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间蒸发 第52章悲伤

    “好吧。都听警官的。”

    第五正的这番话就是用来降低二老的心理预期的，正兀自悲伤的老两口也只能同意下来，看向第五正的眼神之中虽然已经含有希望，但已经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

    就算真的找到女儿的临时住所又能怎样呢？若是不能够找到他们的女儿，一切都是虚妄的！

    一路之上，老两口都是紧握双手的，头颅也是低垂，就像是在去接受什么审判一样。

    人生便是如此，时间一旦走过，便再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余地。就算想要重新开始，也不过就是将未来的可能性，强行定义为了过去的某个满意答案。

    人或许可以重复的活着，但却不可能再次年轻。

    人总是不明白，所以总是喜欢犯下骄纵的错误。时间也总是充当着一名最为残忍的杀手，一切的等待和踟躇，都是对此刻最为惨烈的一次谋杀！

    默默的透过后视镜看了两眼一路沉默寡言的老两口，第五正也有点不知道，出于一种保险和利于提供某些独家线索的目的，就这样带着他们前往现场，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滚石小区到了，这里的房东显得非常的上道，对于警察的合作也显得万分的配合，早就已经在小区的入口等着了。

    “您好，我是房东，若是有什么需求的话，请尽管提。若是能够为抓捕逃犯做出一份贡献，也是我们所有老百姓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房东的言谈举止虽然十分的和气，但是第五正从他的眼神之中似乎能够看出一些兴奋的痕迹。

    看得出来，这应该又是一个在平凡的生活之中快被憋出屁来的闲人，如今碰到警察查案，他在一旁看戏的兴趣，似乎比自己房间里面到底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更加的感兴趣。

    “我们是来查询一个叫柳月的人，这是她的相片。”

    对于这种配合的房东，第五正也不墨迹，直接拿出了一张柳月的照片便递了过去。

    房东一看这种架势，就显得更加的亢奋了，警察亲自带着照片过来了，这应该就是过来抓逃犯了吧。

    “有这么一个人，我虽然不认识，但还是比较眼熟的。怎么，她是犯了什么事了吗？”

    丝毫都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欲望了，房东这就开始打听起来。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太多了，有保密条例的。”

    对于这种闲出屁来的人，第五正并不想太多的费神，便随意的编造了一个理由给敷衍过去了。

    “好的。跟我来吧。”

    对于第五正的这种回应，房东好像挺失望的，浑身的情绪波动也显得有些颓靡了。

    一切已经确认完毕，第五正便转回身去通知了一声，当二老从车辆里面出来的时候，第五正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们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变成了步履蹒跚的耄耋老人。

    从他们此时的举动可以看出，他们应该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小区，更是从来都没有在这个小区之中会见过自己的女儿。

    父母子女之间的隔阂已经达到这样的程度，如今幡然悔悟，谁又能够理解其中的辛酸与苦楚呢？

    一行人来到柳月个人租住房的门前，两老看向房门的样子，使得第五正想起了马玉树的父亲，同样的暮气沉沉，同样的既期望又不敢太过期望。

    亲情的意义永远都是相守，所有的功名富贵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明白这样的道理。

    所谓，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多少功名尘与土，不及一抔黄土思故人。

    房间之内冷冷清清，整体的布置显得十分的普通，不能说寒酸，只能说是在有限经济预算下的尽可能精致。

    床头柜上摆放着几个相框，里面是柳月年轻时的几张照片，看到这一幕，已经不用再去怀疑，这间房间的主人是柳月无疑了。

    睹物思人，柳月的父母快速的跑到床头拿起相片，柳月的母亲更是抱着相片无声的哭泣起来。

    生离死别最显亲情，曾经的所有争吵和隔阂都会在此时烟消云散，所有人的脑海之中只会剩下曾经最为美好的回忆。

    也不知道此时柳月母亲的脑海之中，会是柳月几岁的模样。

    柳月的房间很小，经典的单人租住房，但其床头却有两个枕头，这样的摆设，说明柳月当前阶段应该是有男性伴侣的。

    第五正又四处瞟了一圈，在垃圾桶之中发现了一些烟灰和烟头，烟头只有一个，很明显可以分析出，这并不是柳月吸烟习惯造成的，大概率是一名到访过这里的男性遗留下来的。

    “这个日历台本上有记号，好像是一个重要日子的约会记号。”

    在第五正四处查看的时候，曾雅言也在一旁协助查找，待得发现台历上面的信息以后，她便汇报了一句。

    听闻到曾雅言的提醒，柳月的父母比第五正的反应速度快多了，连忙凑了过来，他们满是皱纹的手背拼命的擦拭着眼中的泪水，似乎嫌弃自己老眼昏花，不能将眼见的一切映入自己的脑海之中。

    台历上圈定的日期刚好是今天，第五正在两位老人的身后看得一清二楚，也能够感知到两位老人的身体正在从剧烈的颤抖之中逐渐的陷入僵硬。

    很明显，今天应该就是柳月的生日了，在她的规划之中，今天或许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需要和自己的男伴去举行一场最为重要的聚会。

    只是非常可惜的是，柳月在这个非常重要的聚会时间之前，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的月月啊……”

    看着台历上面的那个日子，这个无比重要的日期，终于反应过来的柳月母亲猛地哭嚎出声，一口气没有喘过来，竟然当场昏死过去。

    来不及悲恸，柳月的父亲连忙将自己的老伴往床上抱过去，可惜老胳膊老腿的，根本就搬不动，一时之间更是涕泪横流，满室之内都是手忙脚乱的声音。

    在一旁众人的帮助下，老人总算被安顿好了，看着耸拉着脑袋的柳月父亲，第五正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唯有破案，让两位老人心中的执念消退，才是一位人民警察应该履行的职责。

    当前的线索已经非常明确的导向柳月是有稳定男性伴侣的，可是在柳月失踪这么久之后，她的男性伴侣却并没有及时的发现。

    这样的情况，有可能是柳月看错了人，又或者，这说明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柳月的这个男性伴侣，也一并失踪了！

    这样的严酷情况，已经不容第五正存有丝毫的侥幸心理了，男女双方同时失踪，极有可能是双双陨难了。

    这样的情况，大概率是他杀的，小概率则是自杀。

    毕竟柳月的一生可谓是充斥着失败的阴影，如此灰暗的心情，再加上人到中年精力不济，更是年老色衰，对生活出现一定的幻灭情绪，也是非常正常的。

    这样的人群若是聚集在一起，发生相伴自杀的概率其实并不低。所以在搞清楚柳月当前的心理状态之前，盲目的去判定柳月的失踪就是人间蒸发式的失踪案，其实是不确切的。

    也就是说，或许，这个被标注在台历上面的重要日期，就是柳月与自己的男伴所约定的自杀日期。

    生与死交织在同一天，这样的诀别词，似乎正在无声的呐喊出柳月对于人生悲情想法的无限感慨。

    一个更加悲情的故事，第五正并不想让两位已经悲痛到极点的老人，再次体会到更加绝望的人生感悟。

    “曾雅言，呼叫救护车吧，两位老人的身体素质已经不能这样硬撑下去了。

    两位，我们若是得到了柳月的第一手消息，一定会向二位通报的。”

    第五正在吩咐完曾雅言之后，也同时安抚了一下柳月的父母。

    可是对于柳月的父亲来说，他对于身旁的建议置若罔闻，依旧紧紧的握着自己老伴的右手，双眼满是空洞的无动于衷。

    面对这样的僵持局面，曾雅言也只能无奈选择听从第五正的安排，就在她拿出手机的瞬间，柳月的父亲才堪堪声音沙哑的抗议道：“这里是月月的房间，我们现在哪里都不想去。若是各位警官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讨的话，那就当着我们的面说吧。

    我狠了一辈子的心，难道连这最后的一点坚强都没有了吗？”

    这种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陈述，是一种心痛到极点的表现，虽然其语调之中听不出任何的波澜，但是任谁都能够看出，他此刻心情的灰暗和后悔。

    若是之前能够多听听女儿的心声，或许现在就不用听闻一些让人心力交瘁的消息了吧。

    看着柳月父亲这种坚定的表态，第五正也只能无奈的选择顺从。受害者家属的固执，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最后寄托，若是将他们此时唯一的寄托给剥夺了，或许会造成更加难以想象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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