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惊变

    一般凡人遇佛拜佛遇仙拜仙，有一天阿九看到一个孕妇进到庙中，妇人向着花羡上仙的石像跪拜，祈求腹中的胎儿安康。

    于是阿九便想到了一个主意:“与其满世间的寻找，不如‘守株待兔，坐井观天’，肯定不是我懒，这是上天的意思，万事万物皆可讲究缘分，上仙不也说让我寻找有缘人吗？对！就是一个字‘缘分’！”

    于是阿九小小施法让这位孕妇的胎儿更加健康，顺便调理了一下她的身子骨。就像这样，每一位来到这里祈福的人一般都会有求必应，除了那些个想要恒发大财，报复仇人，以及异想天开的的人不会得偿所愿。

    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南北皆知，竟也成了个远近闻名的仙庙祈福之地。百卉山则因此更加出名了，来到此处的人便也越来越多，果然和她所预想的一般。

    从此阿九则对每一位来人都瞧上一瞧，并时刻观察着七色琉璃心的变化。

    当她看到燕长宗和叶晴雅进来之时，七色琉璃心突然间大放异彩，不像之前亮了一下便又熄灭，这一次它就一直那般闪耀着，仿佛不再暗下。

    阿九看着眼前闪耀的七色琉璃心，内心激动不已，她瞬间化为人形，双手施法细细感应。最后她确定她多年来苦苦寻找的人就在眼前，一番感应后确定那人正是这个孕妇腹中的胎儿。

    阿九看着手中的七色琉璃心疑惑道：“为什么七色琉璃心没有归位，却在这里上下动？”

    突然，阿九想起了花羡上仙还交代的一句话：“若想七色琉璃心认主归位，需先死而后生！”

    阿九的脸上顿时黑了下来，她如今知晓了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却又很让她为难。阿九知道来到这里祈福的人都是向着自己希望更加美好的而来，况且眼前这位女子的想法和其他人一样那般美好而简单，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和自己的夫君平平安安而已。

    “难道真的要这样做吗？”阿九的内心苦苦挣扎着，她似乎已经看到这位妇人因丧失爱子绝望又悲痛的画面，她的夫君也是万万接受不了这不该出现的祸事。

    她开始向着花羡上仙求解道：“上仙，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可行吗？”

    ......

    可是她的苦苦询问并没有任何人的回复，本以为自己早已看惯了世间生死别离的场景，可真到了自己身上，还是难以抉择。

    当燕长宗扶起叶晴雅时，阿九做出了自己认为可能让她往后很久都心生愧疚的决定，她闭起眼睛，不忍心的表情还是在她的脸上深深的印着，终于还是朝着叶晴雅的腹部隔空轻轻点了一下。接着她背过身去，不想再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燕长宗扶着叶晴雅站了起来，叶晴雅的脸上依然挂着甜美的笑容。就在叶晴雅刚要转身对燕长宗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表情凝滞，面带不安的神情，双手紧贴在腹部，极为痛苦的叫道：“痛！好痛啊......”

    便要瘫软在地上。

    燕长宗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惊失色道：“桃医！速速进来！”

    门外的桃春儿和楚灵正在候着，当她听到里面的燕长宗突然叫到自己时，便立即来到庙中。桃春儿看到叶晴雅瘫软在燕长宗的怀里痛苦呻吟着，急忙上前快速施法为她诊治。

    一排银光闪闪细如发丝的长针带着点点银辉向着叶晴雅几处穴位刺入，此时的叶晴雅早已是额头布满汗珠，脸上极为痛苦，不等桃春儿细想，便已知道是娘娘腹中的胎儿出现了不好的症状。她继续施法，一股桃红色的灵气沿着银针向皇后的身体中灌输。

    良久，叶晴雅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痛苦难耐，渐渐恢复了平静，但额头的汗水依然不止。燕长宗焦急地为她擦着汗，又过了好一会叶晴雅的身体才渐渐平稳下来。

    叶晴雅慢慢睁开双眼，眼圈还透着红色，声音沙哑急切道：“春儿，我这是怎么了？我的孩子......”

    桃春儿脸露不解道：“娘娘，你一会就要生了，我已施法缓解了你的痛苦，让腹中胎儿不再挣扎......”

    当她说道腹中胎儿不再挣扎时，燕长宗怒色大起，“桃医，你此话何意？‘不再挣扎？’难道胎儿此时很痛苦！？”

    桃春儿也不敢做他言辞，实话实说道：“回陛下，胎儿不知受了何种惊吓亦或是刺激，此时情况很是复杂，而且他好像想要挣脱母体，所以娘娘必须要生了......”

    燕长宗顿时勃然大怒，他搂紧怀中的叶晴雅，威声十色道：“何人胆敢伤我妻儿？！”

    门外一直焦急等待的楚灵听到这句话后，不等燕长宗的允许，便出现在燕长宗身后，手中迅速叠印气息万千，方圆千里都在他的探知当中。但苦苦搜寻一番后，却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异常发现。

    任他们上天入地思来想去，也不可能想到，“凶手”其实就在他们眼前。

    桃春儿又道：“陛下，如今要赶紧准备娘娘将要面临的生产，所用物品我都备齐，只是要委屈娘娘在这庙中生产了，如今娘娘这般情况已不能施法将其带回皇宫，否者她的身体会扛不住的！”

    燕长宗面带怜惜，看着怀里的叶晴雅道：“准！”

    下一刻那平常看似翩翩书生气，口吐墨香言的楚灵瞬间来到外面，凌空而起，此时他长发飞舞，衣炔如狂风扶起，手执长笛，声音严肃宏大带着威压道：“劳烦身在百卉山上的所有人速速退下山去，否者杀无赦！”

    顿时他浑身散发杀气，周围的空气肃穆而逼人，尽管那些人中也有修为不浅的修士，可当他们感受到如此威压，心中早已满是恐惧。面对这样强大威慑，身为修士的他们有着常人难以洞悉危险来临时的敏锐感受。那些人便迅速带着同伴离去，其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普通人只认为楚灵他们是不讲理的“山上人”。

    山上人正是如今世人对那些修为强大的修士的说法。

    当其他人都离去后，楚灵双手叠印施法，将整个百卉山与外界隔绝。桃春儿也在快速准备着叶晴雅将要生产的事物，只见她食指与中指相并，点了一下腰间系着的红色小袋子，然后便从里面飞出来一张古木色大床，粉色的纱帐在四边撑起。

    燕长宗轻轻将叶晴雅抱到床上，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头，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脸上挤出笑容道：“晴雅，没事的，有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的。”

    叶晴雅此时很是虚弱，她艰难地露出笑容，缓缓道：“长宗，无论如何都要让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燕长宗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唇，温柔道：“母子皆安。”

    桃春儿来到近旁，“陛下，可以开始了。”

    燕长宗一直保持微笑看着叶晴雅，慢慢移身到帘帐外。桃春儿在叶晴雅身边盘腿坐下，声音带着安抚道：“娘娘，一会会有些痛，您要忍住，我会施法为您护体，现在我要解开您身上的术法。”

    叶晴雅虚弱笑道：“春儿，开始吧。”

    只见叶晴雅周身金光一闪，接着便是她那撕心裂肺的叫声传出庙中，她的泪水和汗水也顿时混为一起，脸上布满了痛苦的表情。

    燕长宗此刻紧握双拳，眼神中尽是担忧和愤怒。因为距离叶晴雅真正的生产时间还有将近两个月，但这又并非是一般的早产。

    坐在花羡上仙石像中的阿九，此时也双手捂耳，不忍听闻。

    只见桃春儿法术连连，手掌交替叠印，一根水晶细针刺入皇后的眉心，其他银针分别刺入各处部位，她表情繁复，眉头紧锁，虽然她已极大缓解了叶晴雅的疼痛，但是此时另一个生死问题还是出现了。

    桃春儿向燕长宗苦涩地传音道：“陛下，最坏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燕长宗听到这时面容显得极为痛苦，心中怒意滔天，他知道桃春儿这般说，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身为仙药谷谷主当世医仙李希仙的唯一弟子，她的话便是最后的回答了。

    桃春儿无奈道：“我所使出的秘法不知是何原因根本无法进入到胎儿的身体，好像是受到了某种能量的抵制！胎儿由于一直在挣扎，竟然......竟然自己扯断了与母体相连的脐带！目前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燕长宗厉色传音道：“快说！”

    桃春儿不忍道：“娘娘和孩子只能活一个......”

    桃春儿紧接着道:“但是婴儿此刻气息很是微弱，恐怕......”

    此时燕长宗的脑海里还想起叶晴雅的嘱咐：“无论如何都要让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燕长宗面色如灰，紧闭双眼，仰头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毅然决然道：“世上只有一个阿雅，谁都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夺去！”

    桃春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默念道：“娘娘，对不起了！”

    只见她再次施法，右手一挥，叶晴雅便安静睡去。

    ......

    一柱香的时间后，叶晴雅身上的细针都消失不见，身上也已披了厚厚的绒被。桃春儿从围帘中面无血色走出，显然已是耗费了极大的心神。

    此时她手里正抱着一个被棉绒包裹着的婴儿，婴儿双眼紧闭，看着像是沉睡了一般，但是已无气息。燕长宗不忍看向襁褓中的婴儿，双眉浓皱，双手都已攥得滴出血来，尽管自己的孩子就在眼前，可他却不敢上前看上一眼，因为这是他的“决定”。

    燕长宗径直走到床边，看着沉睡的叶晴雅，俯下身来，用手理了理她的头发，万般无奈地轻声道：“阿雅，不要怪我，我不能失去你，就当这是上天的旨意，是他们将我们的孩儿给要了去！你就安心的睡吧，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楚灵此时缓缓从外面进来，轻声安抚道：“望陛下保重龙体。”

    燕长宗愁眉苦脸哀叹连连，咬牙切齿道：“什么百卉山！什么花羡上仙庙！今日我便毁了它！”

    说罢，便要起身持剑朝着石像击之。

    千钧一发之际，楚灵将其拦下，镇定道：“陛下，石像万不可毁！”

    燕长宗怒道：“为何？！”

    楚灵道：“因为花羡上仙乃上古伟人，她与其他众仙不惜道陨神消将始源魔仙击杀，救苍生于水火，令万世而太平，今日之事绝无可能因她而起！”

    燕长宗只好无奈作罢，转头一剑向着百米开外的山头劈去，只见那出山石轰然崩裂。

    燕长宗沉声道：“让周立提头来见！这事必须有个了结，谁都不要再提！”

    庙内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桃春儿道：“娘娘还需睡上三日，三日后我们方可回宫。”

    燕长宗无声点了点头，又转头对楚灵道：“皇儿的后事由你来办，现在就去，葬在皇陵的僻静之处，不要立碑，我不想再让晴雅看到他了。等晴雅醒来便与她说，皇儿由于天赋异禀，诞生时天现异象，被一位从天而来的仙人所带走，收他为关门弟子，十六年后将会归来......”

    楚灵一脸哀叹，便从桃春儿手中接过皇子，走出庙门，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此时的阿九也从石像中走出，只不过无人可察，她就那般无声无息跟在楚灵的后面，一同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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