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十二品妙法莲台不是他的，而是接引道人的，万一出个什么好歹，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冥河老祖输得起，但准提道人却输不起。

    而且，他此行的目的也已经完成，轮回塔破，怨魂成劫之局再现，只要血海继续躁动不安，祖巫后土便无法恢复清明，将失去对六道轮回的掌控，他们西方教便可以从中分一杯羹，掌控轮回，完善教义，让西方教传播之速能够变得更快。

    既然已经功成，那么自然该身退，何必再冒这种无意义的险。

    “冥河，你我的账，日后再算，昔日，阐截人三教联合，围剿于你，如今，你既然没死，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且让你再多活一段时间！轮回塔破，怨魂成劫，不可避免，我看你们如何解决？！”

    念及此处，准提道人看着血海之灵冷笑一声，手一招，十二品妙法莲台倏然缩小，落入了他掌心中，紧跟着，便飘然而退，出现在了太乙真人和慈航道人的身边，满脸玩味笑容，看着帝辛及血海之灵，嘲弄道。

    该死！

    帝辛闻声，立刻暗骂一声，如果圣人避战的话，那么，谁都别想逼他出手参战，或许准提道人在攻击上不如立于血海，且持有北方玄元控水旗及十二品业火红莲的血海之灵，可论及防守，却也无惧与任何人。

    但轮回塔被破，怨魂重新如洪流般，冲入血海之中的情况，却已是无法改变。

    不止是帝辛，无论是赵公明、云霄仙子，还是孙悟空和地藏道人，此刻脸色都是阴沉如水，极其难看，他们辛辛苦苦，终于缔造出轮回塔，原本以为找到了解决怨魂成劫的办法，可谁能想到，现在竟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水月泡影，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是叫人唏嘘感慨无尽，更不由得生出一种绝望，只觉得在鸿钧道祖面前，无论你怎样抗衡挣扎，等待着的结果，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失败！

    “办法……怎样才能有办法……”

    帝辛目光变幻连连，少许后，他的目光倏然落在了地藏道人的身上。

    或许，破解这一切，便只剩一个办法了！

    刹那间，帝辛的目光一亮，但眼底深处，却有不忍之色浮现，这个办法或许可以成功，但代价，必然是高昂的。

    “帝辛道友，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地藏道人看到帝辛望着自己，目光变幻不定，有些茫然，沉声询问道。

    “我的确想到了一个办法，轮回塔中存有轮回分支，若是能够让轮回塔拥有一灵坐镇，或许，可以使轮回塔复原如初，阻拦怨魂继续从海眼中飞出！但这么做，却也有一个弊端，化作轮回塔塔灵之人，将永镇此塔之内，除非有一日，血海怨魂尽皆度尽，否则的话，便无法从此离开，要日日承受与怨魂为伴之苦。”

    帝辛沉默少许后，一字一顿，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大胆猜测。

    他一语落下，地藏道人立刻沉默了下来，他不是傻子，焉能听不出来帝辛的意思。

    轮回塔之灵，毋庸置疑，便是他来做，最为合适。

    因为，西方教的教义中，本就存有掌控轮回之法，在场所有人中，除却他之外，再无第二人，能够控制轮回塔。

    只是，也正如帝辛所言，倘若是身化轮回塔之灵的话，那便意味着，要永镇血海，除非怨魂度尽，否则的话，便永无脱身余地，恒久与怨魂孤寂相伴。

    这种枯寂，且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生活，毋庸置疑，会让人痛苦得发疯。

    但下一刻，当地藏道人的目光，落在血海之上，那无穷无尽的怨魂之上时，眼眸中的挣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悲悯、同情，以及释然。

    什么是慈悲？

    慈悲便是给他人以仁慈，为这世间众生，消除灾祸，求得安宁。

    他毕生都在追求慈悲二字，如今，事到眼前，又岂能退避，若那样，岂不是也如西方教那些人一样，是假慈悲。

    “谛听，你追随我，已有五百八十二年了吧……”

    念及此处，地藏道人低下头，望着还未察觉到不对劲的谛听，笑吟吟的询问道。

    “唔，有那么久了吗？我觉得好像只过去了短短几年而已……”

    谛听抬起后腿，掸了掸下巴，眼中露出了追忆之色，地藏道人这一提，它不由想起了当初自己遇到地藏道人时的画面，那时候的它，为了求生，偷偷见过许多想要追随的主人，其中也不乏未来的六圣。

    可惜的是，只要靠近那些人，它就听到了诸多烦扰的杂音，听到了那些人内心那些恶毒到让它毛骨悚然的想法。

    但地藏道人不同，它遇到地藏道人时，因为被人发现追索，身受重伤，它倒在青草从中，原本以为自己的性命就要在那时画上句点时，这个一身白衣的青年道者出现了，向它施以援手，治好了它身上的伤势。

    而且，更让它诧异的是，它使劲的听啊听啊的，竟发现，这个白衣青年的内心，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恶念。

    世界在他的心中，是那么的美好；在他的心中，只有慈悲和善念，哪怕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也有教导向善之心。

    所以，它开始死乞白赖的跟在了这个白衣青年的身边，追随着他，与他立下了契约，成了他的坐骑。

    这五百八十二年间，虽然地藏道人很多时候做的事情，让它觉得傻乎乎的，而且实力嘛，也马马虎虎，根本算不上太强大，可它觉得，跟着这么个傻乎乎的主人，好像也挺好的，时光缓慢，岁月静好。

    仿佛，这么多年过去了，眼前的地藏道人，还是当初那个带着怜惜之色，向倒在青草丛中，全然上下沾满了血污的它，伸出了援手的白衣青年。

    “今日，我给你自由，主仆一场，从今日起，缘尽。”

    而就在这时，地藏道人轻笑，手轻轻一招，一枚连接着他与谛听的血色纹络，缓缓浮现，旋即被地藏道人随手拍碎。

    缘尽！

    谛听愣怔仰头，看着地藏道人，这一刻，它终于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什么，明白了地藏道人刚刚问他追随了多少年的用意。

    原因很简单，那便是，这五百八十二年的缘法，在此时此刻，走到尽头了。

    “主人……”

    谛听愣了良久后，仰起头，才喃喃出声，但两字刚一出口，它却再说不出其它的话来，只觉得双眼酸涩无比，嗓子里更是如被填满了沙子一样，堵得厉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从今以后，我不是你的主人了，洪荒之中，天大地大，你不一直想到处跑跑看看，现在可以如愿了……”

    地藏道人看着谛听的样子，轻笑一声，抬起手，想要摸摸它的脑袋，但最终还是放下。

    既然缘尽，便无需再多增什么缘法。

    “诸君，地藏去也。”

    地藏道人向众人微微颔首后，一身白衣飘飘，随风拂动，向轮回塔而去。

    “地藏，你要做什么？！”

    准提道人看到地藏的动作，神情一凛，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我不是西方教弟子，我做什么，你管不着！师叔，有句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一直不好意思说出来，今日便说与你听。”地藏道人闻声，望着准提道人，淡淡一笑后，冷声道：“准提，你口诵慈悲，心存歹念，招揽凶兽，充实灵山，实力低微，却一口一个与你有缘，巧取豪夺，你不是佛子，你是魔头！”

    “你……”一字一句，刺得准提道人脸颊火辣刺痛，咬牙切齿。

    “哈哈哈，痛快……”地藏道人却根本不理会他，仰头大笑数声后，神情倏然变得肃穆，一字一顿道：“何为慈悲？慈悲即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我，地藏道地藏道人，立下心魔誓言，血海不空，誓不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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