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床是空的

    陈朝颜看一眼如满含兴奋的双眼，又瞧一眼走在前面的谢玄，随口答道：“假的。”

    “不可能！”陵游想也不想便否决道，“月见可能会说假话，但半夏绝对不会。她说公子给你写婚书了，那就一定写婚书了。哎呀，写了婚书就等同于定亲了，那我以后是不是该叫陈姑娘王妃了？”

    “王妃，这称呼好，听着就让人放心。”

    “嘿嘿，王妃，我跟你说，京城不少世家权贵里的小姐都觊觎着我们公子呢。你可得仔细些，这些世家权贵出来的小姐，手段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稍不注意，就要就得被她们给骗了。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她们要真敢耍阴谋诡计害你，我就去大理寺或是刑部偷个尸体出来，你也别藏着掖着，拿刀就剖给她们看，保证吓得她们片甲不留！”

    谢玄点一点头，颇为赞扬道：“这个想法不错。”

    陈朝颜淡然扫一眼两人：“我看不是剖个尸体给她们看，该剖个尸体切个片给你们看，让你们不至于总拿我逗乐子！”

    “我哪有拿你逗乐子？”陵游辩驳道，“我这是在给你出谋划策。”

    陈朝颜呵呵两声，“如果这些世家权贵里的小姐敢耍阴谋诡计害我，只能证明一点。”

    陵游立刻问：“哪一点？”

    陈朝颜道：“你们公子无能。”

    陵游迅速为她捏了一把汗后，快速看向谢玄。上一个说公子无能的朝官，还断手断脚地在床上躺着呢。

    谢玄稍稍回头，对着她微含挑衅的双眼，冁然而笑道：“本王不过仗着父皇的宠爱，才跋扈几分。真论起阴谋诡计来，绝不是那些世家权贵里的小姐对手。所以呀，本王的安危就交给王妃了。”

    陵游立刻附和道：“王妃一定要保护好我们公子！”

    陈朝颜：……

    陈朝颜决定管住自己的嘴，不再轻易地去接他们的话。谢玄似猜出她心中想法，愉悦地轻笑两声后，打发陵游道：“王妃不喜欢旁人叫她王妃，以后人前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知道了。”陵游立刻保证，“以后人前我还是叫陈姑娘，人后我再叫王妃。”

    陈朝颜面无表情，冷漠以对。

    冯守道和赵无为已经先一步等在宅门外。

    看到他们过来，冯守道在依礼向着谢玄揖过手后，便本能地也朝陈朝颜温和的点了点头。

    谢玄冷扫他一眼，先一步上了马车。陈朝颜在向他回礼后，也上了马车。陵游轻咳两声，站着没动。月见也故意落后两步，在经过陵游身边时，低声道：“交给你了。”

    陵游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上前几步，拦住也准备去乘马车的冯守道，“冯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冯守道以为是谢玄有什么吩咐，并未多想，便跟着他去到了一旁。

    “听说冯大人打算为冯二公子向我们王妃提亲？”陵游故作高深地问道。

    “王妃？”冯守道惊诧地看向谢玄的马车。

    陵游依旧装着高深，“冯大人难道不知道，我们公子已经给陈姑娘写过婚书了吗？”

    冯守道惊骇得先是感到惶恐，本能地就想解释他事先并不知道此事。话到嘴边，才猛然反应过来，谢玄是王爷，还是皇上最宠信的王爷，王妃的位置，那可真不是陈朝颜能够高攀得起的。强制镇定下来，冯守道压着声问道：“何时的事？皇上同意了？”

    反应得够快嘛。陵游板住脸，看着已经行驶的马车，哼道：“何时的事，几时轮到冯大人来过问了！至于皇上同不同意，那是我们公子的事，还轮不到冯大人来操心！冯大人只要记住，陈姑娘已经是我们公子的人了，冯大人就莫要再打她的主意了！”

    冯守道压住心底异样的情绪，连声应是。

    立住脚，等陵游走远后，冯守道抬眼看向已经走远的谢玄的马车，双眉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

    赵无为走过来，低唤道：“大人？”

    冯守道收回神思，轻叹着气道：“本来就已经是群狼环伺的局面，如今暗中又潜藏着一条不知道何时就会钻出来吞咬他一口的毒蛇，而他不选择强强联手，尽快稳住局势便罢，还要选择……罢了，他敢这样选择，必有他的道理，先走着看看吧。实在不行，再……也不迟。赶紧走吧。”

    谢玄的马车已经走得不见了影，赵无为应一声后，快速地看一眼大门方向，才骑马跟了上去。

    齐武的宅屋距离郡守府并不远，坐马车行驶不到茶盏时间，便到了。与王达或是马淮家中大而奢华的宅屋不同，齐武的宅屋面积虽然不小，但布置却极是朴素。除外，家中无论是婆子，还是杂役，言谈举止也同样简朴，全然看不出他背地里在干那样大的勾当。

    跟着光屏上显示出来的宅屋平面图，围着宅屋大致走上一圈，熟悉完外围环境后，明知道婆子和杂役极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陈朝颜还是让陵游将他们全都召集起来，挨个审问过后，才开始检查宅屋里的房子。

    前期在查周忠才案的线索时，陈朝颜看过的宅屋近千，对卢阳郡宅屋的布局，也算是了然于心了。

    齐武有子女共五个，女儿三个，儿子两个。三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两个儿子也都已经成亲。三个女儿在出嫁前，共住一个二进院子。两个儿子则各一个三进院子。齐武夫妻一个院子，两个妾室也各有一个院子。再加上马厩、杂房等，林林总总加起来，宅屋中大致有十三四个院落。

    陈朝颜从离大门最近的马厩开始检查。

    谢玄紧跟着她，看着她眼里又亮起来的光斑，眸色渐深。但仅一瞬，又如金光破雾一般，消散殆尽。

    有婚书束缚，他有的是时间弄清楚她的身份与来历。

    齐武的宅屋，无论是马厩，过是下人住的院子，又或是厨房，每一间都收拾得极是整洁、干净。属于站在门口，就能一眼望尽的存在。

    按照光屏上显示着的平面图，陈朝颜以由南向北的方向，一个院子接着一间院子的检查过半，却依旧一无所获。

    陈朝颜平心静气，谢玄也同样平心静气。

    陵游却有些绷不住了，在齐武两个二子的院子里还是一无所获后，他领先众人几步，当先进了齐武的院子，而后，又当先进了齐武的卧房。

    齐武的卧房同其余屋子一样整洁而朴素，陵游连地上的老鼠洞都挖开检查了一遍，也没有任何发现。

    书房同样如此。

    回到院子里，陵游抱着手，冷声道：“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的，不然他赚的钱藏哪儿去了？”

    月见道：“如果回乡省亲是假的，会不会是他离开的时候，将钱全都带走了？”

    “不可能！”陵游反驳道，“从王东阳家中都搜出古宝珍玩五十六箱，铜钱七百六十五贯，绫罗绸缎等一百二十三匹，齐武作为卢阳郡的中枢，只会更多。这么多的东西，要一次全部带走，根本不可能！”

    月见跟他一向不对付，不管有没有理，总要针尖对麦芒地争辩一番才作数。此刻听他反驳，纵然心中觉得有理，但还是本能地反击道，“那你说藏哪里去了？所有院子都检查过了，也都确认过没有地室或是密库。”

    “密库……”陈朝颜低喃一声，迅速看向光屏。

    他们是由南往北的方向做的检查，换言之，他们是以横扫推进的方式做的检查。齐武夫妻住的是整个宅屋最后一个院子，他们的院子后面，是后花园，后花园连着一个后门。

    “婆子、杂役和他的几个女儿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没有将钱财古玩等带回家或者通过某种掩人耳目的方式带回了家。王达等人的口供都有志一同地说他除了这处住宅，并没有其他宅子，那就排除他没有带回家的可能了。”

    “既然带回家，那他是通过什么办法带回家的？”

    陈朝颜的话音刚落，谢玄便迅速透过树木与屋檐，望向了后门方向。

    陈朝颜也紧随其后地望了过去。

    冯守道一直跟在两人身后，见两人目光望向同一方向，便也跟着望过去，“如果齐武是通过后门将钱财带入家中，那钱财只可能藏在他住的这个院子，但这个院子……”

    陈朝颜收回目光，看向光屏。

    随着她的检查，平面图上各个院落也都标上了相应的名称，但也仅限于此。对各个院落的大小，则并无标识。可如果齐武只可能将钱财等物藏在这个院子，那这个院子……

    “我再去检查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出来了！”陵游边说着，边进了屋。

    重楼、陵泉紧跟着他。

    赵无为也在随后，跟去帮忙。

    陈朝颜拧着眉没有动。

    谢玄看着她的双眼，看着她眼里倒映着的图形，心头隐隐一动后，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几间屋子的布局。过后，又若有所思地沿着墙根走了起来。

    走完两圈后，他进到屋中。环顾一圈环境后，又再次沿着靠墙的位置，走了两圈。走完，他在卧房门口站定，淡声吩咐陵游几人，“细查床或是床的位置。”

    陵游几人不疑有他的迅速扯去床帐，又掀开被子、凉席、褥子……什么都没有。陵游不信邪，抬脚踢向床板。

    哐哐两声。

    “床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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