁大纵横江湖杀的人多了，从未皱过一下眉头。然而此刻，却是让他犹豫难决。

    得意楼不是寻常势力，真正幕后乃是白莲宗。白莲宗闻名天下，高手如云。大江南北一十五路，无处没有白莲宗的舵口，麾下教众千万一呼百应。即便是皇城司，也拿白莲宗毫无办法。

    得意楼立三关，可不是闲来胡闹，而是奉白莲宗大长老之命，从民间选拔可用之才。选拔已进行了两年，无数才俊被白莲宗收罗。贵公子要杀闯关少年，第一个得罪的就是白莲宗。

    问题是，贵公子虽身份尊贵，权势滔天。但是，还入不了白莲宗法眼。即便是贵公子的父亲，堂堂当朝汝南郡王，也得低声下气求着白莲宗合作，给钱给粮给矿，以换取白莲宗的支持。

    真要杀了人，一旦白莲宗怪罪下来，贵公子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此刻，贵公子明显烧昏了头脑，已经听不得人劝。

    “你敢抗命？”贵公子阴恻恻的声音，听的鲁大头皮发麻，浑身都是一个激灵。

    “属下遵命。”鲁大不敢再犹豫，再犹豫自己的小命就没了。至于后果，已经顾不上考虑。

    说罢，迈步往一边走了几步，抬头看看天色，约莫亥时刚过。这时，鲁大举起手，在空里比划了一个手势。刹那间，两道黑影分别从左右扑来。脚下轻巧无声，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是王府暗卫，随行保护贵公子安全。而鲁大，则是明面儿上的随从。

    “公子有命，即刻击杀闯关少年秦重。”鲁大低声说道。

    暗卫并未出声，略一点头，闪身窜入了花木暗影中，顷刻消失了踪迹。鲁大看着暗卫消失，反身来到贵公子身边，躬身说道，“公子，此地不可久留，还是返回驿馆稳妥些。”

    “不用。”贵公子说着，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慢悠悠的扇着。“本公子就在这里等着，倒要看她是个什么表情。”

    鲁大无奈至极，默默一声叹息，躬身退去一旁，不再言语。

    琵琶声还在继续，歌声也在继续。然而，好好一首鹊桥仙，却被窈娘唱出了三分幽怨。

    原本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潮暮暮。此刻听来，分明就是四张机，咿呀声里暗蹙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秦重虽不懂音律，却也听出窈娘乱了心神。

    秦重一步一个台阶，沉重的往三楼上去。听着纷乱的琴声，越发抗拒往三楼去，只觉腿上灌了铅。

    掌柜老陈说，若要过三关，必须上三楼去。因为第三关的题目，只有窈娘知道。他要是不去，那就完不成闯三关，今夜自也不能留宿得意楼。那前面两关耽搁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么？

    就此退去心有不甘，就此上去满心不情愿。就这么别别扭扭，来到了三楼。

    楼口站着四名侍女，彩衣锦绣，面庞清秀。此刻见秦重上来，连忙躬身行礼。再抬起身望向秦重，一个个都是小脸泛红，眼睛里神采星动，一副小迷妹的痴迷神态。

    “秦公子，小姐正等着你，快请进去吧。”一个小侍女说道，声音软糯，有着江南的味道。

    “好吧。”到了此际，秦重已收拾心情，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秦重抬脚迈步，正要推开房门。却在这时，心头猛然一紧，身子自然生出反应。电光火石之间，只来得及微微一侧身，一道幽暗光影，几乎贴着他的鼻尖掠过，森冷寒意砭骨生疼。

    杀手一刀刺空，刹那间反手横削，刀光如水，无声无息。这时，秦重的另一侧，又一柄细长刀刃刺来，同样的无声无息，却完全封死了秦重的退路。他要躲开前面一刀，就要自己撞向后面一刀。

    这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啊，秦重这一刻汗毛倒竖，似是已嗅到死亡的味道。刀光如电，念头都不及转过，眼看就要身首异处。秦重脚下一错，毫厘之间避开抹颈一刀，探手抓向另一柄利刃。

    而这时，四个小侍女才惊叫出声。霎时，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得意楼。

    空手入白刃，是江湖人常用的技巧，黑衣杀手自然认得。眼见秦重一把抓来，不由暗暗冷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敢如此大胆？刺来的长刀倏地又增快三分，直要一刀削断秦重的手指。

    不料，秦重左手抓刀是虚，身子微侧，右手闪电一般探出，一把抓住黑衣人的手腕。顺势牵引长刀，迎向另一名杀手的长刀。“叮”的一声轻响，两刀碰撞，顿时擦出一溜火花儿。

    杀手手腕被擒，登时大惊失色。

    不容他变化招式，秦重托住了他的肘部，双手一错，只听“咔嚓”一声，一条臂膀被大力折断。秦重顺手夺过长刀，大喝一声力劈华山，夹着厉啸凶狠的劈向另一名杀手。

    杀手震惊秦重的武力，微微退了一步举到横架。但是，他万万想不到，秦重的神力超出了他的想象。手中长刀应声而断，而秦重的刀却力道不减，刀光一闪直劈而下。“啊。”杀手发出凄厉的惨叫。

    杀手整个人，从左侧脖颈到右侧腰肋，被秦重一刀劈开成了两半，“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鲜血喷溅，霎时腥气四溢。

    秦重一回身，却见另一名杀手，正抱着折断的胳膊，往楼下飞纵而去。竟是被秦重吓破胆，亡命而逃。

    “哪走。”秦重一声暴喝，飞身追了上去。受了这么大惊吓，岂容杀手逃了？

    杀手虽受了伤，但逃起来还是速度如飞，纵跳之间身形轻若柳絮，显见轻身功夫不错。刚到二楼，杀手眼见秦重追的急，纵身一越，竟是从窗口直接扑了出去。秦重想也不想，紧跟着扑出了窗口。

    花园里没有灯火，杀手借着花木假山，飞快的逃遁而去。而令他想不到的事，又一次发生了。

    无论杀手怎么逃遁，秦重总能追上来找到他。杀手慌不择路，竟一头撞向了鲁大所在的凉亭。而这个时刻，鲁大已经发觉刺杀失败，正慌忙拉着贵公子，想要快速离开是非之地。

    但是晚了，一个愚蠢的杀手，将他们暴露在秦重的眼前。

    “杀了他，杀了他。”贵公子发现秦重追来，竟张狂的大喊起来。

    此时的鲁大，直想问候贵公子的祖宗十八代。他若不开口，事后还能狡辩三分，将刺杀之事一推六二五，来一个死不认账。即便白莲宗追究，也拿不出证据，总能留下推脱的空间。

    但是，贵公子好死不死一声大喊，是人都知道，这是贵公子派出的杀手。

    事已至此，只能快刀斩乱麻，杀了秦重再说。

    想到这里，鲁大迎着秦重冲了上去，一拳击出势大力沉，隐隐带起风雷之音。在他的认知里，秦重是挡不住他这一拳的，自己数十年熬练的铁拳，就是一头牛，也能一拳击杀。

    下一瞬，秦重大吼一声，同样一拳击向鲁大的拳头。

    “嘭。”一声闷响，鲁大登登登连退七八步，才堪堪稳住身形。瞪眼看着自己变形的拳头，竟忘了疼痛。

    “再接我一拳。”秦重抢步上前，又是一拳冲出。

    龙形虎势，睥睨无敌。花园中，霎时像起了风，隐隐伴着一声雄壮的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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