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书院
类别:
武侠仙侠
作者:
木几里字数:4755更新时间:24/10/13 18:35:57
新建的长生书院呈中轴线对称的形式坐落于溪山顶之上。
书院的整体布局是与时下建筑格局相违背的,它抛却了多重院落的长纵深形式,采用了更贴合后世大学建筑理念,是由许多院落围绕着一个露天广场的方式来搭建。
宛如一个放大版的四合院,从大门进去是影壁,分开两侧各有回廊。
穿过回廊,是一栋栋的三层小楼, 由上到下划分出约莫十八间寝室。
每一间寝室都按着八人宿舍的准备修建,放置了四台上下铺的木床,中间是宽敞的硬木书桌,确保能够同时供八人书写阅读。
私人物品可以储存在进屋右侧靠墙壁的木柜里,已经划分出了不同的抽屉,上了铜锁, 各人只有一把钥匙。
这样的三层独栋宿舍每一栋能够居住一百四十四人,目前已竣工了有八栋, 预计还将修建十二栋, 届时整个书院足以同时容纳两千八百余名学生就读。
寝室楼栋往后走,就到了宽敞的广场上。
夯实了的土层上先是洒了一层沙土,由数名工匠耗费几日的功夫一一推平了,又铺上烧制好的石砖,在缝隙中灌进灰浆以确保稳固牢靠。
考虑到学生都是气血方刚的年轻人,广场的中心区域还设置有蹴鞠场,各色标识都用石灰提前规划好,学习累时便能来上一局。
除此之外,广场的角落还屹立着许多石桌,刻画出棋盘的形制,供人使用。
四周则栽种有松柏青柳, 意气横生。
穿过占地面积极大的广场,则是高悬讲堂牌匾的教室, 其中采用蒲团搭配平桌的方式供人读书学习。
另外书院中还开设有静室、图书室、自修室、太上殿等或修行或供奉长生仙尊的场所。
此时距离书院的启馆典礼已经过去了几日,千余名通过了遴选的学生已逐渐习惯了在书院的生活。
回忆起这次的遴选, 不少人还是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记得当传出掌教道子要开设书院招揽弟子时,教内舆论瞬间哗然。
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刚学会走路的幼童,谁不想获得一个成为掌教道子弟子的机会?
虽然说按照告示上所言,掌教道子只会在名义上担任书院的山长,而不负责具体的教习工作。
不过,即使是这样,获得进入书院的资格也无疑是增加与掌教道子接触的机会。
可惜,光是年龄方面的限制就足以阻拦住了教中百分之八十的信徒。
最低十六岁,最高二十五岁,满足这个条件的信徒大约不足三万。
而在这之后,有意报名者还会领取到一份测验试卷。
试卷开页都是一些简单的问题,诸如问他们的文化水平,家庭背景,性别,对于仙尊的了解程度等等。
除此之外,其余的题目就显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有一些关于儒家教义的提问,以及一些农耕方面的测验,还有询问众人如何看待妖魔入侵时百姓该如何抵抗才能存活下来。
这三万份试卷收上去之后,先是直接通过家世背景淘汰掉了整整两万八千名学生。
这些人出身显赫, 家里不是权贵就是富商。
这倒也很正常,毕竟在这个年代, 识字本身就意味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余下的两千人则好了许多,大抵都是些农户小地主出身,最显赫的一人亦不过是区区县令之子。
毕竟这批人在张玉清的预设里面就是用作火种,是将来向北宋底层阶级传教的种子。
必须要保持这批人的纯洁性。
不求他们真正做到同情底层,起码要不歧视底层。
否则,就算将知识教给了他们,却也很难做到通过他们继续向着底层传递。
在张玉清心里,要有那种略识几个字的农家书生最好不过了。
可惜,这种人的数量简直称得上凤毛麟角。
即使汴梁已经是世上人口密集程度最高的大城市,单纯的农家出身读书人的数量也远远无法满足张玉清的胃口。
精挑细选也不过能选出来区区三百余人而已。
这些人是最先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但为了不使书院的其余座位闲置,秉承着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的心态。
张玉清又放宽了录取范围。
一些底层吏员的子女也可以来书院上学了。
不错,不光是男子,长生书院还招收女学生。
并且在修建初始时期,寝室楼就划分出来了男女分区。
不过女子宿舍的数量少了许多,暂时只规划了两栋远离男寝的小楼坐落在靠近柳树林的一侧。
如此,才勉强凑够了一千人的整额。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学生们兴奋不已,按着上面的指导,准备好了床褥,碗筷,换洗衣物就从各地赶赴书院,开始了学习的旅程。
第一期学生里,仅有六十二名女学生。
并且她们每一人都是排除万难,又因为书院里并不收取束脩跟学费,才得以说通家中父母来此就学。
这还要考虑到长生书院本身浓厚的宗教氛围,每一位学生的全家都是长生仙尊的信徒,才能够勉强凑够这几十名女学生。
否则,这种开先例的男女同校行为是绝对无法出现在北宋时期的。
九百多名男性学生第一天上学看见那几十名巧笑嫣然女子的时候几乎都愣住了,不少年纪轻轻的男生都尚未婚娶,平日里哪接触过这么多同辈的年轻女子,当即就红透了脸颊。
一千人按着年龄划分成了十个班,每个班一百人。
虽然年龄有差别,不过他们要接受的课程倒是并无不同。
上午学习各种简体字和音标,下午则是数学与格物的课程。
各班的教习老师都是临时上阵,在前几日统一由掌教道子授课一遍,接着扭个身就要开始来教习众学生这些晦涩繁复的知识。
诸多学生疑惑地看着眼前留着两撇长须的书院教习在名为黑板的木制板面上用石灰膏书写出‘长生’二字。
“教习,长字写错了。”
当即就有人开口朗声指出来,长字的上部分应该是三横才对。
“尔说的很对。”书院教习点点头,有些别扭的将手中的‘粉笔’搁置在旁,道:“此种字体唤作‘简体字’!”
“简体字?”
教室里顿时吵闹哄哄,众多学生都是贫苦出生,对于他们而言知识是极为珍视之物,绝不可轻易改动。
然而书院教习乃是入道级信徒,虽然年过三旬,却身强体健,远超这些年轻人。
他只是冷哼一声,教室里的杂音都被瞬间压抑下去。
诸学生都不敢再吵闹,纷纷看向了书院教习。
“尔等皆是贫寒人家出身,理应知晓读书识字的机会得来不易!”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
“尔等可有为何会造成此种情况?”
不等众人回答,书院教习就斩钉截铁的给出了结论:“正是因为汉字存在繁与乱的情况!”
脑海中浮现出了掌教道子谆谆教诲的形象,书院教习抚须而立,学着掌教道子的模样为众学生开解道:
“所谓‘繁’,便是指笔画繁多!而乱,则是指同一个字,存在多种异体杂陈!因此,通读辨识起来就要耗费极大的苦功夫!”
讲到这里,书院教习忍不住对这种现象痛臣一通。
说起来,他在来此之前,不过是一家酒楼的账房先生。
由于下层贫民接受教育的机会十分难得,因此虽然他自幼聪慧过人,也不过是依靠着偷学的方式认得几个字。
又自学了记账手段,方才混了份勉强温饱账房工作。
或许此生就会如此过着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将一切希冀都交托到子孙后代身上。
直到长生仙教的出现,他终于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
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对大相国寺的信仰,转而投入了仙尊的怀抱。
他一直努力向左邻右舍传教,终于在某一日他睡得正香时,忽然无师自通了养生诀第一篇,成为了一名入道级的信徒。
如此他想要入教挂职的申请才快速通过,并被调任到这书院中来担任书院教习一职。
如今总算过上了每月俸禄十五贯,隔六休一,逢年过节都有节礼的日子。
可远比当初做账房来得安稳踏实。
可以说,以他的聪慧而言,若是当年能有机会接受教育,必然能够免去这么些年的蹉跎岁月,早早出人头地。
纷乱的思绪一闪即逝,书院教习定了定神道:“尔等可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众多门生学生闻言,皆是苦思冥想却并无所得,只能摇头看向教习先生。
“此举乃是为了维持学识的‘稀缺性’!”
“稀缺性?”
见到众位学生跟当初的自己一样眼露迷茫,书院教习微微一笑:“不错!
所谓稀缺性,就是要人为地减少读书识字的人的数量。”
“要理清这一点,尔等就必须要明白一个事实。”
“天底下的物事总是有限的,但人的贪欲却永无止境。”
“读过书明事理的人,必然会比平常百姓拥有更多的贪欲。而且,他们还有着吞吃更多物事的能力!
倘若不控制‘学识’的传播速度,那么每个读过书的人能够分到金银都会不断减少!”
“……”众人皆是微微一怔,脸带些许犹豫。
‘此般逆反之言,也是能当众讲述的道理吗?’
书院教习见众人脸露畏惧之色,忍不住摇头晒笑,伸手指了指上天道:“尔等无须惊忧,须知我等皆是仙尊子民,有真仙在上天看着呢!”
“就算尔等当中有人想要去检举,也要掂量掂量他能否承担得起这反噬仙教之大罪!将来入了地府,恐怕追悔莫及,更别奢谈什么长生,早晚魂飞魄散!”
书院教习如此透彻的一席话语让众人心扉大开,那股萦绕在教室中的淡淡互相提防感也瞬间消逝不见。
“尔等都是贫苦人家出身,所以可以将这个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和尔等一一讲述。道子殿下之所以要仿效仓颉造字,正是为了要打破这种‘稀缺性’!”
听闻此言,学生中当即有人问道:“可是教习,这等简体字的写法寻常生活中,我虽也曾见过,但若是在科举考场上书写出来的话,必然会被黜落。”
书院教习负手瞟了他一眼,道:“这有何忧?尔等既已入了仙教,莫非还想走那等科举致仕的老路不成?”
“这……”
那人挠挠头,说实话他们当中想要科举的人不少,但有把握获取功名的人却几乎一个也没有。
还是那句话,‘学识’的稀缺性。
想要科举,光只是一味苦读是万万不成的。
必须要不断收罗最新的诸科试卷不断学习,但凡有点门路的都会想方设法去国子监读监生,或是持续不断参与各家的诗会、文会,积攒才气与人脉。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没有不烧钱的。
“尔等既已入了仙教,又有幸拜入掌教道子麾下修习这最新的仙家学识,自然不会让尔等无用武之地!
只需虔心学习,将来有所成就之后,必不愁一个进身之阶!”
见教习先生几乎都将话挑明,众人也无话可说。
只得逐字逐句的学习起这简化过后的文字起来。
下一节课同样是简体字,不过这次他们还要先学习标准洛阳官话。
北宋方言横行,各地字体发音不同,须得制订一个标准。
张玉清也不打算违逆时代大潮硬要推广普通话,既然现在的人都以洛阳话为官方标准,那就全都给我说洛阳话。
免得将来传教各地的时候,还得费劲学习当地的方言。
一上午拢共就两节课,一节课教习简体字,一节课教习读音。
午时由观中后厨做好饭菜,遣人用大木桶盛了,运到书院中来,各学生轮流排队打饭。
吃过饭,可以休憩一个时辰。
下午接着上课,数学。
这可难倒了一堆北宋文化人,此时虽然早已有了《九章算术》的流传,但是自唐以后的读书人都不再将数学列为必修科目。
他们只在童学时期学过基本算术,但不涉及到更深层次的理论知识。
停留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层面。
毕竟童蒙时期所学皆是如此大体略之,比如还要学衣服冠冕、言语步趋、读写文字,甚至连洒扫涓洁都要专门学习。
与之同等地位的数学,就如同日常礼仪一般,只要掌握算数基础就够了。
现在一下子学习的东西竟要涉及到计算面积、一元二次方程、一个池子边放水边蓄水、鸡兔同笼等疑难问题。
于是除了那些原本就爱好算数的学生之外,余者皆是叫苦不迭。
不过折腾了半个月后,诸人的数学水平也是蹭蹭往上涨。
并且终于开始逐渐摒弃了算筹,改为使用阿拉伯数字来计算加减乘除。
一旦习惯了这种隋唐年间由西域人传来的计算方式,他们也逐渐理解其中的妙处,并且克服了原先的障碍,努力在每一次计算时都采用阿拉伯数字的方式列举式子出来。
毕竟算筹虽然好用,无奈学习和使用难度都比阿拉伯数字来得高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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