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汤小鱼等人的下落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蜀地茶楼字数:5538更新时间:24/10/13 22:44:57
    就在刚才,纪小飞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在后山腰处一闪即逝,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一种气场包裹住不断试探,却又并不强烈,正当他要确认一下,扭过头看去却是一无所获,无奈地挠了挠头,只道是自己的错觉。

    他刚一回头,就见白雨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师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吃饭吧。”纪小飞不置可否的说道。

    一顿平平淡淡的午饭,在安乐祥和的氛围中吃完,各家开始收拾自己的碗筷,李狗蛋和王二龙帮着白雨将桌椅搬进了厨房。

    至于纪小飞则带着师父走之前留下的那点碎银子,准备出门去买些米面,其实米面只是他用来遮掩的幌子,真实目的则是去村子里唯一的药铺,帮人买药,而需要的药材,则写在他藏在鞋子里的纸条上,至于为什么要藏在鞋子里,完全是因为怕自己不小心给弄丢了,他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便只有鞋子里。

    长乐村虽是个只有四十余户的小山村,却涵盖了两座大山,分为前山和后山,村里的人大部分都集中在前山落户,后山对于这里的人而言,是个禁地,除了办丧下葬,平日里鲜有人愿意踏足,谁家没几个先人埋在那里?总往山上跑,也是不想打扰祖宗的清净,但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生活在长乐村的祖祖辈辈,历代相传,后山中封禁着邪祟,若是不小心在山上迷了路,便再也出不来了,不知怎的,村里人对此深以为然,而纪小飞却嗤之以鼻,他和师父师妹都是外来户,不知道上去多少回了,也没见到有什么邪祟。

    村里做买卖的都在前山,走在泥泞的山道上,道路上滴答滴答地多出好多黑点子,纪小飞仰头看向天空,淅淅沥沥的雨珠滴落在他的脸上,阵阵清凉,眼瞅着下雨了,脚步不自觉地便快了起来。

    来到村子里,整个村子就一条街,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沿街的小铺,早已将自家的瓜果肉菜收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下雨,还能听见几声爽耳的吆喝。

    他轻车熟路的走到挂着“药”字的铺子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着,头戴冠帽的中年郎中,手里拿着本医书,正倚着脑袋坐在柜台后面,显得有些懒散,察觉到门口有人,这郎中却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摆出笑脸迎客,而是淡淡瞥了一眼,见是纪小飞站在门口,他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和颜悦色道:“是小飞啊,站在外面干嘛?你看你,都淋湿了,快些进来。”

    纪小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向自己沾满污泥的鞋,在门口的石阶上蹭了蹭,这才跨了进去。

    “郭伯伯,我来买药。”

    见纪小飞神色古怪,郭郎中愣了一下,下意识以为他是银钱不足,旋即捋了一把胡子,朝他伸出一只手,笑道:“方子带了吗?拿来给我看看,银子不够,就先赊着,不着急还。”

    “银子带够了的,方子嘛,您等我一下,我这就给您取。”纪小飞边说边弯下了腰。

    听他说不差银子,郭郎中顿感诧异,自己居然猜错了,待看到纪小飞弯腰拖鞋,更觉得疑惑,直到见他从鞋子里,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那张纸半干半湿,还沾着泥,郭郎中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嘴角忍不住地颤抖。

    纪小飞将药方小心摊开,还好没有湿透,字迹虽有些模糊,但还算能认得出来,得亏雨下得不大,不然今天这趟就白来了。

    将药方捧在手上,递给郭郎中,后者干笑了两声,点了点桌面,示意他将药方放在桌上,想来是不希望自己抓药的手,去触碰这张从酸臭的鞋子里取出来的方子。

    纪小飞嘿嘿笑了两声,乖乖照做,郭郎中看了一眼,轻咦了一声:“你要的这些,都是调理气血的药,是你师父或是小雨受伤了吗?”

    “啊...对!是我师妹要用,您也知道,那丫头到年纪了,来那个...癸水,需要调理调理。”纪小飞连忙解释道。

    “你这孩子,女子癸水也不该下这么猛的药啊,而且这上面还有外伤药,这是谁给你的方子?”郭郎中狐疑道。

    纪小飞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连忙改口:“还有我师父,也需要拿药,他前些日子练功,受了点伤,特意叫我照着这方子拿药。”

    一听是那位乐于助人的魏师父有需要,郭郎中便再无怀疑,轻笑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抓药。”

    等了片刻,拿到郭郎中包好的药,纪小飞丢出一把碎银,将药搂入怀中,便急匆匆向外跑去。

    “等下!”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叫喊,纪小飞脚步一顿,神色紧张的看了过去,便见郭郎中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油纸伞,递到他手边,温和笑道:“这么回去怎么行?这伞你拿去,下次来前山,记得顺便还我就行。”

    纪小飞连忙感激的接过纸伞,作揖道:“谢谢郭伯伯!”

    “你师父乐善好施,这些年,他帮村里做了许多事,我们虽是乡野之人,也是懂得感恩的,这点小事,就不用谢了。”郭郎中道。

    纪小飞又是一揖,神色恭敬道:“他是他,我是我,还是应该道谢的,即便是师父,也不会因为自己帮助过别人,就挟恩图报,对于他人的好意,理当道谢。”

    郭郎中面色一怔,似是没想到能从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口中,说出这番道理,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他欣慰的笑了笑道:“雨天山路泥泞,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一些。”

    “好嘞!郭伯伯再见!”

    撑着油纸伞,又去了一趟米面铺子,要了十斤米十斤米面,见有生意来了,店家正纳闷儿,谁家下雨天买米面?一见是纪小飞,不单偷偷在米面里各加了两斤,还特意包了个严严实实,送了个篮子,叫他方便带回去。

    纪小飞垫了垫篮子里的米面,发现不止二十斤,便趁老板不注意,偷偷往他的钱箱里又塞了一百文钱,一斤米八文钱,一斤面二十文,算上之前给的二百八十文,总共三百八十文,算起来,他还多付了些。

    不过纪小飞不在乎,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回到家后,确认白雨那丫头不在,猜测是帮王叔或是李婶务农去了,正合了他心意,急匆匆将米面放入厨房,又探头探脑的左右打量了一番,便跟要飞似的,一股脑钻入了后山。

    后山的路本就不好走,偏偏又在下雨,更是湿滑泥泞,纪小飞虽是习武之人,却也走的不甚艰难,左一脚右一脚的泥水,踩的得他好生烦闷,在山林里兜兜转转好一阵儿,直到一处崖底,一条五丈高的山缝,狭小隐蔽,底部稍宽,也就勉强能容一人通过,往里瞧上一眼,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这个地方是他偶然发现的,只要跟那个不靠谱的师父闹了别扭,他就躲在这里,任谁也找不到。

    站在洞口犹豫了片刻,东瞅瞅西看看,也不知在谨慎个什么,确认四下无人,他这才用力咳嗽了几声,好像是故意咳给什么人听的,要让对方知道是自己来了。

    不一会儿,从洞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小飞兄弟吗?”

    纪小飞忙用手掩着嘴,朝洞里小声说道:“是我,我带药回来了。”

    “别站在外面,快进来。”洞里的人急急唤了一声,纪小飞便跟个猴子一样窜了进去,洞外看着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宽阔到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人,都不觉得拥挤,油灯微弱的光芒,照映着每个人的脸。

    “药买回来了?”首先迎上他的这个人,若是王令见到,定会欣喜若狂,这人正是王令他们苦苦寻找的左玉城,当日与汤小鱼一起负责协助押运粮草,也是现在街道司里挂着号的失踪人员,在他身边还有谢三斤等侍城人,闻听药买回来,众人无不激动。

    纪小飞忙将掖在怀里的药包取了出来,这包药一拿出来,便知道他保护的很好,外面下着雨,山里湿气又重,道路难走,而用来包药的桑皮纸上,却不见一丁点被打湿的痕迹,反倒是纪小飞,半截身子都被浸湿了,衣服上到处都是清晰可见的泥点子。

    左玉城看得感动,好在这个山洞作为纪小飞的秘密据点,放着几件属于他的衣服,忙叫人取来给他换上,纪小飞却是连连摆手:“不急不急!左大哥,你们还是赶紧把药熬好,让汤姑娘喝了,只希望这些要能让她快些好起来。”

    众人齐齐向身后看去,只见洞内最深处有一张木制矮床,上面躺着一个少女,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小嘴不见血色,隐隐有些干裂的迹象,在她身侧的那口大刀甚是骇人,几乎与少女等高,一人一刀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似是不肯醒来。

    一行人出来时都还好好的,曾经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兄弟,如今却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若不是汤小鱼在危难关头舍命拼出一条生路,恐怕就连这点人,都留不下来,幸而在这深山老林之中遇到了纪小飞,初见时,少年还以为是遇到了山匪,本想直接逃下山去通知官府,可当看到奄奄一息的汤小鱼以及这些人的装扮后,又觉得不像,哪个山头的山匪能穿得这么板正?于是便壮着胆子上去询问,一问才知道,他们就是官差,执行任务的途中,遭遇了袭击,一路逃亡至此,起初纪小飞还不太信,左玉城便向他出示了腰牌和公牒,纪小飞一个山村少年,哪认得侍城人的认牌,但公牒末尾印着的街道司大印,让他对这些人的身份信了六七分,这样四四方方的红色印记,以前在村正老爷那里也见过,但不是什么街道司,而是在郡丞下发的政令上。

    景国十三州,分为五个区域,除去隶属中央的京兆府外,还有四方布政使司,最高执政官便是布政使,刘平山便是西北道布政使,四方布政使司各自管辖三个州府,州一级行政主官是知府,又叫知州,再往下是各个郡,由郡丞行使政务,上通下达,左右民生,而汪文生那样的郡守,则主管军事调配,郡以下没有县级别的设置,而是划分为多个村落,由村正主掌户籍,课植农桑,检察非违,催驱赋役等。

    长乐村的村正是个好说话的,又因为魏明诚的缘故,对纪小飞和白雨两个人也颇为照顾,就算纪小飞偶尔跑到他那里去打牙祭、翻阅公文,只要不搞破坏,都不会被赶出来,也是因为这层关系,纪小飞才了解到这种四四方方的朱红印记,属于官府的公印,不同的衙门或许略有不同,但大抵差不太多。

    了解一番后,确认这些人的确是官差,知道他们遭遇袭击,纪小飞本想直接通报给村正老爷,却被左玉城和谢三斤拦了下来,这让纪小飞十分诧异,当时被二人以同伴伤重急需救治为由,含糊了过去,看了一眼明显伤得不轻的汤小鱼,纪小飞也没细问,便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秘密据点。

    侍城人藏在这里已经第三天了,望着正在煎药的谢老三,纪小飞忍不住皱眉问道:“左大哥,有一点我很好奇,憋了好几天,一直都没问过你。”

    “你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不必这般拘束。”左玉城说话时,眼睛始终落在汤小鱼苍白的俏脸上。

    “那我便问了。”纪小飞顿了顿,似是在思考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唔~就是说,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报官?连买药送吃食这种事,都要我小心谨慎些,以免被人发现,既然你们是那个什么街道司的侍城人,以你们现在的处境,不是应该先联系你们的人请求支援吗?为何这几日一再提醒我不要让人知道你们的行踪,莫不是担心因为差事没办好受到上头责罚?”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一度让他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官差,若不是因为相处了几天,发现他们确实不像恶人,纪小飞甚至考虑过偷偷给村正老爷传递消息了。

    而对于他的这个疑问,左玉城沉默良久,并未作答。

    见左大哥迟迟不回话,纪小飞撇了撇嘴,也不再多问。

    其实早在那日押运官提出改走水路时,左玉城和汤小鱼就已经察觉到一丝异样,也据理力争过,但侍城人只有协助押运之责,没什么实际话语权,被人轻描淡写的打发了几句,便也不再多问。

    直到那天夜里,船只停泊在江面上,刚下了锚,江岸上便杀出一伙来路不明的贼人,个个都是高手,他们乘着小船,速度极快,几乎不等五艘大船收锚,便已经爬上了上来,侍城人及八百士卒奋起反抗,却节节败退,尤其是最后那个御风而行的男人,见他踏风而来,众人心中一凛,便知那人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汤小鱼便是伤在他手上,眼见形势危急,汤小鱼重伤昏迷,左玉城只得带人跳船,潜入水中逃离。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认定押运官有问题,必是与那伙人勾连,而曲绘郡内,隐藏着这么一群高手,若是寻常江湖人士,当地郡衙必然要做登记,来时出于谨慎,左玉城早已经看过曲绘境内江湖人士的名册,没有一个与那些截杀粮队的人对得上号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名册中最有实力的,不过是个七品武修,并无四品强者入境的记录,如此一来,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些人偷偷潜入曲绘境内,并未被官府发现,二是有人替他们做了掩护,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必是曲绘官员中掌握实权的人。

    两种可能中,左玉城更倾向于后一种,朝廷对于江湖不说完全掌控,但也时时刻刻紧盯不放,就为了防范这些人犯上作乱,如果是一名四品高手,想要悄无声息的瞒过官府的耳目,尚能说得过去,但那天明明有数百人,如此规模,不可能不被发现,那么就极有可能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曲绘只是小小一个郡,但其中大小官员也有千余人,而那个人的身份,左玉城虽然不能笃定是谁,却能圈出一个范围,只是不知这一郡官员之中,有多少是对方的人,当日逃跑时,携带的信鸽遗留在了船上,无法直接与青州取得联络,若是报官,有可能等来的不是增援,而是闻讯赶来的敌人,出于谨慎,才一直不让纪小飞通知当地官府,尤其现在汤小鱼的情况很不好,左玉城更不敢冒这个险,在他看来,自己的性命不足为惜,但汤小鱼绝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只要等到她伤势好转,他们便找机会偷偷返回青州,届时,就算因为粮草被劫,导致北边战事不利,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药已经煎好了,谢三斤捡起地上的碗,碗边还有个缺口,将药汤小心倒入碗中后。

    “我来吧”,左玉城说着便将药碗抢走,来到汤小鱼的床边,先是抵在她的嘴边灌了一小口,因为汤小鱼现在还无法自行下咽,左玉城便用贴在她背上的手渡送气机,帮助她将药汤顺下去。

    众人围在一旁,关切的神情印在他们脸上,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唯有谢三斤无奈的看向洞口处,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心里感慨道,多日未有信鸽返回青州,使尊定然已经察觉到我们出了事,不知会派谁来寻找我们的下落,还有王令那小子,他得罪了东川侯世子,现在大概还在外面躲着避祸吧,但愿他无事······

    “啊嚏!”某个隐秘的草丛中,传来一声轻响。

    紧接着便有另一个不同的声音问道:“大人,莫不是林深湿寒,又正值下雨,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莫要着凉了。”

    “没道理呀......我怎么说也是个七品武夫,怎么会感冒呢?定是有人想我了!”过了片刻,他又说道:“不过你说得对,的确是要找个地方避避雨,我有点受不了。”他指的是衣服湿漉漉贴紧身子的感觉。

    又一个声音传来,这次是个听上去有些豪迈的女声:“前面似乎有个山洞,我们先到那里去避一避吧。”

    “哟,还真是,怜月大姐眼力真不错,那洞口被杂草遮挡,亏你能瞧出来,终于有个落脚的地方了,咱们先过去休整一下,等调养好些再北上去与赵总旗他们会合。”

    这三人便是王令以及清风怜月夫妇,怜月的寂身障在夜里还算好使,到了白天就不适合走水路了,虽然岸上的人看不见他们,也看不见船只,但若是细细观察,却能看到水面上徐徐荡漾的波纹,为了以防万一,在天边亮起鱼肚白之前,三人便早早的上了岸,只不过这样一来,以三人的伤势,行进的速度又得慢上许多,偏又赶上下雨,这要是平时,王令说不得还挺欢喜,毕竟他最喜欢的听雨,可如今非但没那个兴致,反而因为下雨,脚下轻一脚重一脚都是泥,他心里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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