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章立决定，等有空暇时候，要研究一下封仙符，搜寻一下关于功德和愿力的记载。

    这些关乎机缘的东西，若是能有也是好事。

    摆摆手，他神色平静的看向张楚。

    章立是到景元观门口处，看到了然和尚出手，才将丹药交给卓云的。

    今日张楚给了章立不少触动。

    他章立从修行世界来，对这洛京百姓没有多少情感。

    张楚生于斯长于斯，对洛京，对洛京百姓心怀感恩。

    张楚知道章立有办法解除妖毒，所以将丹药放入汤药之中。

    张楚是在赌。

    赌章立有没有仁怀之心。

    赌章立是不是真的能解除妖毒。

    赌注，是他自己的性命。

    如果章立不愿出手，如果章立救不了妖化之后的张楚，那他就只能死路一条。

    这小子，还真喜欢拼命。

    也是，出身卑微，除了自己一条烂命，还能赌什么？

    张楚将那颗丹药放入汤药，甘愿自己妖化，是有些傻气。

    不过章立既然让他和胡山海记录妖气浸染的过程和感受，就不会不管他们。

    若是外人，或许会觉得张楚有先斩后奏，沽名钓誉之嫌。

    章立倒是不在乎这些，反而颇有些欣赏这小子的狠劲。

    何况外人做不到的事情，在章立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那两颗放入汤药就能解除所有人妖毒的祛毒丹，也仅仅是十颗祛毒丹融合之后所化的祛毒精丹。

    两颗丹药入汤药，就能解除妖毒。

    洛水妖毒之事天下关注，无数人以此来算计谋划，阴谋阳谋一起来。

    章立也想看看站在后面算计的到底是哪些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那些大人物以这些如张楚一般卑微百姓的性命为棋子，相互博弈，却根本没有在意过他们的生死。

    从张楚身上，章立看到了平凡人的挣扎和拼搏。

    这也是章立愿意帮助张楚的原因。

    对于章立来说，几颗丹药而已。

    很值钱吗？

    就这几颗对于章立来说不值一提的丹药，便将那些大人物的赌桌掀翻，将棋子拿走。

    至于没有棋子的他们怎么玩，那不管章立的事。

    这就是修仙世界与凡俗世界之间巨大的鸿沟。

    凡俗世界无能为力的妖毒，修仙世界不过几颗丹药就能解决。

    青石广场之上，了然和尚身后的丁苍神色变幻，压低声音：“世上不可能有祛除妖气的办法……”

    惑众。

    养妖。

    一定是这样。

    这妖气本身就是出自景元观，所以他们有解决的办法。

    这与太子所说的话不谋而合。

    了然和尚双手之中金光闪动。

    景元观所行跟他们悬空寺一个路子。

    人前显圣，提聚声威。

    暗中的龌龊事情，谁知道有多少？

    章立目光落在了然合上的手掌上，淡淡道：“你也沾染了妖毒，只是修为深厚，又有防护手段，暂时压制住了。”

    一句话，让了然和尚神色大变。

    “要是实在撑不住时候，可以来喝一碗汤药。”

    伸手指指热气腾腾的大锅，章立转身就走。

    了然和尚立在原处，面上神色变幻，却没有说一句话。

    ……

    离开山门，章立踏入镇妖塔，元和道人躬身引着他走入地下一层。

    “上仙，快放了青月，若不然，东海妖族会兵发洛京！”虞红姑的声音之中透着焦急。

    镇妖塔地下一层，一条青色鱼妖伏在水泊之中。

    青月的修为不够，根本无法在这地下一层支撑，只能显化妖身。

    “东海妖族？”元和道人眉头一皱。

    景元观中有关于上一次灭妖之战的记载。

    若真是东海妖族大举进犯，那可就是天下五国大事。

    “就为了她？”章立看向青鱼妖，淡淡开口。

    “青月是我哥哥的孩子，乃是我鲛人族的公主。”虞红姑深吸一口气，看着章立。

    “青月告诉我，我哥哥已经一统东海妖族。”

    “还有，青月身上有蛟龙血脉。”

    蛟龙血脉？

    传说之中的蛟龙，可是世间极为强大的存在。

    这等妖之传承，怎么会流落凡尘？

    “东海，有外人难以想象的大秘密。”虞红姑看章立不为所动，沉吟片刻，再次出声。

    “那里，有通往修行世界的路。”

    通往修行世界的路！

    这一句话，让这镇妖塔下一层中所有人瞪大眼睛，气息急促。

    赵虎，巢季等妖全都紧盯虞红姑。

    元和道人握紧手中木剑，压住自己心中的震撼。

    世间无数年来，无数强者，大宗师境，都求修行世界而无门踏入。

    不能踏入修行世界，不能突破到先天大宗师之上境界，寿元就不能超过两百岁。

    传说之中，只有极少人能寻到往修行世界的路，飞升离去。

    这等飞升路，是世间所有强者一生所求。

    如果让世间强者知道东海有通往修行世界的路，那恐怕会让所有强者为之癫狂。

    章立双目眯起，目光之中闪动深邃灵光。

    他不是很在意通往修行世界的路。

    以他手中资源，现在的修为，踏入筑基之境，然后寿元提升，三百年后重回修行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是，如果能提前离开凡俗世界，那也不错。

    他手中的修行功法都只能修到筑基一二层境界，要想延续后面的修行，他需要寻更强的修行法。

    凡尘世界不可能有筑基之后的修行法。

    唯有修行世界才有这样的修行法门。

    要是东海真有通往修行界的通道，他不介意去一趟。

    虞红姑似乎是豁出去了，看着章立，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东海有隐秘通道，可以往来修行世界。

    青月的母亲拥有蛟龙血脉，在修行世界被追杀，与虞红姑的哥哥结合，生下青月。

    不只是她的母亲，东海的炼气士也是从隐秘通道到达此方凡俗世界。

    “姑姑，我娘，她在哪？”不远处，青月痛苦嘶哑的声音响起。

    虞红姑浑身一颤，摇摇头道：“她回修行世界去了。”

    青月的母亲虽然离开，但其临走前给鲛人族留下了一件宝物。

    凭借这件宝物，鲛人族横扫东海。

    当初东海鲛人族溯源而上，若不是赵国三位大宗师联手，鲛人族大军甚至已经直上锦江之源。

    “锦江源头之地，有上古妖族遗迹。”

    虞红姑的话让一旁的赵虎浑身一震。

    “是不是天妖指骨的遗留之地？”赵虎压低声音，轻声道：“我曾去过那里，虽然没能寻到天妖指骨，但也在那里开启灵智。”

    赵虎的修行，就是在锦江源头！

    如果当初让强大的鲛人族溯源前往上古妖族遗迹，得到妖族的宝物，那怕是整个人族都要生灵涂炭。

    所以，那一战不只是赵国三位大宗师联手，连其他的大宗师都出手，才让鲛人族败退。

    这些讯息与章立在皇城听御景帝所说的相合。

    “据我所知，景元观的雨辑道人似乎，就是去了那遗迹之地。”一旁立着的狐妖屠正悄声开口。

    当初雨辑道人身受重伤，在镇妖塔中逗留，向屠正他们打探过一些此方世界的神秘之地。

    屠正他们就告诉过他，遗迹之地有能治疗他身上伤势的宝物。

    只是雨辑道人这一去，就百年未归。

    “你们为何不早说？”元和道人手中木剑指着屠正，“你们是不是故意算计祖师？”

    屠正讪笑一声，转过头去。

    是不是算计，那要看雨辑道人是不是愿意踏入其中。

    雨辑道人伤重，就算明知锦江之源有阴谋，也只能前往。

    章立记住那锦江源头的事情，转头看向青月。

    这妖也算是好妖。

    不过他也没有就答应放青月离开的意思。

    放不放青月，那是王庆阳的事情。

    当然，也是整个景元观的大事。

    至于会因为关押青月，就引来东海妖族来攻，章立不太相信。

    当年三大宗师能阻断鲛人族的溯源之路，如今，也能做到。

    鲛人族要是真的有虞红姑说的那么强大，就不可能龟缩在东海不出。

    “伱说，洛京之中修妖法的人，从哪里来的妖族血脉力量温养？”章立的话，让镇妖塔中众妖面色难看。

    这种事情对他们这些妖来说，是一种羞辱。

    “而且，这妖族血脉很明显是你们鲛人一族吧？”章立一针见血的点出其中关窍。

    “你们鲛人一族要是真有这等强大实力，怎么会对自家族人被抽取血脉，修行妖法不管不问？”

    对妖法和妖气越发了解后，章立对修妖法的各种禁忌和规则都清楚。

    洛水之中修妖法的人修的是鲛人族的妖法，用的是鲛人族的血脉浇灌温养。

    如果鲛人族真的强大，不至于族人死伤，却不闻不问。

    虞红姑面上露出一丝失落。

    她百年未出镇妖塔，青月告诉她，东海鲛人族被炼气士压制，强者陨落许多。

    连鲛人族最强者，青月的父亲，鲛人族族长青霖都被重伤，不得不闭关。

    青月和虞梦梦离开东海，其实是青霖怕她们会有不测，才让她们往陆上来的。

    起码炼气士很少往陆上来。

    这些事情，虞红姑本想隐瞒。

    她说出东海有通往修行世界通道事情，其实是为了引章立他们去东海，与东海炼气士争锋。

    可惜，章立一眼看透这些算计。

    也只有对修行世界通道不太看重的章立，才能看透算计。

    其他人听到通往修行世界通道的秘密时候，定然已经心神动荡，根本不会在意虞红姑的算计。

    而且，哪怕明知道是算计，也会前往东海。

    那可是往修行世界的路。

    没有再搭理虞红姑的哀求，章立在镇妖塔地下一层修行起拳法，并借镇妖塔之力磨砺炼体功法。

    他的炼体修行，似乎又要突破。

    而且，因为仙武体三修，力量交织，对肉身打熬充分，他的武道修行也有大幅提升。

    武道宗师，化气之境，就在眼前。

    章立没有提遇到东方镜之事，也没有提东方镜修妖法的事情。

    虞红姑也算是痴情女，甘愿为东方镜自入镇妖塔。

    他没必要此时做恶人，说出东方镜修妖之事，让其信念崩塌。

    便让虞红姑还留个念想，等待东方镜接她离开镇妖塔好了。

    ——————————

    景元观中的章先生，出手解除妖气之患！

    景元观外的大锅之中，熬炼的汤药之中放入两颗章先生所赐的仙丹，只要服用此药，就能驱散身躯之中浸染的妖气。

    那些喝下汤药的百姓，直接离开。

    因为不管是真元还是真气探查，都已经感知不到他们身上有任何妖气浸染痕迹！

    洛京百姓，人人都敬景元观中雷霆仙师章先生，这位才是真正的仙神人物！

    真正的仙神，谪凡之仙，不就该是这样，既有雷霆手段，又有济世仁心？

    正如张楚所说，整个洛京城，无数百姓家中立起长生牌位。

    景元观中，王庆阳等人取了一碗汤药，仔细研究，只能发现这汤药中蕴含一股玄奥药力。

    就是这一碗药，让景元观的窘迫顿解。

    王庆阳亲自去小院拜谢章立，可惜章立闭关，未能一见。

    那些仙道供奉则是小心探查，觉察出那两颗丹药与祛毒类的丹药有关。

    这类的丹药他们有的人手上也有，虽然不算很珍贵，可也不是舍得拿出来的。

    而且，他们手中的祛毒丹，药力比章立拿出的这两颗差了不知多少倍。

    “这位章道友，似乎身家不菲啊……”景元观的供奉大殿，一位青须道人轻声开口。

    “而且出手大方，呵呵。”另外一道声音响起，笑声透出一丝轻蔑与不屑。

    大殿之中，沉默。

    ……

    皇城，供奉堂。

    赵国皇帝赵景堂和皇族大长老赵玉柄对面而坐，两人面前放着一碗汤药。

    “玉柄族叔，这位章先生这一次当真是救了我赵国，救了我赵国皇族。”赵景堂的面上透出笑意，还有一丝潮红。

    赵玉柄点点头，面色平静，不置可否。

    ……

    东宫，太子府。

    太子与几位灭妖盟中仙道修行者彻夜长谈，又与镇魔司江景元和悬空寺了然和尚交流探讨。

    他们一致认为，丹药就是祛毒丹药，能祛除妖气，是因为妖气与景元观有关，甚至与章立有关。

    如此推算一下，似乎章立来景元观，才有妖祸。

    了然和尚更是言之确凿，坚信景元观就是此次洛京妖乱之源，并且写好书信，送回悬空寺。

    只是他的书信之中所写不是与太子所议内容。

    而是一句话：景元观雷霆仙师实力深不可测，景元观恐有复起之势。

    ……

    洛京书院。

    身穿青色儒袍的东方镜面前摆放着一叠书册。

    “姑父，你要是不救青月，我就去镇妖塔中陪她和姑姑。”穿着红色长裙的虞梦梦跪在东方镜身前，面上挂着泪痕。

    东方镜放下手中墨笔，抬手将一个小荷包递给虞梦梦。

    “放心，我会将她救出来的。”

    “还有，你姑姑。”

    “不过，不是现在。”

    ……

    洛京城，一日之间风气大变。

    洛水两岸，百姓夹道相庆。

    数十只飞鸽展翅飞上长空，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一匹匹快马连夜离开洛京。

    ……

    章立在景元观闭关不出，元武堂楚原定和景元观青寻道人会安排人，每日将各方讯息送到他的案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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