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棋子（上）

    石武面沉如水目送那吞天兽消失于北方天际。稍得喘息的他脑中立刻涌现诸多思绪：“这里到底是何处？混元子引我至此是被旁人利用还是有意为之？那吞天兽跟蓝儿……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石武压下不断增加的疑问，握了握伸出右袖的手掌。与此同时，一条被其定在两百七十六万里外的淌血巨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飞灰。

    侵入巨臂内部的八束融源缚红光以及托举巨臂的千只本源火凤接连显现。

    有别于静止状态的本源火凤，那八束融源缚红光迅速外扩三十二道细长赤芒，欲在巨臂消散前探得石武方位。

    怎料那些赤芒还未来得及感应，那条巨臂就已彻底消失。

    即便如此，那八束融源缚红光仍不放弃驱使赤芒朝四方搜寻。奈何在术法限制的半息时间内它们依旧毫无所获。

    那八束红光最终只得收敛赤芒回归那吞天兽身旁。

    原本静止的本源火凤在所有红光没入前方空间时突然集体攻向自南往北数第三束红光。

    那束红光感威胁来临，立即开启防御状态。

    环绕红光的隔绝屏障虽成功阻下最先冲上来的百只本源火凤，但那束红光的传送速度也因此变得迟缓。

    剩余本源火凤转瞬飞至，它们一与方才被格挡的火凤汇合便齐齐自爆。

    千道凤焰术的爆炸之威直接震碎屏障。四类道成品阶火之本源反客为主，将那束红光从空间通道强行挤出。

    术法那头刚稳住身形的吞天兽赫然发现双爪控制的石武血肉渐成碎屑，其上八束融源缚红光隐约生出返回征兆。结合先前所见，它越发笃定石武是以自断右臂的代价摆脱了融源缚禁锢。

    “不愧为郗汲选中……”那吞天兽蓦地止住，因为它看到左掌第三束融源缚红光竟变作暗绿之色。

    一道由阴灵火本源组成的可怖光柱自空间通道激射飞出，直轰那吞天兽面门。

    那吞天兽赤瞳微凝，吞天术法的无形漩涡精准笼罩来势汹汹的暗绿光柱。

    光柱内狂暴的阴灵火本源立马似冰川入海般消融逝去。后续跟进的阳灵火本源、木灵火本源、坤灵火本源皆是如此。

    待无形漩涡吞没最后一缕火之本源，那吞天兽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为专注地望向前方。

    万里外的夜空不知从何时起诡异地凹陷旋转。周遭遍布的裂纹仿佛预示着这片区域即将到达所能承载的极限。

    只听凹陷位置的中心处传出咔嚓脆响，两只缠绕黑色流体的巨型手掌撕开空间露出后方石武的冷峻容颜。

    那些黑色流体显然与空间相关。它们无法阻止石武，遂快速脱离其手掌，融入邻近的空间裂缝。

    石武身侧龟裂的空间率先复原。远处受波及的夜空也逐渐愈合平整。此片区域独剩他撕开的巨型缺口没有任何动静。

    蓝儿透过石武视角瞥见贴附于缺口边缘的黑色流体，它不禁问道：“主人，情况如何？”

    “我之肉身已可自由穿行这里的空间通道。据本源火凤传回的指引，那头吞天兽就在我们前方万里。我能感觉到它比方才强了许多，且它的实力还在不断攀升。”石武边用心音说着边大步迈出。

    那些黑色流体等石武一离开空间内部便飞旋汇聚，将那处巨型缺口修补完全。

    蓝儿惊喜交加道：“主人，既然这些黑色流体对您再无阻碍，您又知那吞天兽正在提升实力，您何不利用空间优势将它尽快擒下？”

    石武沉声静气道：“只有击败最强状态的它我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尽管蓝儿不明白石武的意图，但它本能地信任石武。它点头道：“好！”

    彼时与二者隔空相望的那头吞天兽通体蓝光萦绕，其赤色眼瞳内满是森寒冷意。

    约莫六息过后，石武体表浮络猛生示警。

    “正面！”石武刚欲举掌顿感全身一僵。

    地魂内的印沁目露震惊道：“道主级水之本源！石武，快让凤焱替……”

    印沁话未说完，两只巨型利爪就已碎开空间刺向石武头颅。

    此刻的石武受水之本源所限只剩最强的双臂能勉强行动。他知印沁是想让他向凤焱求援，不过眼下情况要比他预料的好上很多。他决定遵循自己的计划行事。

    印沁见危机当前石武仍没解除凤焱的玄天锁链。它转念猜到石武另有打算。外界剧烈的爆炸声亦印证了它的想法。

    一道血色晶柱托起石武右臂击碎层层冰状阻隔，从侧面撞上那两只巨型利爪。

    石武手臂登时弯折，双方对碰产生的力道不仅将空间扭曲成乱流形态，还使得各自向左偏移。

    石武边驱动体内九颗血色圆球边借力后撤。此番交手让他知晓自己的肉身之力虽弱于那吞天兽，但相差的并不大。只要争得复原时间，最终的胜者必然是他。

    同样洞悉战局的那吞天兽岂会让石武如愿。

    “吞天！”

    巨大的吸力迫使石武不由自主地朝那吞天兽飞去。

    先前拍断石武胸骨的黑色龙尾早已候在那吞天兽身侧，只等配合那对利爪将他彻底控制。

    石武越是接近吞天术法的无形漩涡，其体表浮络传来的示警就越诡异。相较于危机感沉重的左半边肉身，他恢复完全的右臂仅产生了些许反应。

    石武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右臂以外的肉身变至正常大小，再收缩氅袍把全身裹缚严实，随即猛冲向前。

    原本防止石武逃离的可怖吸力如今反助他更快地来到无形漩涡边缘。

    石武右掌径自没入漩涡之中。

    纵有氅袍相护，强横的吸力还是在瞬间就剥离了他掌上血肉。

    石武牙关紧咬疯狂催动体内九颗血色圆球，由灵力丝线注入的一只只海玉桃则为其提供足量的灵力补给。

    石武的右掌及小臂于交替的碎裂、恢复中凝聚化实。

    当无形漩涡撕扯至石武臂弯位置时，他心念一动，五指若五根擎天立柱般插入无形漩涡与外界相连处。

    那吞天兽旋即从石武种种反常举动中回过神来。它恼怒道：“好胆！竟敢利用我的本命神通来炼体！吞天——收！”

    那无形漩涡得主人指令，立刻聚拢收缩。谁知在最后关头却被石武右臂臂膀死死卡住。

    一道黑影嗖地闪过，重轰于石武臂膀之上。

    骨节的脆断声伴着鲜血溢荡开来，那道黑影在向后飞退的过程中显露本体，正是那吞天兽的黑色龙尾。不过那条龙尾现今的状态可谓惨烈至极。除去侧面尚存的部分血肉，其余位置早已白骨森森。

    反观石武臂膀则是岿然未动。

    “怎会！”那吞天兽内心震撼。依它看来，即便石武是越战越强的体质，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肉身之力从道成境提升至道主级别。

    那吞天兽失神之际，三根染血巨指自石武臂膀左侧缓缓伸出。

    强烈的危机感令那吞天兽如临大敌道：“水之本源——封！”

    无数蓝色冰晶飞向那三根血指，欲阻其行动。

    可离奇的是那三根血指在蓝色冰晶覆盖其上后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像是被刺激了一般疯狂外窜。

    不到半息工夫，一只布满血痕的手掌脱离无形漩涡，以势不可挡之姿撑开外界蓝冰。

    那吞天兽见状张开大口，从体内吐射一道冷冽光柱，正中那只碎裂冰层的血掌。

    溃散的蓝色冰晶似找到主心骨般再次聚合。

    眼看就要把那只血掌封住，那条卡住无形漩涡的右臂突然抬起，接着便是一拳打在冰层之上。

    强悍的劲道透过左掌掌心迅疾前冲，将那冷冽光柱节节崩碎。

    “身蜕！”那吞天兽当机立断施展遁逃术法。它之腹部渗出大量黏液，一具比原先小了四成的全新肉身刚从下方分离，上端余留的躯壳就被飞来拳劲轰成齑粉。

    漫天烟尘洋洋洒洒，那吞天兽趁机隐去身形。但它很快又不得不再次现身，因为先前受石武阻扰的吞天术法已然收回，三道巨型拳印更是如蛆附骨般逼近。

    “吞天！”那吞天兽本能地将无形漩涡笼罩全身，汹涌袭至的拳劲被尽数吸收。

    那吞天兽急思接下来的应敌之策，一只血掌悄然与拳劲一同进入正面的无形漩涡。而后那只血掌不为漩涡所控自行向上，隔着漩涡屏障死死掐住那吞天兽脖颈。

    那吞天兽惊骇间甩出龙尾，双爪奋力前刺。

    爪锋破开前方拳劲，正中来者胸膛。

    硬物相击声哐哐响起，那吞天兽只觉双爪爪根剧痛非常，鲜血飞溅的同时，其龙尾于半途被另一只血掌擒住。

    双目赤红，面颊狰狞，一头长发半黑半白的石武似魔神般立于那吞天兽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