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箭在弦上

    劳尔之所以在出征的路上，主要原因还是矿山攻占切尔镇的消息，终究是传到了省城。

    在其他人都歌舞升平，并且对什么切尔镇被打下来的消息，感觉到荒谬，不值一提时候。劳尔却并没有像大多数贵族那样，把这件事不放在心上。

    早在布拉德失踪后，劳尔就意识到矿山那边一定有问题。为了转嫁这些矛盾，他顺水推舟的忽略这件事，放任了自己愚蠢的三弟——休伊，到庆岭那边上任矿主。

    他等待着这些事情要么自然而然的解决，要不闹出乱子，父亲震怒，让老二出马。

    可是，令他感觉疑惑的是，几个月以来，矿山一直平静，他也渐渐的忽略了这方面的信息。只是没想到，此时的庆岭竟然传来了，山脚下的切尔镇，被攻占的消息。

    消息传出后，他就命令省城送粮的队伍，先暂时不要往庆岭送粮，怕有来无回。可是，两个月没去送粮，自己的三弟居然没有任何抱怨，庆岭地区安静的可怕。

    劳尔旋即意识到这件事情很有问题，于是他动用手中的探子，瞒着自己的父亲，偷偷的调查着庆岭的一切，却给他了一个令他足够大惊失色的答案。

    庆岭，确确实实有股势力盘踞在那里了。而且接收了从侯赛因省，甚至邻省很多的流民。更详细的情报，就探测不出来了。

    所有的消息，只能在庆岭和切尔镇外围打探。送进去庆岭和切尔镇的探子，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了声息。

    劳尔害怕了。他意识到事情已经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甚至想到了在自己还年幼的时候，那场轰动数省的苦力叛乱。

    他曾经认为，庆岭那边的麻烦，只不过是几个流窜的魔法士，或者是某些不知名的盗匪。但现在，他意识到，如果是造反的话，那性质可就全变了。

    那他劳尔，再也没有了坐山观虎斗，隔岸观火的资格。自诩聪明的他，变成了一个造反的放纵者。他甚至觉得可怕，如果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叛乱，又被自己放任而没跟父亲汇报。那父亲会怎么想呢？

    如果侯赛因省这边爆发了叛乱，那么陛下那边，又会怎么想？假如陛下迁怒于父亲，那么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又会被如何对待呢？

    这件事情，已经使他慌了手脚，还在他手下的管家路德，倒是觉得不太要紧。

    路德一直跟着劳尔，也深得劳尔信任。当然，侯赛因家族的孩子，不是太过冷血，就是精于算计。以他一届管家，还能得到劳尔如此信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除了是一个管家以外，还是一位初级魔法师。

    是的，管家只是他身份的掩护，初级魔法师才是他真正的身份。与休伊那种蠢猪是不一样的。休伊那样的家伙，只能凭借三公子的名头，最多招募一些实力并不昭彰的魔法士。但劳尔这种，贵族家庭的有力继承人，可不是那么弱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劳尔有一天竞争失败，当不上侯赛因家族的下一任族长。但是以劳尔的身份和能力，不管是谁接任下一任族长，他劳尔都将是一位实权派。

    所以，这就是路德，一个初级魔法师，心甘情愿给他当多年管家的原因。

    而现在，路德终于不再掩藏自己的实力了。

    他心中的宏图伟业，不管怎样，都需要劳尔这面大旗冲在前面。所以，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得确保劳尔不出问题。

    于是乎，他力荐劳尔，一定要出兵，在家主的目光，真正投放到这件事情之上前，把事情扼杀在萌芽之中。

    劳尔尽管不算是杀伐果断，但他终究是侯赛因家族以心智见长的大公子。很快，他就同意了路德的想法，以要去历练巡游为理由，和侯赛因家族族长——柯缪做了报备。然后，从省城卫队中点齐两千兵马，带着自己辛苦招揽的魔法士们，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城门。

    在劳尔带手下人杀出城门后，已经重新沦为省城贵族苦力的皮特，终于眼中光芒一闪，在一次打扫过程中，把一个纸条，放在了垃圾场一块显眼的红石头下面。

    到傍晚时，一个瘦削不堪的老头，推着一辆堆满垃圾的垃圾车，到了垃圾场。他一屁股坐到了红石头上面，然后从胸口摸出烟斗和劣质的烟沫，点燃后美美的吸上了一口。然后，在他环顾四周，发现四下无人以后，他才把手伸到石头下面摸了摸。

    每天他都会重复这个动作。但是每天都没有出现过任何东西。如果哈尔在这儿，一定能认得出，这是当初休伊进军矿山时候，在人群中失散的一个老矿工。他见到这个捡垃圾的老头，一定会惊讶于他还活着。

    只是，今天有了一丝丝不同，老头浑浊的眼珠，猛然闪过一道光。然后他又赶紧掩饰下来，又确认着四周到底有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在确认周围确实安全后，老头才把手中捏着的东西，迅速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午夜，一只鸽子，顶着漫天的繁星，飞向了矿山。

    在蒙特尔纪的酒馆，两个省城卫队的新兵，正在喝着啤酒。

    啤酒这东西，是用啤酒花和粮食发酵而成的。这种酒因为需要用粮食，不像果酒那样，用点烂果子就行。所以整个侯赛因省，只有省城蒙特尔纪的酒馆能够对这种酒管够。

    当然，前提是你得能掏得起钱。

    两个士兵正干着杯，其中一个士兵，把腿放到了自己坐着的长凳上，然后醉醺醺的跟对面的士兵骂道：“他吗的，真是倒霉。要是这次能跟着大公子的部队，出去历练，那该多好。听说跟着大公子出去的人，这次都发双倍军饷。真特么的可惜，杰克，你说是不是？”

    士兵说完这话，狠狠的灌进去一大口啤酒，然后舒服的吐了口气。

    杰克看了看周围，好在没人在意对面士兵说的话，然后他压低声音说道：“你以为大公子真是出去历练的？汤姆。”

    汤姆醉醺醺的看了杰克一眼，看着杰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突然心中一抽。

    不知为什么，曾经唯唯诺诺的杰克，在经历过切尔镇的事情以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让他琢磨不透。

    杰克带着他，投了蒙特尔纪的省城卫队，两个人顺利的重新成为了王国治下的卫兵。也过上了作为一个不会魔法的人，所能过上的最好的生活。

    但汤姆永远都记得，当初在乱军之中，杰克劈死伍长的那一剑。

    也记得，杰克越狱的那些细节。

    只不过的是，汤姆他的内心也有秘密，可他却从不敢当着杰克表露出来。他心中有种不知道是真实，还是错觉的感觉，他感觉杰克能够看穿他，但并不知道原因。

    汤姆摇了摇头，他在不安当中，选择借酒浇愁。但酒精的麻痹，总使得他的脑袋变得更加迟钝。他不明白杰克指的是什么。

    杰克笑笑，说道：“打听到的。大公子的军队向南方去了。”

    汤姆喝了口酒，喃喃念叨着：“向南...向南...”

    突然，他的双目圆睁，就像是吃了一只死兔子一般的惊恐。他震惊道：“莫非？”

    杰克还是笑笑：“那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早已远离了那片是非之地了，不是吗？”

    汤姆听了这话，方才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他很庆幸，自己跟随着杰克，回到了省城。并且很庆幸，自己没那个“福气”领到双倍的军饷。

    杰克在汤姆若有所思的那一瞬间，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然后他的手微微向下，往长凳底下，放了一张纸条。随后，他用指甲在椅子侧边，轻轻扣了一下，算是做了一个记号。

    几天以后，就在救民军的韩旭接到通知，然后转告给林强，林强再转告哈尔的第二天。劳尔已经行进到了一半的路程。

    几天以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出兵的消息已经暴露了。他经过一个城镇，就从城镇的保安团当中，强行抽一半的卫兵，加入到自己所谓“历练”的队伍当中，并承诺返程后，如数归还。

    各个城镇的地方保安团团长，多为没什么家庭背景的魔法士。对于侯赛因省掌权家族的大公子，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就算是强行带走所有部队，他们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承诺带走一半，已经算是劳尔给了他们面子。

    所以，在距离矿山还有三天路程的时候，劳尔手下的卫兵部队，已经有了足足五千多人。而他手下的魔法士，更是人才济济。

    与休伊那种东拼西凑的魔法部队不一样。休伊当初，作为侯赛因家族的三公子，实在是有些寒酸了。不仅手头仅有百人的卫队，魔法士也是高级中级初级加起来，用两只手也都能数过来。

    但是，劳尔与休伊是完全不同的。尽管这个世界，有魔法能力的人统统都是贵族，不管哪个部队魔法士和魔法师都是珍惜物种。但作为一省掌权者的长子，他还是有着与自己身份相符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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