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往事

    寒冷的冬季，清晨的微风卷着雪花，轻轻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略带韵律的声响。

    房间内，少女蜷缩在沙发上，还沉浸在睡梦中时，玄关处突然响起温柔的敲门声，扎着及臀蝎尾辫的少女蓦然睁开了眼，她爬起身，扯掉身上盖着的薄毯，踢上拖鞋，有些疑惑的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楠楠姐？”少女微愣。

    “怎么，刚刚醒来吗，看你一脸困倦的样子。”杨若楠手里提着热腾腾的三明治和牛奶，微笑着说道，她走进屋子，将手里的食物放在桌子上，看到沙发上那还有些凌乱的毯子，轻声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毯子叠了起来。

    “一定要这么较真吗，傻丫头……”

    楚洛儿缓缓走了过来，她俏脸上略显疲倦，轻声说道：“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将她们的房间留下，等着她们回来的那一天。”

    “0413，永远会等着她们回来。”

    杨若楠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去把云舒叫出来吧，吃早饭了。”

    楚洛儿点了点头，她走到了自己曾经的卧室前，轻轻推开了门，看到东方云舒娇俏的身影抱着自己的小熊抱枕，白皙的大腿耷拉在上面，被子踢在一旁，小脸被暖气吹得通红，还在呼呼大睡，看上去憨态十足。

    看着眼前的少女，楚洛儿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她的眸中微微露出了些许怅然。

    如果没有经历战争，她是否也会像这样一直无忧无虑下去？

    轻轻推了推东方云舒的肩膀，女孩迷迷糊糊的抱着枕头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不清的呓语着什么，楚洛儿没有听清，只是依稀听到了妈妈两个字，她的手顿了顿，旋即再次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说道：“云舒，起来了。”

    东方云舒困倦的睁开双眼，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嘟囔道：“洛儿学姐，要训练了吗？”

    “今天是周末，你没有课，也不用训练。”楚洛儿淡淡说道。

    “楠楠姐来了，你收拾一下，过来吃早餐。”

    “哦。”女孩脑袋还朦朦胧胧的，压根没听见楚洛儿说的什么，她爬起来，打着哈欠穿戴好衣服，揉着眼睛走了出来，杨若楠看到东方云舒这副模样，不禁笑道：“这孩子……也注意点形象，快去洗漱，一会早饭凉了。”

    “若楠老师！”看到面前的蓝裙女子，东方云舒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和凌乱的妆容，原本就通红的俏脸顿时仿佛火烧云腾了起来似的，急忙跑进了盥洗室。

    “毛毛躁躁的，年轻的小丫头，看着她这副样子，我真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老了呢。”杨若楠无奈的笑道。

    “楠楠姐还很年轻，你可还是班里男生们最喜欢的女老师。”楚洛儿坐在餐桌旁，微微笑道。

    “你还是这么会夸人。”看着面前略显沉稳的少女，杨若楠略微失神，她实在难以想象，眼前的楚洛儿，在半年以前，还是个整日里嬉戏打闹、活蹦乱跳的顽皮少女。

    那时的她，还是个孩子。

    而现在……

    “洛儿。”

    “嗯？”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的少女，略带疑惑的抬起头。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杨若楠轻声说道。

    “老爸？”楚洛儿眼神闪了闪，轻声说道：“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过得怎么样，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他了。”

    “自从他留下了那封信，离开家后，我就一个人找来了这里，成为了珀斯维亚的学生。”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但是，我老爸很厉害，我相信他一定会保重自己，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对了楠楠姐，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我老爸为什么会留信让我来找你，你们之前认识吗？”楚洛儿抬起头，问道。

    杨若楠深深的吸了口气，她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拢了拢发鬓，眸光低垂，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你的父亲，楚昭然，是我在十一年前，认识的一位故人……或者说战友。”

    十一年前？

    听到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楚洛儿微愣，喃喃的说道：“第二次赤月战争吗？”

    “不错，就是那片雪原之上，极北之地。”

    杨若楠的语气微微有些低沉，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事情。

    “当时的我，年纪还小，刚刚成为了一支A级装甲小队里的成员，但是因为战争的突然来袭，我所在的小队被迫调往前线，组成先遣队，调查极北之地内的情况。”

    “因为领主级赤妖诞生，制造了大量的低级赤妖，整个极北之地内弥漫着浓郁的赤月反应，通讯和联络变得极差，暴雪天气也让无人机根本无法正常运作，我们想要获取情报，只能派遣精锐的小队前往极北之地深处。”

    “所幸，因为我们所在的小队实力比较强横，来往于极北之地和指挥部，其中遇到过很多次赤妖，都成功带回了有效的情报，为军部的救援行动提供了有利的资料。”杨若楠轻声说道。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你的父亲。”

    楚洛儿没有出声，她安静的倾听着，对于自己父亲的过往，她一直很想去了解，但是每次她询问老爸这些事情，老爸都选择岔开话题，根本不给她刨根问底的机会。

    “你的父亲是一位很强大的战士，凭借自身强劲的体魄和娴熟的格斗术，可以徒手轻易的击溃一只精英级赤妖，凭借装甲，他甚至可以一个人战胜头目级赤妖。”杨若楠说道。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不是共联里的成员了，甚至我能够感受到，他对共联有一种淡淡的恨意，说不出来的恨意。”

    “我们相识在一次救援行动中，突然袭来的头目级赤妖打乱了我们的阵脚，但是他及时赶到支援了我们，凭借贪狼装甲的力量，他轻易的撕碎了那只头目级赤妖。”说到这里，杨若楠突然微微一笑，感叹道：“那个时候，我甚至还有些崇拜你的父亲，崇拜他那强大的力量。”

    “被救下后，我对他很好奇，因为年纪小，所以一路上便缠在他的身边，羡慕的说着关于他的强大，说着我渴望成为他那样的战士。”

    “只是，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那个时候的样子，以及听完我的崇拜之语后，露出的反应。”

    “我老爸他……”楚洛儿微微一怔。

    “他用一种当时我根本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我，语气有些自嘲，他说道：‘这样的力量，我宁愿从未拥有过。’”

    ……

    “小丫头，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的什么吗？”灰色碎发的男人眼中闪烁着女孩看不懂的神光，声音低沉的说道。

    穿着见习装甲的女孩疑惑的摇了摇头，对于她短暂的人生而言，她并没有经历过什么痛苦的事情，更不理解面前男人的情绪，她问道：“楚先生，你认为呢？”

    回头望着身后，在军部的保护下，蹒跚行走着，蔓延了很远的狼狈队伍，人们的脸上写满了麻木和迷惘，男人眼中闪过淡淡的落魄，语气莫名的说道：“他们虽然失去了家园，但是，幸运的是，他们都还活着。”

    “活着……是多么奢侈的事情。”

    “就是因为有像楚先生这样的强者，我们才能保护更多的百姓，让他们一直活下去，不在受到战争的摧残。”女孩掷地有声的说道，这是她一直以来，心中的理念和正义。

    灰发男人缓缓的举起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的握住，攥紧，再攥紧。

    “可是……当你拥有的力量，是你最在乎的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而你拥有了它，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你的面前时，这样的力量，你还会想要吗？”男人低低的说道。

    女孩愣住了。

    “即使这样的力量，可以去保护更多的人，但是……你最想保护的人，已经不在了。”

    男人突然轻笑了一声，他回头看着女孩，深深的注视着她，说道：“杨若楠……是吧，我会记住这个名字，希望我还有机会，能够看到这个名字，实现属于她信念的那一天。”

    “希望，这个世界，永远不会辜负你。”

    ……

    东方云舒急急忙忙的从盥洗室中收拾好跑了出来，看到餐桌上坐着的两人，气氛格外压抑古怪，慢慢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站在了楚洛儿的身后，美眸眨呀眨的看着她们。

    “那是我对你的父亲，最后的记忆。”杨若楠轻声说道。

    “我当时不理解他的话，那个时候，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拥有强大的力量，一定会站在整个人类的最前方，拼尽一切去守护他们，但感受到你父亲心中那股让我觉得异样的情绪，在他面前，我没有说出这样的话。”杨若楠说道。

    “直到后来，小队出事，我几经辗转，走投无路，如雨她收留了我，带我来到了珀斯维亚学院中，我成为了珀斯维亚的守护者，也成为了这里的老师。”杨若楠微微一叹：“我明白了当初你父亲的感受。”

    “那种失去了重要之人的心情，和绝望。”

    楚洛儿的目光微微失神，她的情绪，还停留在杨若楠方才的话中，老爸失去了重要的人，重要的人是谁，她几乎不用再去思考。

    妈妈……

    她的双手微微颤抖，泪水几乎难以遏制的从眼角滑落下来，原来她的母亲，在十一年前，甚至更早的时间，就已经去世了吗？

    “洛儿学姐！你别难过了。”东方云舒急忙凑到她跟前，轻轻为她擦拭眼泪，楚洛儿紧闭双眸，冷静的片刻，她轻声说道：“楠楠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老爸他曾经经历了什么，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会坚持自己的选择，虽然，我没有像老爸那样强大的力量，但是，即使没有力量，我也会去努力保护我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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