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殿主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蜀地茶楼字数:4275更新时间:24/10/13 22:44:57
幽静的夜,林间两人许久不见郑少云归来,就有些等得不耐烦,随口闲聊起来。
“诶,你说,咱们这地方,自建成以来,从未被人发现过,今儿闯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你没看里面有个侍城人吗?还能是什么人,街道司衙门来的呗,嘿嘿,咱们劫了军粮,青州官衙和街道司现在肯定急死个球了,不过这胖娘们儿抓来也无用,为什么不杀了?这种货色要是带回寨子里,简直是浪费粮食。你看她肥得跟头猪似的,我就算憋一肚子火,看到她也得勒紧裤腰带,担心反过来被占了便宜。”说着话,他一脚踢在怜月的屁股上,昏睡中的怜月似是感受到了疼痛,闭目蹙眉,却并未醒来。
“看刚才那个瘦猴的模样,跟她怕是两口子,啧啧啧,真是个爷们儿,亏他能顶得住。”
“哈哈哈,就他那小身板,估计要不了几年,就得被这肥婆压死,不过话说话来,郑堂主为什么还没回来?”
“谁知道呢,许是又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估摸再过不久就回来了。”
“他回不来了。”突然一道声音自他二人身后传来,他们刚一回头,一道寒芒便从眼前划过,感到喉咙处一阵瘙痒,刚要叫喊一声示警,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喉结滚动,一条长长的口子自脖颈横着裂开,鲜血如瀑布般涌出,想用手捂住伤口,反而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刚刚还在肆意说笑的两人,转瞬间便倒在地上抽搐,没过多久,便再没了声息,成了两具尸体,再也说不出话来。
王令俯下身子,背上还趴着一个清风,他想要把怜月抱走,刚一用力,却只是抬起一指高度,便又放下了,这下尴尬了,刚才那一刀,已经把他刚刚恢复的那么一点力气,用得差不多了,只觉得两手有些发软,手臂使不上力。
他站定想了想,忽地将目光移向地上的两人,只能先撕下这两个四人的衣服,做成绳子,为了不让绳子断掉,还特意将布条拧实成三根,再将三根布条缠绕在一起,试着拉扯了两下,感觉应该足够结实了,这才绑住怜月粗如水缸的细腰,将她拖走。
原本正常状态下,全力奔跑,十几个呼吸就能走完的路,他愣是一瘸一拐的走了大半个时辰,身上背的这个还好说,主要后面拖着的那个,实在是太沉了,他身上又有伤,郑少云的风缚术,将他四肢摧残得厉害,全凭意志力,忍着疼痛,走到了现在。
当终于走出这片密林,再次回到江滩时,望着停靠在岸的小船,王令长吁了一口气,却又不敢多耽搁,说不准会不会被那些人发现,就怜月那大屁股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太扎眼了,若是被那些人找了过来,怕是真就交代在这儿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不想放过活下去的机会。
要怪就怪那该死的匕首,返回寻找怜月的途中,王令试着观看内景的情况,却瞧见那把漆黑匕首,正欢快的吸食,无垢之心供给自己的气,着实把他气得不轻,愤怒的向匕首表达他的不满,可喜的是,这玩意儿居然是可以交流的,见他如此恼火,表现出了一丝犹豫的情绪,然后分出一缕微薄的气,还给了他,紧接着一下子将囤积在它周围的气团,全部吸了个干净。
它怎么委屈上了······?王令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感觉就像,原本属于自己的大蛋糕,让一个六岁稚童给抢了,他想要回来,而对方却只是不情不愿的从蛋糕上,掰了一粒碎渣丢给自己,而对方甚至还觉得给得多了,这要真是个孩子,估计眼里还得漂着几朵泪花,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不过也得亏有了那一缕气,才能让自己催动气机,偷袭得手,救回怜月大姐。
王令现在也没太多心思管它,脚步加快,将昏迷的两人搬上了小船,费尽力气推动小船下水,在夜幕之下,独自划动船桨,向着与赵海龙约定好的渔村的方向,缓缓离去。
半柱香后,剔牙鬼古通站在郑少云的尸体面前,脸色说不出的凝重,刷刷刷,数道人影赶到,单膝跪在他身后道:“禀告古堂主,在林间发现一道痕迹,直达鹤江江岸,像是什么重物拖拽而成,应是闯入者逃离时留下的,我们赶到时不见人影,江边有船只停靠的痕迹,应是.....逃了。”说到最后,几人齐齐垂下脑袋,不敢去看古通的背影。
意想不到的是,古堂主并未发怒,而是沉闷的嗯了一声:“都辛苦了。”
几人先是一愣,接着便如释重负的抬起了头,然而下一秒,便觉得脑袋使不上力,眼前天旋地转,却瞧见自己的身子正跪在自己眼前,脖颈处喷射出鲜血,直冲天际。
望着地上滚落的人头,其余众人的心,止不住悬到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甚至连不小心摩擦衣袖发出的响动,都能将他们吓得心头狂跳,生怕稍有不慎,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郑兄啊,没想到你会落得这般下场,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呢?”古通唏嘘不已,对身后站着的众人言道:“告诉殿主,此地已被街道司发现,郑少云已死,怀疑对方有隐藏的四品高手,问殿主,是否需要转移?”
四更时分,丑时三刻。
曲绘郡,郡丞吕岩府邸,一名中年儒士正与吕大人弈棋,吕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通常这个时候,他刚刚抱着小妾睡下,年纪也不算小了,卯时还要上衙,哪经得起这般苦熬?
偏偏对面坐着的这位,兴致盎然,这棋是越下越有精神,连赢了五局,都未能尽兴,刚又起了一局,吕岩无奈,只得苦着脸陪下去。
他刚一落子,棋盘上方便凭空冒出一团蓝色火焰,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屈指一招,蓝火便入了他的手心,随即化作一行晦涩难懂的小字,这是火书传信的密文,只有在接收传信的人眼中,看到的才是正常文字,而在旁人眼里,则是乱七八糟的符号,吕岩明知看不懂,却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向对方的手掌。
“唉,郑少云死了。”中年儒士沉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看向满脸惊骇的吕岩,问道:“青州街道司,还有谁是四品吗?”
听到郑少云身死的消息,吕岩惊得目瞪口呆,听到对方问话,半天才反应过来,讷讷道:“街道司数得上号的高手,如果不算祁州过来的刘继,就只有杜明堂本人,以及他手底下的五名总旗,刘布政使曾与我提起过,除赵海龙和郭超两位总旗外,其余三人,现在皆是我们的人,会不会是赵海龙干的?”
“少云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与同境武夫交手,虽不能说无敌,但他御风的本事,想逃却是不难,那赵海龙勇武有余,脑子却没他转得快,不可能杀得了他。”中年儒士忽地沉吟起来,半晌后,才漫不经心的问道:“但如果是两个开阳境的武夫,兴许有这本事,那郭超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据我安插在青州城内的眼线回报,郭超昨日还在城中露面,与手底下的侍城人在妓馆寻欢。”吕岩道。
“那便不是他了,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赶到曲绘。”中年儒士忽地笑了一下,嘴角挂起一抹讥讽:“如今的青州,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大军粮草丢失,舞夏一线与北晋兵马对峙,战事一触即发,街道司内部,除了忙着争权夺势,就剩下郭超这种,非常时期还能有心思寻欢作乐,腌臜胥吏,亡一国气运之根本,这景国嘛,也该有此一劫,不过还是有几个成精的老家伙,仍在努力缝补这破败的山河,雷厉川虽统军了得,却也是独木难支,在他对面,有来势凶猛的晋军,身后,又有你们这些所谓的自己人掏他的腰子,纵使他再厉害,毕竟也老了,怎架得住你们这般折腾,倒是那位九庵先生,我神交已久,却未能有幸谋面,现也不知他在何处,前不久听说,有个酷似孙启毫的老乞丐,在曹府门前出现,我才特意向庭长请缨,来青州,就是为了能与他见上一见,顺带借着与你们合作的机会,向他讨教一二,只是他好像并不在这里,叫我好生失望。”
吕岩听得迷迷糊糊,大离山庭现在干的事,不就是要灭亡景国,这位怎么还这般长吁短叹,说出此等忧国忧民之言?可当听到孙启毫的名字时,吕岩的脸上明显有些慌乱,直到听中年儒士说那人不在青州,方才松了一口气,但也着实是被吓得不轻,半天说不出话来,孙启毫三个字的分量,在当今任何一个国家看来,都是极重的。
气氛忽地沉闷起来,吕大人二指拈着那枚黑子,悬在半空,却是忘了落子,就这么愣愣的望着中年儒士,直到手中棋子吧嗒一声,落在棋盘上,他这才惊得看向棋局,只见那枚黑子在棋盘上打转许久方才停稳。
中年儒士的目光也被这枚小小的黑子所吸引,竟是一手大封,当即掐指一算,其结果似乎让他颇为意外,只听他口中轻咦一声,便又闭上了眼睛,轻风拂过他的鬓发,吕岩看得暗暗惊奇,这人明明就坐在自己眼前,可他却有种对面空无一人的荒唐之感。
待到许久后,中年儒士睁开眼,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错愕,自言自语道:“竟连我也不可窥探分毫,方才算了一局,北晋小凶,白贪狼星大亮,东北有异,吉凶并存,怪哉,莫非是郑少云的死,让局势有了变化,可为何会在东北方?而当我窥视青州运势时,又为何是一片漆黑?看来,我得亲自去确认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天道为其屏蔽天机。”
中年儒士忽地站起身来,吕岩面色一怔,语气惊讶,却又带着一丝喜悦:“殿主这是要亲自出手?”
“即以窥探天机,不论有无结果,我都不能插手,此去,只是想亲自看上一眼罢了。”中年儒士淡然道。
吕岩愣在原地,刚有那么一点好心情,顿时散的一干二净:“额,既如此,那便有劳殿主了,若是有了结果,还望能与我通个消息,也好让我有所准备,毕竟,我等所谋之事,关系甚大,吕某实在不敢出现纰漏。”
中年儒士轻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你身后那位,应该只是让你控制住曲绘郡上下官员,这半年间,你或弹压或灭口,差事办得不错,就算出了岔子,也是我大离山庭没尽到盟友的本分,怪不到你头上,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有消息我自会告知于你,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你,那个叫汪文生的郡守,你直管控制住他,不要动杀他的念头,别做杀鸡取卵的蠢事,但凡经他手的公文奏折,你都要仔细查看,凡出入他宅邸的客人仆役,都要严格把关,莫要走漏了风声。”
吕岩连连点头称是,当他再抬起头时,再也不见中年儒士的身影,就那么不带一丝声响的消失在他眼前。
另一边,剔牙鬼古通带着人,仍守在郑少云干瘪的尸体旁边,似是在等待什么,过了许久,直到一阵风吹过,中年儒士出现在众人眼前。
“参见殿主!”以古通为首,大离山庭众人齐齐跪拜。
中年儒士用鼻音轻嗯了一声,眼睛却是落在那具干尸身上,神色惊疑不定,像这种被活活抽干气血的死法,倒像是血宗干的,只是那血宗远在西齐,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下意识的掐指演算,却忘了自己一月只可卜一卦,只得悻悻的缩回右手。
“可找到对方踪迹?”中年儒士淡淡开口。
古通犹豫片刻,如实说道:“人是坐船跑的,我已安排了人分作南北两路,沿江岸寻找。”
中年儒士颔首,似乎并未感到不满,只见他遥望北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轻笑道:“天亮之前,若是找不到人,就把你的人撤回来吧,那人还会再回来的,不急于一时,缘分自有天注定,该见的时候,会见到的。”
古通愣了一下,却也不敢忤逆殿主的命令,只得低头应了声:“是,属下明白。”
夜色之下,一艘小船正在江上缓缓行进,看着岸边时不时跑过几个人,王令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对刚刚苏醒不久的怜月讷讷道:“怜月大姐,你这障眼法,真的没问题吗?”
怜月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语气虚弱道:“大人放心,我这手段是家传的,没有五品境,不单单能遮掩我们的行踪,还能屏蔽气息,现在又是晚上,只要我们行驶的缓慢一些,划桨时动作不要太大,便不会被发现。”
听她这么一说,王令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清风至今仍处在昏睡状态,王令知道,其实这家伙早就醒了,估摸着是之前跟自己吹牛,说什么等救回老婆,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现在人救回来了,他却还在装死。
王令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今夜虽是凶险,但也算有了不小的收获,只是他心里最惦记的那件事,却丝毫没有进展,抬头望向夜空,明月高悬,星光耀眼,而老孙头托付自己照顾的人,始终没有消息,王令心里默默念道,汤小鱼,你们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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