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记忆之彼岸（二）

    “北丫头，又去锻炼啊。”

    少女刚刚走出房门，还未走远，隔壁邻居家的阿婆在门口乘凉，便冲着她打着招呼。

    “是啊婆婆。”小北微笑着回应道。

    “那就去吧，婆婆不打扰你了。”阿婆慈爱地看着她。

    少女离去后，阿婆望着她走远，顾自叹了口气。

    “真是的，多好的闺女啊，都让家里那口子给拖累了。”

    小北走到巷口，微微拍了拍自己的小腿，散着黄晕的路灯下，她喃喃自语道：“今天还是不跟往常一样，跑三十了里吧，减上一里，不，半里。”

    “希望我的腿能受住。”

    作为习武之人，双腿的些微刺痛并不能影响她的正常活动，不过为了不影响明天去报名，少女决定略微放松一下自己。

    “开始吧。”

    少女和父亲生活的地方，是在这座城市最边远最贫穷的棚户区，周围来来往往地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苦之人，很少有陌生人出现，少女一路奔跑着，遇到的都是熟悉的身影。

    周围的近邻对小北很是热情，见到她后都十分高兴地跟她打招呼，有的人还顺便关心了一下她的父亲。

    “哟，这不是北丫头吗？”

    “何二叔，这么晚，还没有收摊吗？”

    “哎，快了快了，再把这些处理完，就可以收拾了。”铁匠铺里，正在打铁的何二叔看到小北经过，咧着嘴笑道。

    “对了，我记得明天是你去高中报名的日子，等到了城区学校那边之后，你还会回来吗？”

    小北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会走读，我不住校。”

    何二叔叹了口气。

    “也对，你爸他那情况，也着实离不开你。”

    “唉，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小北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辛苦，这不算什么。”

    “爸爸不愿放弃武馆，那我就陪着他，等以后我毕业了，我就回来，接替他的馆主，帮他把武馆继续开下去。”

    “哎，你这……你这又是何苦呢？”

    闻言，何二叔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北丫头心里居然憋着这种主意。

    “何二叔，我先走啦！”

    “哎，好。”何二叔看着少女远去，心底却暗自盘算。

    不行，得改日，去找北丫头她爹说道说道，这么孝顺的孩子，不能再让他耽搁北丫头的前途了。

    深夜慢慢降临，小北今日的锻炼也即将结束，就在她略微气喘的准备回家时，路过一处寂静的小巷子时，突然听到巷子里，有人呼喊着救命的声音。

    “快滚开！别过来！救命！救命啊！”

    那声音，听着是个清脆的女声，小北微微一怔，急忙跑了过去。

    偏僻无人的巷子里，路灯下，一个披着橘黄色坎肩，染着银色齐耳短发的少女抱在电线杆子上，死活不肯松手，拼命地大声呼救。

    然而她的身下，徘徊着三个身影，小北冲过去的动作惊动了它们，那三人缓缓转身，看上去都是西装革履的成年人，但它们的眼眸中，却充斥着猩红的光芒。

    “吼！”它们冲着小北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小北眼神一沉，瞬间拉开架势。

    “啊啊啊啊，快救我啊，小姐姐快救我！”

    那银色短发少女看到小北，眼前一亮，顿时惊喜地大叫道，却险些从电线杆子上摔下来，吓得她急忙抱紧。

    小北没有理会她，眼神紧紧的盯着三人，她从这三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从未见过的、凶厉的气势。

    那三人猛然嘶吼一声，便朝着小北冲了过来，小北心静如水，瞬间踏步上去，身形灵巧的避过三人的扑击，先用脚尖绊倒一人，旋即横过手肘，狠狠在砸在另一人的腰腹上。

    趁势借力，少女翻身而起，飞起一腿将最后一人踹倒，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电线杆上的人目瞪口呆。

    “下来。”

    小北冲到电线杆下，伸出双手喊道。

    那银色短发少女有点慌，结结巴巴地说道：“高……高……啊啊啊啊！！”

    却是小北瞬间跳起，拽住她小腿，将少女直接拉进怀里，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被小北抱在怀里，短发少女还没缓过神来，她晕乎乎地看着小北的侧脸，喃喃道：“好……好帅，好厉害。”

    小北也不理她，将那倒地还未爬起的三人踢开，抱着短发少女便冲出了小巷。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远，也没见那三人追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小北将短发少女放下，微微松了口气，她用手捏了一把膝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呼……终于得救了。”短发少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看着小北，吞了口唾沫。

    “那个……谢谢你啊。”

    “没事就好。”小北不喜欢跟陌生人过多交谈，转身便要离开，却被少女一把拉住。

    “哎哎哎，别走啊，救命恩人，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短发少女双手拉住小北的手腕，小北用力甩了一下，没甩脱。

    “嘿嘿，我叫洛云舞，恩人，你叫什么？”

    小北又甩了一下，还是没能甩脱，她回过头看着短发少女，那洋溢着青春和热情的笑容，似乎是晃到了她的眼。

    “小北。”小北说道。

    “喔，小北，很好听的名字呀，恩人，啊不对，小北姐姐，你好厉害啊，刚刚那些人那么凶，小北姐姐你居然那么快就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了！太厉害了！”名叫洛云舞的少女，看着小北，眼里仿佛闪烁的全是小星星。

    从来没有被同龄人这么夸赞过的小北很不适应，她别过头，强行挣开了洛云舞的手，轻声说道：“没关系，你没事了就好。”

    “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啊，恩人，啊不，小北姐姐你要走了啊。”洛云舞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舍得。

    “小北姐姐你家在这附近吗？”

    “小北姐姐，我以后可以来这里找你玩吗？”

    “小北姐姐，你可以教我那些厉害的功夫吗？”

    小北本不想再理她，但听到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小北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她。

    “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年纪的女孩，练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洛云舞一愣。

    “枯燥，无聊，千篇一律，跟周围的所有同龄女生没有任何的话题，即使这样，你还要习武吗？”小北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让洛云舞有些惊讶。

    “怎么会呢？练武多酷啊！”洛云舞笑着说道。

    “酷？”小北没有想到，少女居然会给她这个答案。

    抿了抿唇，她最后还是转头离开了。

    “哎？我说错什么了吗？小北姐姐，小北姐姐！”

    “我还能来找你吗？小北姐姐！”

    小北没有再回头，洛云舞对她来说，不过是随手救下的一个路人而已，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小北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再次遇到这个女孩。

    次日清晨，她向父亲说明了，自己不愿意住校的想法，男人沉默了很久，最后低下头，低声说道：“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听你的吧。”

    小北微笑着抱了抱高她一头的父亲。

    “爸爸，放心吧，女儿永远都不会离开您的。”

    “女儿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照顾您。”

    男人浑身微微一颤，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说些什么。

    小北走了。

    她前往了位于城区繁华地带的一所公立高中，小北的成绩并不算很突出，只是勉强达到了这所高中的及格线，也被分到了普通班而已。

    今天的开学报名的日子，高中校门前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接送孩子的车辆，陪同孩子报名的父母，像小北这样徒步且孤身一人前来报名的孩子，简直是屈指可数。

    “哎，你瞧，那边那个女的，穿的什么啊，土里土气的，真丑。”

    “就是就是，哎，没想到这学校居然还招这种人，看起来好脏，真是晦气。”

    听到耳边传来的细微声音，小北的手不禁紧紧攥住衣角。

    她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练功服，这是昨天她专门用心洗过好几遍的，虽然样式古旧，也略微洗得有些泛白，但怎么说也算得上干净整洁。

    小北垂着眸子，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去看旁人的眼光。

    “喂，说什么呢！人家穿什么衣服，关你什么事，碍着你眼睛了？那你把眼睛闭上啊！”

    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小北听着那声音有些熟悉，不禁回过头，只见那披着浅黄色外套，脖子上戴着耳机的银发少女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怼着一旁的两个女生。

    “是她？”小北愣住了，那少女不正是她昨晚救下的人吗？

    是叫……洛云舞？

    “别再让我听到在背后偷偷说人坏话，否则本姑娘可要揍你们！”洛云舞将那两女生凶得抬不起头，这才得意洋洋地转过身，结果看到眼前这人的模样，她擦了擦眼睛，登时惊喜的大叫道。

    “恩人！”

    短发少女扑了上来，像是一只八爪鱼似的扑在小北身上，小北急忙将她推开，却见她笑嘻嘻的拉着她的胳膊说道：“嘿嘿，恩人，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今天也来市一中报名呀。”

    “咱们可真是缘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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