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4章 命绝

    修为消散！

    生机凋零！

    广成子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此时此刻，失去了修为的他，正在经受着生命精华如光雨飞散的过程。

    他原本健硕的身体，在这一刻，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腰背变得佝偻，满头乌发，只是一瞬罢了，也已变得如雪般苍白；他的气息，已是衰落到了凡俗之人的境界。

    场内所有人都目光复杂的望着广成子。

    虽然说，广成子是他们的敌人，可是，无论怎样，这都是昔日阐教弟子中的佼佼者，是一位圣境的存在。

    但现在，他却黯然凋零，归于凡俗，再无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一切，实在是无法不让人不为之而感伤。

    “可悲的一生，我这一生，从没有选择的权利……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的选择了一次……一切，终于结束了，我可以随风而散，消融在浩瀚洪荒之中……”

    广成子喃喃，感慨万千，虽然生机衰败，气息微弱，可是，脸上竟露出了笑容。

    如他所言，他这一生，真正由他自己做出抉择的机会，可谓是少之又少。

    自从进入阐教，成为阐教大弟子后，他便处处以这个身份为重，无论做出怎样的抉择，都要先去考虑阐教的利益，去考虑是否符合他这个阐教大师兄，玉虚宫中击金钟者的身份。

    而在新封神量劫时代，他曾思考过，是否要追随帝辛，甚至他已经看出来，帝辛所走的，才是对的。

    可是，那时候的阐教，那时候的元始天尊站在了鸿钧一方，选择了扶持姬发。

    所以，他只能够将自身诸多思绪都藏起来，一门心思的去对付帝辛。

    哪怕，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根本都是错的。

    之后，鸿钧失败，逃亡混沌海，他想要转投帝辛，但可惜的是，他做过的恶太多，手上沾染的血腥太多，他想要追随帝辛，可是，帝辛却已是不想让他追随在侧了，连做暗子的机会都不给他。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背弃抉择，仍旧追随在元始天尊身旁，去帮他完成那诸多阴狠毒辣的任务。

    但现在，广成子终于完成了一次由他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拒绝了元始天尊妄图吞噬他的举动。

    只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倘若所有的抉择，都能是由他自己做出的话，那会是怎样的感觉。

    “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希望，能成为追随你的生灵之一……我想要看看，你会走到哪一步……”

    “帝辛，不要输，一定要赢！”

    “如果可以选择，我会回到刚刚拜入阐教的那段时光，那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师尊，不要再一错再错，不要再做徒劳无用的苦功了，承认你的失败，结束你邪恶的统治吧……”

    广成子感慨良久后，落寞且不甘的轻笑一声，继而遥望帝辛所在的方向，喃喃几声后，看向了远处的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漠然望着这一切，脸上神色阴沉，一言不发，转身便直接离去。

    帝辛看着这一幕，轻笑着摇了摇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果然没说错。

    谁能想到，广成子在陨亡之前，会发出如此多的感慨，而这感慨中的大部分，还都挺那么回事的。

    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广成子说什么没的选择，可实际上，选择一直在他手里，在他脚下，他只是被名与利迷了眼睛，忘记了自身的初心。

    唰！唰！唰！

    而在这时，沿着虚空中，忽然有数道身影破开虚空，出现在了此间。

    广成子定睛望去，目光所及，看到前来的身影，正是云中子、黄龙真人，以及玉鼎真人所化的那朵创世青莲。

    “难为你们，还能来送我一程。”

    广成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容中，有落寞，更有开怀，也有一些怆然。

    他此生都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以如此的情况收场，而在做出那诸多选择之后，他也未曾想到，云中子、黄龙真人和玉鼎真人居然还能念及昔日的师兄弟情谊，愿意现身此地，来送他最后一程。

    “一码归一码，你固然是我们的敌人，但昔日的一些过往，你不记得了，我们还记得。”

    黄龙真人目光复杂的看着广成子，叹息着摇了摇头，缓缓道。

    昔日在玉虚宫中，他总是被人欺凌，那时候，广成子总是会伸出援手，虽然说，那是广成子借机彰显他身上的大师兄威严，可是，毕竟还是帮到了他，这些恩情，他不能不记在心中。

    “终归，你曾是我们的师兄……”

    玉鼎真人莲瓣摇曳，打出一尊光影，向广成子缓缓道。

    他记得，他初识时的广成子，并非是如今这个模样，那时的广成子，意气风发，正气凛然，俨然一幅要将世间之黑暗尽数涤散的架势，谁能想到，如今竟走到了这样一步。

    倘若说，人永远不会长大，能永远停留在初相识的那一刻，那该多好。

    “虽然你很可恶，可是，你终归还是干过那么几件好事的。一码归一码，你分不清善恶，但我们分得清。”

    云中子摇了摇头，目光复杂的看着广成子，缓缓道。

    “广成子道友，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而在这时，黄帝也穿梭虚空，出现在了此处，向广成子拱了拱手。

    无论广成子昔日究竟是报着什么目的，对他进行指点，可是，毕竟有功与人族。

    而今广成子将要陨亡，他作为广成子曾给予过恩情的故人，不能不来送他最后一程。

    仇归仇，恨归恨，人族心中这笔账，从来算得很清楚！

    广成子轻笑，目光中无尽的感慨。

    他从未想到，会送他最后一程的，竟会是他的敌人们。

    “我去了……若有来生……”

    广成子喃喃，望着前来送他最后一程的众人，沿着眼角，晶莹的泪水淌落，最终，躯骸化作一阵光雨，纷飞而起，向着寥廓洪荒天地之间散开，仅剩下的些许生机，滋养了大地上的些许生灵。

    阐教十二金仙之首！

    玉虚宫中击金钟者！

    就这样绝命离尘，从此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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