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托尔兹纳

    “昨天奥黛丽姐姐去参加阿古希德勋爵关于铁甲舰‘普利兹号’的下水仪式了吗？”艾蕾开心地逗弄着未来的“空想之狗”，回头对奥黛丽问道。

    “我和爸爸一起去的，天啊，它是真的很壮观，足足有一百多米长，不过我更多地只是注意国王身边的全身甲骑士，我怀疑他们可能是更高序列的非凡者，‘惩戒骑士’的可能性最大。”

    “唔，确实有可能呢，王室可是从第四纪特伦索斯特帝国时期就传承下来的大家族，就算是有序列3或者序列2的强者也有可能。”艾蕾回答，她突然想起了那位想要成为“黑皇帝”而和魔女教派联手制造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的乔治三世，想到父亲沃尔夫伯爵还有那些保守党的贵族们，他们以为自己在维护国王的统治，而国王却将他们视为变革的阻碍。

    贝克兰德大雾霾死亡的那些贫民，他们的生命在这个时代像是杂草一样廉价，死在下水道或者家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突然说道，奥黛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突然说出的没头没尾的话语，艾蕾就接着开口。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更大的绝望，奥黛丽姐姐，你去过东区吗？那些平民，或者说贱民，他们短短的一生内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每天为了几便士放弃尊严、身体、健康、信仰甚至生命，他们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换取的财富却流入了大资本家的钱包里。”她语气有着少许的忧伤，但却很平静。

    “人生来是不平等的，我们享受着最多的资源和财富，压榨着社会最底层的人群，过着奢华、无趣的生活，而有人却需要靠别人遗弃的垃圾来果腹、活命。罗塞尔大帝说，他的蒸汽时代是邪神滋生最好的温床，机械推动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却也让那些可怜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工作，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我们享受着、拥有着、看着，惟独不能去做些什么。”

    “奥黛丽姐姐，你知道吗？如果能获得50%的利益，资本就会铤而走险，能获得100%的利益，他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300%的利益，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风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益，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走私和奴隶即是最好的证阴。在贝克兰德，鲁恩王国最繁华的地方，还有近百万的人挣扎在生存线上，而在拜亚姆，还有着奴隶的存在。”艾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么多，会突然给奥黛丽说起这些。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奥黛丽姐姐。”艾蕾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我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呢，我的父亲就是保守党的大贵族，他们制定推动《谷物法案》提高粮食价格，压榨农民来满足我们穷奢极欲的生活，可是如果没有父亲、没有土地、没有攫取那些农民应得的东西，我或许也会像他们一样，像老鼠、蛆虫一样活在最肮脏地方，默默地无声死去。”艾蕾小声啜泣“为什么，奥黛丽姐姐，你不知道我今天在东区看到了什么，原本只应该记载在书里的地狱就出现在了人间，出现在了贝克兰德，而在那些比贝克兰德还贫穷的地方，我完全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模样。”

    “你知道，我是一个‘怪物’，我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的命运和未来，毫无波澜，毫无转折，他们就像灵教团或者玫瑰学派的那些活死人一样，没有生气，他们的命运一眼就能看到头，生活按照被安排好的剧本走下去，我们也是一样。”眼泪浸湿了女孩华贵的衣裙“非凡的世界也好，现实世界也好，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们就是一群可怜虫，时刻与疯狂为伴。”

    “艾蕾，我能阴白你说的一部分。”奥黛丽强压着心中的震惊，试图安慰这个瘦弱的女孩。

    “姐姐，你不阴白的。”她倔强的抬起头“我要离开贝克兰德，去海洋上，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我想写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剧本。”艾蕾擦掉脸上的泪痕“你愿意帮我吗？姐姐，当然，不是现在，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来找你。”

    “好”奥黛丽走上前轻轻拥住这个贵族小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直到堆放点心情安定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同样出身，比她还小一些的伯爵小姐知道这么多，但她愿意相信她，不需要理由。

    突然，奥黛丽看到了艾蕾裸露出的白皙的脖颈上那一片片银白色的，映射着太阳光芒的鳞片，随着女孩情绪的安定，逐渐消失不见。

    贝克兰德是整个南北大陆最繁华的城市，早在第四纪图铎特伦索斯特联合帝国时期它就作为了这个庞大国家的首都。

    a先生推开房间的门，只见一个看起来很年轻、五官出色、脸上笼着若有似无幽暗帘幕的男子正背对着他站在里面，a先生低垂着头，他漂亮妖异宛如女性的脸庞上罕见的流露出尊敬的神色。

    “关注她，但不要接触她，引领她参加你的聚会，必要时提供一些帮助。”克斯玛吩咐道。

    “她不信主！”a先生面容突然疯狂，低声嘶吼着。

    “祂是主座下的天使，是始终未曾背离主的存在，这是祂的要求。”

    “我知道了。”a先生应道。他抬起头看着克斯玛消失的身影，突然疯了似的狂笑起来，掰下手上畸形生长的指节，将这些血淋淋的东西丢进嘴巴大口咀嚼着。

    “乌洛琉斯！乌洛琉斯！”艾蕾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她压抑着手臂、脖颈、脸颊、胸前和背后鳞片的生长，对着面前毫无一物存在的空气嘶吼着。

    “你想要干什么？！你出来！乌洛琉斯！你出来，你一个天使之王怕我一个序列8吗？！你出来！”房间像是被莫名的力量包裹了起来，艾蕾无力地、沙哑着喊着，知道筋疲力竭，抱着膝盖笑着、哭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她无助的哭泣着，直到夜幕落下，初日升起。

    “你恨祂吗？”莫名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你是谁？”艾蕾惊慌地抬起头，张望着毫无一物出现的房间，在充斥着的呓语声中聆听那充满诱惑、清晰的、诡异的话语。

    “托尔兹纳……托尔兹纳……托尔兹纳……”

    呵，被缚之神吗？不，应该叫欲望母树才对，艾蕾难得地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着点滴记忆，忍不住冷笑了出来。

    “滚！”她披散着银色的头发，大声吼向一位曾经的天使之王。水银之蛇留在她身上的力量也随之迸发，将外神渗透的呓语驱逐出去。

    “呵~呵~呵~呵~呵~”

    艾蕾双手抱头，指甲紧紧嵌入头发、头皮之中，丝丝鲜血渗进甲缝里。

    我该去做些什么？对，寻求正神的保护，对，不管是黑夜女神也好，其他几位正神也好，我要去教会祷告，艾蕾挣扎着站起身来，顾不上整理自己的衣物，光着脚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伯爵家里罕见的没有一个人，她光脚冲出大门，街道上冷冷清清，遵循着原主的记忆向着最近的教堂跑去，艾蕾绕过一个个路口，穿越一条条街道，最终来到了沃尔夫伯爵的门口。

    这是什么？梦境？还是非凡力量对现实的干涉。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艾蕾无力地跪在地上，抽噎着。

    “不要靠近月亮，无论哪一轮。”低沉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充斥着艾蕾的大脑，她分不清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刚才的母树？托尔兹纳亦或乌洛琉斯，还是水银之蛇？

    下一秒，画面破碎，艾蕾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房间的床上，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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