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猪队友

    间海郡，贝尔丹。

    这是一座典型的资源型城市，因煤矿兴起又因煤矿衰败。

    在刚刚结束的世界大战中，作为唯一被弗萨克与因蒂斯联军攻破的方向，间海郡蒙受了巨大损失。处于战争最浅显，鲁恩第二大城市，间海郡首府康斯顿城饱受战争蹂躏，到沦陷时已经有超过半数的建筑倒塌或被摧毁。

    而贝尔丹作为弗萨克人入侵路线的重要节点，不难想象这座城市在战争中的遭遇。

    结果现在战争才刚刚结束，转过头来又被审判者途径唯一性祸害。

    不能说是多灾多难，只能说命运坎坷。

    从特里尔到贝尔丹相隔数千公里，但对于罗塞尔而言，这个过程只花了他一秒钟。

    对于一位天使而言，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轻松。

    但也有例外，比如眼前这座城市。

    罗塞尔站在一条铁路轨道旁，铁路的一端连接着城市，另一端通向地平线的尽头。

    贝尔纳黛微微蹙眉：

    “这座城市在排斥我们的进入。”

    罗塞尔轻轻摇头道：

    “不是我们，是所有人。”

    作为活化的唯一性，‘0-02’有着相当程度的‘自我’，这种自我会让它本能的进行自我保护。而利用自身的非凡能力，创造一个对它有利的环境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作为曾经与审判者途径相邻的黑皇帝途径序列0，罗塞尔对这一套并不陌生。毕竟黑皇帝途径其实也和审判者途径类似，后者主要是创造对自身有利的规则，而前者则是用一种颇为另类的方式，充分扭曲现有规则以达成目的。

    但二者在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在‘创造’规则。

    一个是在现有规则的基础上添加新的规则，另一个则是直接扭曲现有规则。

    有所不同，但不多。

    因为无论是添加规则还是扭曲规则，在某种程度上都能达成相似的效果。

    比如黑皇帝途径的非凡者可以对规则进行‘利用’，让某种状态保持更长时间或提前结束，让规则更有利于自己，举个例子来说就是，跳到半空后，可以将离开大地这种状态延长，达到‘飞行’的效果。

    而审判者途径可以直接添加‘飞行’或‘漂浮’的规则，让自己达成‘飞行’的目的。

    所以这两条途径既可以互补，也可以相互‘抵消’，算是对方的天敌。

    毕竟对于其他途径的非凡者而言，想要战胜这两条途径的非凡者，就必须先对抗规则。而他们彼此之间，黑皇帝可以扭曲审判者制定的规则，审判者也可以通过制定新的规则让被黑皇帝扭曲的规则无效化。

    相爱相杀也不过如此。

    而现在带就是这种情况，为了保护自身，‘0-02’选择扭曲整个贝尔丹的规则。

    以此来让这座城市与外界隔绝，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打破‘0-02’制定的规则，否则即便是天使也无法进入这座城市。

    当然，也无法离开。

    好处当然是可以最大限度的排除干扰，但坏处则是不够隐蔽，变化过于明显，很容易引人注目。

    毕竟贝尔丹虽然已经没落，但依旧是鲁恩王国重要的铁路节点，突然从地图上消失，谁都能察觉到不对劲。罗塞尔之所以能得知‘0-02’在贝尔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现在罗塞尔就站在贝尔丹城外，面临与其他天使同样的困扰——他首先得想办法进城。

    如果进不了城，那不管干什么都是白费劲。

    但作为黑皇帝途径的天使之王，罗塞尔又怎么可能被一道规则挡在外面呢？

    罗塞尔眸光微动，他眼里的贝尔丹正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所覆盖。

    阻碍着一切外来事物的进入，也在阻拦内部事物离开。

    但当罗塞尔看向那道屏障，那原本密不透风的屏障竟悄然被‘腐蚀’出一个大洞，因为规则已经在无形中被扭曲——贝尔丹禁止一切生灵进入，也禁止一切生灵离开，但铁路线除外。

    “跟紧我。”罗塞尔回头叮嘱了一句。

    他不理解贝尔纳黛为什么一定要亲自过来，但他知道贝尔纳黛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他这个当老父亲的，除了相信自己的女儿也别无选择。

    当然，相信贝尔纳黛并不意味着他会直接撒手不管。

    哪有这么当爹的？

    贝尔纳黛静静的跟在罗塞尔身后，两人沿着铁路线进入贝尔丹城内。

    当他们进入城市时，屏障上被腐蚀出的大洞已经修复，被扭曲的规则已经得到修复，而这座城市也重新变得与世隔绝。

    罗塞尔并未刻意扭曲规则以维持那个‘洞’，这除了消耗他的力量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这座城市限制不了他，他随时可以再开一个‘洞’。

    而如果他无法摆脱规则的限制，那维持这个洞也迟早会被修复。

    既然如此，罗塞尔还留着它干嘛？

    沿着有明显修复痕迹的铁路线，罗塞尔来到有炮火痕迹残留的站台。

    如果是往常，这里一定挤满准备登上蒸汽列车的旅客，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但现在这里空无一人，既没有蒸汽列车，也没有旅客。放眼望去整座城市一片荒凉死寂的景象，大街上也没有任何活物活动的痕迹，而从街道上堆积的落叶和灰尘来看，这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贝尔纳黛轻声说道：

    “我能感觉到，这里还有很多活着的生灵。”

    他们只是不敢出来，不敢出现在大街上。

    罗塞尔若有所思的将目光转向市政厅前立着的告示牌。

    告示牌的中央，一张略微发黄的白纸覆盖在了其他布告上，表面用黑色墨水和鲁恩文写道：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你们新任的执政官。

    “现在，我颁布三条新的律令：

    “第一条，没有我的允许，任何生灵都不能离开贝尔丹，任何外人不能进入贝尔丹。

    “第二条，律法面前众生平等，哪怕天使，也能被普通人杀死。

    “第三条，有以下犯罪行为者，将遭受重罚，最高死刑：

    “1杀人；

    “2偷盗；

    “3完整诵念神灵的尊名；

    “4祭祀邪神；

    “5诈骗；

    “6泄密；

    “……”

    “呵。”

    罗塞尔忍不住笑出声，从告示那一板一眼的风格不难判断出，‘0-02’的活化程度并没有他想象中高，而这趟‘旅行’或许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

    ——

    灰雾之上，克莱恩时刻观察着罗塞尔的动向，直到对方进入贝尔丹城。

    这座城市中蕴含着某种古怪的力量，其所形成的屏障连神明的窥视也能轻易隔绝，但以罗塞尔的实力，哪怕是失序之国亲自显现，罗塞尔也有办法打破那种屏障，向‘愚者’祈祷。

    而只要克莱恩接收到这种祈祷，他就有办法把罗塞尔他们弄出来，安全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失序之国’真的出现的基础上。毕竟现在只是确定贝尔丹与失序之国有关，还无法确定失序之国究竟在什么地方，也无法确定‘失序之国’的活化程度。

    如果单单只靠‘0-02’这一件封印，罗塞尔独自一人就能轻松解决。

    站在克莱恩的立场，他当然是希望一切顺利。

    而如果一切顺利，罗塞尔成功获得那份审判者途径的唯一性，那成为旧日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当然，这需要时间。

    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在克莱恩看来。只要罗塞尔能获得这份唯一性，借此成为双途径真神就比什么都强。尽管他对这份唯一性的掌控力可能不够强，但只要能用就行。

    毕竟前后总共只有一个月，总不能指望罗塞尔一蹴而就成为旧日吧？

    这不现实。

    不过有一说一，克莱恩也不希望罗塞尔那么快成为旧日——因为他有直觉，但凡让罗塞尔赶在他前面，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不至于拿着大喇叭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成为旧日的消息，但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至少以克莱恩对罗塞尔性格的了解，他真做得出来这种事——嗯，虽然参考资料是罗塞尔的日记，而现在的罗塞尔应该是要比他写日记那会儿稳重得多。

    但克莱恩已经先入为主形成了偏见，罗塞尔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

    星界中，一片石制广场漂浮于广袤无垠的虚空。

    一根根漆黑的石柱支撑起一座恢宏神圣的教堂，这里的每一根柱子每一处拱券每一块穹顶都镶嵌着不同种族的头骨，它们大部分都偏苍白色，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眼神空洞麻木。

    教堂的墙壁、窗户和大门上，也同样有着一张张透明的，扭曲的，痛苦的脸孔。

    巨大的十字架前，摆放着一排排黑色有靠背的座椅。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座足以媲美各大正神教会总部的宏伟教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任何一位信徒会来这里祈祷。

    穿着简朴白袍，留着淡金胡须的亚当坐在第一排左侧长椅靠中间的位置，祂脖子上挂着银质十字架吊坠，此时正被祂握在手中，捧在额前。

    祂低着头，双目紧闭，像是在沉思，亦或是在虔诚祷告。

    突然间，祂似乎有所感应，缓缓睁开双眼，抬头看向高出的彩绘玻璃，呢喃道：

    “失序之国……”

    来自外神的源质有三份，占到总数的三分之一，分量不可谓不大。

    但亚当从未打过这三份源质的想法，一来是因为这三份源质牵涉到旧日，风险太大。

    二来则是因为这三份源质对应的六条途径中，仅有一条属于祂这边。

    而这条途径还偏偏是深渊途径，甚至其拥有者还是一条贪婪的不死大蛇——拉卡德甚至连祂都想吃。

    亚当可以肯定，但凡自己在战斗中显现出一点颓势，拉卡德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了祂。哪怕祂们现在是盟友，哪怕当时的情况已经落入下风，祂们即将落败。

    所以亚当从未信任过拉卡德，也从未将希望寄托在拉卡德身上。

    对于‘空想家’而言，祂习惯性事先将一切都计划好，最好的情况就是一切按计划进行。而哪怕偶尔有变数，也会在祂的计划之中，不会超出他的预料。

    但如果只能预测会发生什么也没用，祂还需要有能随时应对各种情况的能力。为此，祂需要有足够多，且足够可靠的盟友，蒸汽之主和原初魔女都属于这个范畴，但唯独卡拉德，祂虽然实力有余，但完全靠不住。

    如果不是实在没得选，亚当也不会选拉卡德。

    事实上祂一开始选择的是宇宙暗面，只是祂没料到宇宙暗面居然已经被拉卡德吞噬。对于当时还未成神的亚当而言，和拉卡德合作属于没办法的办法。

    而现在，只有序列0实力的卡拉德反而已经成为累赘，尾大不掉。

    干掉祂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可继续跟拉卡德合作又得时刻做好被祂背叛的准备。

    这实在是两难的境地。

    而相比之下，对面的情况就要好的多。

    黑夜女神成为旧日的道路畅通无阻，大地母神的道路虽然会有些许阻碍，但也无法如之前那般带给祂致命的威胁。而现在，就连罗塞尔也走上登临旧日的道路，甚至已经开始接触源质‘失序之国’。

    这份源质一直表现的相当稳定，而起所对应的途径也同样有着巨大的潜力。甚至是与蒸汽之主的完美者与隐者相比，黑皇帝和审判者在潜力上还要更胜一筹。

    尽管罗塞尔是后起之秀，魔药消化程度不如蒸汽之主稳固，但真打起来谁胜谁负也未可知。

    如果想要确保万无一失，就必须阻止罗塞尔获得失序之国，甚至是阻止他获得那份审判者途径唯一性。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指望失序之国多半是没用的。

    混沌之子更是指望不上，数千年来都没有一点动静，和堕落母神等存在完全不能比，就跟完全不在乎丢失的这份源质一样。

    所以，如果想阻止罗塞尔，还是只能亲自动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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