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尾狐

    百卉山位于北霄国留春城西南万里处，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虽比不得泰华山那般高大，但也是一座百花争鸣的世外之地，其上开满了数不尽的花卉，如花海一般壮阔。因此，百卉山是个很出名的赏景之地，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还有就是花羡上仙庙也在此处的原因。

    路上，楚灵道：“皇上，时间尚早，您可以多陪娘娘看看南边的风景。”

    叶晴雅喜声道：“我也好久未曾来留春城了，这次要玩个够！”像极了小孩子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燕长宗顿时感觉气氛有些好笑，因为他这个不省心的媳妇太闹腾了，私下里还好，可是旁边还有人在，虽然他们极力不去笑，但任谁都能看出。

    燕长宗咳了咳嗓子，“阿灵你和春儿先行探路，我们随后就到。”

    被点名的二人当即点头，快速离去。

    虽说是探路，也不过是被打发走，但楚灵心里有数，始终与燕长宗保持一定距离。

    当路过留春城时，会看到那棵屹立于留春城千百年来都生机勃勃的杏花树，还有留春城正南万里处的不夜城，以及不夜城中那座高入云端的望仙楼。

    沿途的山山水水和当地的热闹集市，都显得那么国泰民安众生欢乐。

    从杏花楼里出来时，小女孩还顺手从桌子上多拿了几块杏花糕，塞到口袋里开心道：“也要让阿爹和娘亲尝尝。”

    在众人朝天观望的叫声中，小女孩抬头喜声道：“阿哥，快看！那是皇帝的金羽鹰！哇！原来它这么大啊！”

    男孩也在抬头望着，眼神中再次流露出痴痴地向往之意，直到那头金羽鹰消失在天际才牵着小女孩的手离去。

    金羽鹰不一会便抵达百卉山下，由于燕长宗不想惊动太多人，便让金羽鹰提前落地，然后简装上了百卉山。

    叶晴雅被安排在一顶轿子中，由四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抬着，这些汉子是楚灵在当地挑来的。

    燕长宗和楚灵在前面走着，桃春儿则在轿子旁边陪着叶晴雅聊天。上山的路上百花招展，虫鸣鸟乐，许多游客也是结伴笑语生欢。午时中刻，一行人来到山顶时，花羡上仙庙前已有许多人在这里排队等候，因为人很多，需要俩俩进入庙中烧香祈福。

    楚灵在旁边买了香火，当到了燕长宗和另一户人家一同进去时，楚灵上前面带微笑，礼貌地朝他们道：“还望这位兄台见谅，我家主人祈福时不喜他人在旁，还劳烦你和你家夫人在我家主人出来后再进，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楚灵面前的这位中年男子身穿锦衣华服，其夫人也是面相雍容华贵，想必也是有钱有势的人家。

    楚灵此话一出，那男子就面露不善道：“凭什么你们先？我也不喜他人在侧，难道不能我们先你......”

    不等他说完，楚灵手掌之中便出现了一颗黄灵珠，这颗珠子可比真金白银昂贵许多，一颗黄灵珠可抵黄金千两。

    那人控制住贪婪的眼神疑惑道：你这是何意？”

    楚灵依旧礼貌笑道：“如果兄台让我家主人先进，这颗黄灵珠便是你的了。”

    那人惊讶道：“当真？”

    楚灵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男子兴奋道：“请！”

    他的夫人此时也是很开心，那人便不等楚灵将黄灵珠拿到他身前，便夺步上前一把拿过，很是激动。

    其他人见此也都分外眼红，恨自己运气不佳，没能跟这位大财主共为一组。

    那人拿过黄灵珠乐道：“人人都说百卉山的花羡上仙庙极为灵验，是个祈福求安的好地方，看来果真是如此，连排个队上香都能遇财！”

    叶晴雅从轿中走出，用手遮了遮明媚的阳光，燕长宗来到她身侧扶着她的肩膀笑道：“晴雅，我们进去吧。”

    此庙规模不算太大，里面皆为大理石块铺就而成，迎面而来正是花羡上仙的石像，供桌上早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祭品，中间的香炉也徐徐升起烟雾。

    夜晴雅看着花羡上仙的石像仰慕道：“原来花羡上仙这般美丽啊，光是看她的石像便能知道她一定是个美人！”

    只见这石像栩栩如生，一条玉带绕肩而过如晓风扶月在身后悬空，即使是石刻而成也不难想象花羡上仙那种超脱的仙姿。

    燕长宗扶着叶晴雅跪在蒲团上，自己也像叶晴雅那般双手合十站在她身后。

    叶晴雅闭起双眼在心里默默念道：“愿上仙能保佑我肚中的孩儿平平安安，保佑长宗和北霄国一切皆好。”

    虽然世人皆知这些上古仙人都早已归于虚空，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上仙并没有真正离去，只是和这天地共为了一体。

    当他们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都不曾知道其实庙内还有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只九尾狐。

    自从燕长宗和叶晴雅进来时，花羡上仙的石像里有一颗小石头突然爆发神彩光芒，只是他人都不能察觉而已。

    但阿九知道，这是十万年前集众仙之力所合聚的七色琉璃心，其中更是含有天地之力，此刻竟然大放异彩？！她依然记得花羡上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最后一次......

    “小九，如今众仙将要归于虚无，我也是，此中缘由也无需我再说了，想来你也都知道了，这颗七色琉璃心现交于你，由你来守护并寻找它的主人。我知道这个任务对你来说有些勉强，如今你的修为虽已是近仙的存在，但你却难悟人心，你一直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过，但人世间的麻烦诸多，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去解决了......”

    “切记，此心关乎重大，甚至是后世世间存亡之依托，定要不惜一切也要完成！这可真的难为你了......”

    阿九从未忘过花羡上仙交代自己的事情，在这十万年来，她已经走遍了中洲世间各个角落，可是一直也没有找到那个有缘人。曾经好几次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因为手中的七色琉璃心也曾爆发过光芒，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这颗心又恢复了冷冷冰冰的样子，像一颗千年寒冰似的小石头无处安放。

    在人世间的漫长岁月里，她也知道了很多学到了很多，看惯了人世间的尔虞我诈，人情冷暖，悲欢离合，朝代更迭，她也吃过了世间诸多美味佳肴，也曾喝过北幕城的梦三千。她去过七千里桃花盛开的流云山，栖霞山的落日湖，洛神湖的洛神峰，以及它南边的南宇国，还有净尘海的无涯岛，流光海的盘龙峰，中洲世间最南边的灵山和天外天，还有那最北边的无心海......

    一千年前，在阿九返回百卉山时，最后还去了一次留春城的杏花街。她看到了他还在讲述那些十万年前的旧事，阿九面露鄙夷地道：“你都说了快十万年了，难道就不烦吗？只不过你这儿的酒楼又变了模样，是比以前有那么点显得......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反正是有那么点味道，看来这些年你品味见长了呀！”

    吴君颜看着她坐在杏花树上一手吃着杏花糕一手喝着梦三千，如似万年没有见过的亲人一般亲切问候道：“阿九，这些年还好吗？”

    距他们上一次见面确实有万年之久了，是在一万五千年前，如今两人再次相见，吴君颜确实显得那般久别重逢很是激动。

    但此话从他的嘴里说出让一直吃的喝的都很尽兴的阿九一下子就呛到了，她转过头来看到了眼神中充满热切关怀的吴君颜，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好像她看到了一大块油腻腻的五花肉一般厌烦。

    阿九连连摆手道：“滚，你这是好像见到了死去多年的亲人又活了过来一般，有那么夸张吗？”

    吴君颜哈哈笑了起来，“有吗？”

    只不过阿九还是看出了他大限已至，虽然杏花树依然神采奕奕生机勃勃，整体流光溢彩，但内部的枯竭依然瞒不过她。

    阿九有点黯然失色道：“老吴，自从上仙离去已有十万多年，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半个亲人。”

    她又神经叨叨强调了一下：“是半个哦，你我虽都未成仙，可能这一世也都无法成仙，但我还是不希望你死，虽然我有幸获得上仙所赋予的无限光阴，但主要还是完成上仙所交代的遗愿。这十万年来我已是身心疲惫，如果再没有了你和我聊天，那我一个人该是多么孤单和寂寞啊!”

    吴君颜听了她伤心的说着这一切，不悲反喜，哈哈大笑道：“你的演技也是和我不堪上下啊，简直是伯仲难分！”

    阿九不好意思地笑道：“有吗？”

    虽然两人都很清楚事实的根本情况，也都明了对方的心思，但最后都不曾捅破这层千百年来的友谊。

    那一夜他们在杏花楼喝到很晚也喝的很多，就像这酒唤作梦三千，阿九化为原形如梦如幻卧在了杏花树的顶端，吴君颜也回到了本体中，接着一道分身立于其后，一树一狐就像十万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月亮依旧是那么的圆又那么的亮，同样也再也见不到当年的那个人了......

    离开杏花楼阿九直接便回到了起点百卉山，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走进花羡上仙的石像内，化为原本的九尾狐模样，在其怀中还静静躺着那颗寂静无声的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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