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幽影之墟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离开的唯一办法

    灵魂，这个概念，一直是人类热衷于去探讨的问题。

    在这个世界上，是否真正存在着灵魂，人的意识，是否真的是由灵魂来控制。从人类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开始，关于灵魂方面的研究，从未停息过。

    而对于慕北来说，曾经，她不相信灵魂存在的事实，因为她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此刻，当她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名为幽影之墟的世界后，她对于灵魂的认知有了全新的改变。

    幽影之墟内不分日夜，幽者们全凭聚落内灵泉的泉涌和泉落控制作息，幽窟也是如此。

    因为受到先前“慕北”力量的影响，幽窟内绝大部分的幽者陷入了昏迷之中后，再次苏醒过来，完全不记得先前被“慕北”所控制的事情。

    而隐约明白真相的，除了伊诺，就只有幽七和远道而来的叶青离，他们两人受到了渡者的嘱托，也没有随意乱说，将之前的事情完全埋在了心底，只是后来，偶尔看向那个红眸少女的目光，带了些许复杂和深意。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名叫慕北的女孩，她身上所蕴含的那股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是赤月能量和赤妖。

    在两人的眼中，这个名叫慕北的女孩，几乎跟渡者大人一样，是一个浑身笼罩着神秘气息的存在。

    幽窟中的众人苏醒过来，纷纷有些疑惑，之前的记忆一片模糊，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其他幽者这样躺在一起，只记得先前似乎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但苦苦思索，却毫无头绪。

    幽窟的长老清醒过来，他被“慕北”的力量控制不深，记忆还残留着一点剩余，他回想起了，先前在灵泉前，有一道身影，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虽然想不起那身影具体的模样，但那双闪烁着妖异红芒的眼睛，却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

    难道说……幽窟内入侵了？！

    老者猛然一惊，环顾四周，看到幽窟内熟悉的幽者们纷纷靠在一起，待在天坑一侧的空地上，一部分清醒过来的茫然四顾，还有一些幽者躺在地上陷入沉睡，但魂体却安然无恙。

    就在他疑惑不已的时候，一道让他期盼已久的身影走了过来，用一种令他心安无比的淡然语气说道：“都没事了。”

    “渡者大人！”老者惊喜的走了过来。站在了渡者面前，却突然看到跟在渡者身后的另一道纤细的身影，看到了那双红色的眼眸。

    “你！”下意识魂体微闪，老者有些惊慌，但旋即便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少女那双红眸，那是跟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的一双眼。

    烙印在他脑海深处的那双红色的眼眸，充斥着孤傲、冰冷、压抑、妖异的情绪，而眼前的少女，虽然同样是赤红色的眼眸，但却清澈见底，其中只有平静和淡然。

    “你是之前刀灵大人带回来的那个女孩？”老者疑惑道。

    闻言，慕北微微一怔，她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抬眸看了一眼身前高大的蓝发男子。

    “她的事情，你不必关心，幽窟内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已经解决了，也不必多问，你只需要将一切安抚好就可以了。”渡者淡淡的说道，目光移动到一旁朝着他们走来的两人身上，说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渡者大人。”幽七跟叶青离刚刚走过来，便听到渡者的话，有些疑惑的跟渡者走到了一旁。

    “有些东西，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渡者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说道：“先前你们看到的，听到的，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得随意向他人透露。”

    “是，渡者大人。”两人纷纷点头。

    说完，幽七抬起头，看着渡者，轻声问道：“渡者大人，阿诺……她怎么样了？”

    渡者神色不变，缓缓说道：“她的魂体有异样，暂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处理，不过我会留在这里，用充足的幽魂石补充她的魂体，帮助她渡过魂体的危机。”

    听到这话，幽七微微松了一口气，有渡者大人的保证，着实让他心安不少。

    渡者轻轻点头，转身便离去了，慕北跟了上去，两人来到天坑的入口前，少女终于开口说道：“等一下。”

    “你想说什么？”渡者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说道。

    “你之前说过，没有办法让我离开这个世界？重新回到那里吗？”慕北的目光注视着他，问道。

    渡者回过头，看着少女，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道：“这么跟你解释，我之所以能够将你带到这个世界，凭借的是我自身渡者的能力，以及……”

    他抚摸了一下背上的长刀，淡淡说道：“渡使的力量。”

    “你的身体，是活人的身体，从那个世界降临到这里，虽然说，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根本找不到这里的空间坐标，更别说到达这个地方。”

    “但，这样的行为，却是在规则所允许的范畴之中。”

    慕北微微皱眉，她隐隐有些明白渡者想要表达的意思。

    “换句话说，如果有一个人，他拥有同样跨越空间的手段，并且能够锁定这个世界的坐标，那么不需要我，他也可以凭借活人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这样做，是被这个世界所允许的。”渡者淡淡说道：“但如果相反，你想要用活人的身体，反过来从这里，回到之前的世界，很遗憾，世界狭缝中单向存在的虚空力量会将你的身体彻底粉碎。”

    “你根本无法通过。”

    “也就是说，如果我要回去，必须拥有跟你们一样的……魂体？”慕北喃喃道。

    “但是这同样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渡者眼中露出了一丝仿佛嘲讽的意味，说道：“活人的身体，会束缚灵魂，在拥有身体的情况下，你的灵魂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映射出魂体来。”

    “所以，你从此以后，只能留在这个世界里。”

    听到这句话，慕北神色并没有变化，她看着渡者，缓缓问道：“那么你呢，据我的观察，你现在的状态，似乎也不是像其他人那样的魂体，而是跟我一样，拥有活人的身体。”

    “……”渡者的神情微微一怔，他看着慕北，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就在慕北忍不住要问其他的话时，渡者终于开口了。

    “如果，真的可能的话，这或许是你离开这个世界唯一的办法了。”

    渡者的眼神有些恍惚，这个高大的蓝发男子第一次，在慕北面前露出了这样的情绪。

    “成为渡者。”

    “成为除我之外的，第二个渡者。这是你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

    慕北语气有些疑惑：“渡者？”

    渡者的目光有些深沉，他缓缓的说道：“渡者的权能，可以赋予你远超人类极限的灵魂之力，让你在拥有身体的情况下，映射出魂体。”

    “但是，想要成为渡者，几乎不可能做到。”

    “为什么？”慕北红眸微眯，轻声问道：“既然你可以做到，为什么我不可能？”

    “因为……我从最开始，诞生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渡者。”渡者轻声笑了笑，说道：“已经太久了，久到我几乎忘记，最初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用你们那个世界的时间来计算，大概在人迹未现、文明未兴的时候，我便诞生在了这个世界。”

    听到这句话，慕北心头猛然一震，她的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间斑驳，透过树叶的缝隙，可以看到一片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无比的干净，就仿佛那片天空最初诞生之时的模样。

    她缓缓闭上双眼，将脑海中的画面驱逐出去。

    “从我诞生起直到现在，我经历了太多太多。”渡者说道：“我不想过多赘述我所谓的过去，因为那毫无意义。”

    “想要成为渡者，无数年来，在知道我的存在后，幽影之墟里有很多的生灵也曾抱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无一例外地，他们都失败了。”

    “在那无尽的深渊之下，没有得到认可的生灵们，他们的魂体，化作了滋养这个世界的养料，而他们的痕迹，都被祂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什么意思？祂？”慕北不解。

    “祂，指的就是这片世界的意志。”渡者凝重的说道：“幽影之墟，这个世界，是活着的。”

    “祂从不轻易显露痕迹，只有在任何会损害到这个世界的事情发生时，祂才会显露出来，将源头抹去。”

    “先前在跟你体内的那个家伙战斗之时，她伤到了刀灵，刀灵是被祂认可的渡使，相当于是我渡者权能的一部分，所有祂显出了墟眼，但是因为我在的缘故，祂没有直接动手，否则你体内的那个家伙，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世界意志……”慕北的神色终于变了，幽影之墟带给她的冲击太多了，不光灵魂幽者的存在，现在连世界意志，居然都能够显化出来。

    “也就是说，所谓的渡者，就是需要得到祂……也就是世界意志的认可吗？”

    “不错，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渡者淡淡道：“不过我无法保证，因为除了我这个自然诞生的渡者，没有第二个能够得到认可的生灵。”

    “但如果你想要离开幽影之墟，成为渡者，是你最后的办法。”

    “但是，如果你失败了，灵魂彻底湮灭是唯一的结局，没有任何意外”

    “是去，是留，由你自己决定。”渡者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踏在了虚空之中，很快消失在了远处。

    站在原地，慕北久久不语，她的眸光微闪，突然轻声一笑。

    “如果我不能回到那个世界，继续对抗赤月，我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

    “渡者吗……”

    红眸少女慢慢转身，走进了幽窟之内，她很明白，自己没有太多选择。

    她的一生，注定是一条没有岔口的道路。

    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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