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红海也能变蓝海

    各大正神教会对于其三重冠冕者的称呼都不尽相同，教皇、牧首、大贤者、宗座。和其他正神教会相比，黑夜教会的三重冠冕者称呼较为朴素，就是教宗。

    而黑夜教会的现任教宗，也是唯一一任教宗，是早在第三纪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追随黑夜女神的天使，圣女伊莉娜！

    是的，在黑夜教会内部，他们更习惯称呼这位教宗为‘圣女’。

    在神明无法随意行走于人间的第五纪，黑夜教会大大多数决策都是由这位教宗所颁布并执行。而黑夜教会内部关键职务的升迁与替补，也全都是由她亲手操办。

    毫不夸张的说，这位圣女伊莉娜对于黑夜教会的掌控力还要在黑夜女神之上。如果有朝一日她想要欺上瞒下，瞒着黑夜女神做一些对祂不利的事情，也同样可以一呼百应。

    只不过，黑夜教会毕竟是信仰黑夜女神的教会，即便教宗的掌控力再强，也抵不过黑夜女神的一道神谕。而在另一方面，以圣女与黑夜女神之间的关系，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假设中，永远不会真的发生。

    就好比现在出现在余烬面前的这份文件。

    虽然文件是由圣女伊莉娜亲自书写，但其中的内容必然已经得到黑夜女神的默认，甚至是有神谕背书。

    比如其中有关放弃‘绯红之主’尊名的命令，必然会在黑夜教会内部引起一定的震动。但这件事情的本质是黑夜女神与大地母神在牌桌下的交换，是必须的代价。

    毕竟现在的大地母神其实是‘血族始祖’莉莉丝，而她曾经是‘月亮’途径的序列0，是最初的、也是真正的‘绯红之主’。

    如果黑夜女神继续保留这一尊名，也就势必会因此和大地母神发生冲突。

    所以黑夜女神一定会提前降下神谕，向黑夜教会的高层说明此事。比如圣安东尼大主教，再比如身为黑夜修道院院长的阿里安娜。

    对于黑夜女神与大地母神私底下达成的交易，余烬不打算过多干涉，她们会自行解决。

    而在对弗萨克帝国的处理上，伊莉娜考虑的也十分完善。

    战争爆发以来，黑夜女神的‘锚’出现了大面积的动摇，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有大量信徒选择转而信仰蒸汽教会，甚至是战神教会。

    因为一旦鲁恩战败，黑夜女神陨落，那作为黑夜信徒的他们一定没有好下场。只有早日改换门庭，才能避免战后被清算。

    这其实无可厚非，毕竟这些普通人只是想活着。

    但正因为普通人只是想活着，所以同样的道理换到任何一位正神身上也一样成立。

    一旦正神教会展现出颓势，就势必会有信徒改换门庭。

    而一旦正神教会有覆灭的风险，这种情况就会愈演愈烈，最终演变成只有少数忠诚的教会成员还保持着信仰，其他人即便没有改投其他教派，也会默默隐藏起自己的信仰。

    战争结束前的黑夜教会是这样，战争结束后的战神教会也是这样。

    大多数人都会感到迷茫，同时也会抗拒鲁恩王国的统治。所以黑夜教会不会让鲁恩王国全面占领弗萨克帝国，以此来减小弗萨克民众对鲁恩王国的排斥。

    同样的，黑夜教会也不会强迫他们改变信仰，甚至是支持他们对‘战神’的信仰。因为即便是再虔诚的信徒，在‘战神’已经陨落的事实面前，他们的虔诚信仰带给他们的只有绝望。

    哪怕黑夜教会不作任何干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弗萨克民众也会在短时间内放弃信仰。只要放弃了信仰，那改换门庭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甚至不止是这些普通民众，就连战神教会的神甫与主教，他们的信仰也未必就有多么虔诚。按照黑夜教会的预估，应该会有至少三成的神甫、主教会主动向他们投诚。

    而只要黑夜教会表现出对这些投诚的神甫、主教们的善待与宽容，那些还在观望的神甫们也会接连选择投诚。最终，这一比例甚至会逐渐扩大至八成以上。

    也就是说，他们真正要对付的只有两成左右的战神教会的虔诚信徒。

    而即便是这些顽固分子，其实也未必就会耗费黑夜教会太多的精力。因为那些投诚的神甫、主教和非凡者们，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会比黑夜教会更加积极的追捕并处决这些顽固分子。

    面对这份足够详细的文件，余烬无法提出更多的建议性意见，他只是仔细看了两遍，迎着圣安东尼大主教的视线，缓缓开口道：

    “大体上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只是有一个问题，这份文件上似乎没有提及该怎么处理蒸汽教会？”

    “是的。”

    圣安东尼大主教轻轻颔首，有些惋惜道：

    “坦白来讲，在过去的上千年间，我们和蒸汽教会合作的都非常愉快。但这一次，他们必须要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只是蒸汽教会毕竟是鲁恩王国曾经的三大正神教会之一，因此圣女亲自前往蒸汽教会，与蒸汽教会的大贤者考尔详谈相关事宜。”

    “最终的结果是，蒸汽教会必须在半个月内，将包括所有半神在内的大部分非凡者撤出鲁恩，同时其在鲁恩境内所保管的‘2’级以上封印物不能全部转移，需要将其中一半交由给黑夜教会与风暴教会监管。”

    “而考虑到鲁恩王国境内‘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信徒太多，并且其中很多都在政府中担任要职，所以蒸汽教会也被允许保留少量教堂与人员……”

    “除此之外，作为交易的条件，黑夜教会与风暴教会不会主动驱逐蒸汽教会，也不会在任何官方文件上提及这一事件。作为交换，蒸汽教会需要无偿负责鲁恩王国的大部分重建工作……”

    余烬了然，说到底其实就是面子工程。

    蒸汽教会作为七大正神教会之一，虽然必须为站错队付出代价，但也不想被灰溜溜的赶出鲁恩王国。

    相比之下，‘蒸汽教会为了弥补错误，主动撤出鲁恩王国’的说法无疑要好听很多。

    至于放弃鲁恩境内的大部分教堂与信徒，这对于蒸汽教会的损失其实没有那么大。

    毕竟永恒烈阳已经陨落，祂的信徒必然会陷入迷茫，永恒烈阳教会也注定会因此分崩离析。

    这样一来，蒸汽教会就成了因蒂斯唯一的正神教会，其在因蒂斯国内的地位会得到飞跃式的提升！

    余烬想了一下，问道：

    “黑夜教会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蒸汽信徒？”

    圣安东尼对答如流，显然对此早有应对方略：

    “战争刚刚结束，弗萨克的事情优先级更高，那些战神信徒也需要我们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因此无论是我们还是风暴教会，都很难在短时间内分出人手，改变这些人对蒸汽教会的信仰。”

    “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我们才会允许蒸汽教会留下的少量教堂与教会人员，用以安抚这些信徒，避免他们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但蒸汽教会传教的权利已经被限制，不需要担心他们会进一步扩大信仰范围……”

    余烬想了想，问道：

    “那就让愚者教会来处理这些信徒，你觉得怎么样？”

    圣安东尼大主教微笑说道：

    “当然可以，圣女大人说过，无论眷者阁下做出何种决定，我们都会全力配合。”

    停顿了一下，圣安东尼接着说道：

    “不过，既然是要和愚者教会展开合作，最好还是能与愚者教会的高层建立直接有效的沟通。”

    愚者教会成立至今不过数月，一直都是在海外的殖民地岛屿上默默发展信徒，连个风暴教会的交集都不是很多，即便双方有不得不沟通的时候，也都是通过阿尔杰这位枢机主教来传达。

    所以不难想象，愚者教会与黑夜教会之间沟通渠道更加匮乏。因此在先前的文件与各种决策中，几乎都没有考虑到愚者教会的存在。但如果愚者教会寻求合作，黑夜教会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关于这一点……”

    余烬想了一下，伸手往虚空里一抓。

    随着他右手回收，一道人影飞快勾勒了出来。那是一位有着一头棕黄色的头发，身材高大的淳朴少年。

    “余烬先生？”

    戴里克·伯格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不是很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是愚者教会的戴里克大主教，具体的合作事宜你们可以详聊。”

    余烬简单介绍了一下，接着又对依旧茫然的戴里克说道：

    “这是黑夜教会的圣安东尼大主教。”

    随着两人的讲解，戴里克很快明白找他来的目的。

    蒸汽教会的信徒占据鲁恩王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而随着蒸汽教会的撤出，这些人终究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可偏偏黑夜教会和风暴教会都没有时间处理，所以才会招来他这个愚者教会大主教。

    戴里克顿时心中一紧，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少年，现在的他已经是愚者教会大主教，并且还有着阿尔杰这位风暴教会枢机主教的亲自指导，所以他很清楚这次会面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这是要让愚者教会取代蒸汽教会，成为鲁恩王国的三大教会之一啊！

    可正因为意识到这次会面的重要性，戴里克才更加紧张，他怕自己会搞砸。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不是更适合洛薇雅大主教出面吗？为什么‘恋人’先生会找他来啊！

    圣安东尼大主教看出戴里克的局促，微笑道：

    “不用紧张，我了解过你们的传教方式，在这种特殊时期非常有效。”

    用食物来交换信仰，虽然看上去有乘人之危的嫌疑，但不能否认效果立竿见影。

    战争持续这么久，半个鲁恩被打烂，大量民众处于饥饿与贫困的边缘。这一点，不管是黑夜的信徒还是风暴的信徒，亦或者是蒸汽的信徒都不能例外，大家都一样。

    而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让他们吃饱穿暖的愚者教会无疑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这无疑是一次双赢的合作。

    圣安东尼大主教显然很期待这次合作，而在他的主动引导下，戴里克也很快进入状态，开始与圣安东尼大主教商量合作的细节。

    戴里克只是经验不足，并不意味着他蠢。

    而眼见两人‘渐入佳境’，余烬也在不知何时悄然离开。

    于他而言，无论是黑夜的信仰还是愚者的信仰、大地母神的信仰亦或者风暴的信仰、真造的信仰、蒸汽之主的信仰，其实都不重要。

    他和这些真神走的不是一条路，不需要通过信仰来对抗最初的污染。

    唯一真正重要的，只有‘初火’。

    只要这些正神教会能将宗教典籍中的‘造物主’换成初火，那就算对象是亚当甚至是阿蒙，对于余烬而言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

    贝克兰德，一栋还算完好的房屋内。

    穿着圣洁白袍，清灵秀美的‘不老魔女’卡特琳娜放下手中的镜子，侧头对旁边身材高大，穿着黑色全身甲，摇晃着安乐椅的年轻男子道：

    “战争结束了，她们终于决定将我召回总部。”

    “这一天，我已经等待了太久。”坐在安乐椅上的年轻男子‘啧’了一声道。

    卡特琳娜双手下按住桌子，坐了上去，嘴角微勾地说道：

    “你不担心去了我们的总部，被原初发现吗？我想祂应该不会放过这个吞噬你的机会。”

    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略带嘲讽的看着她，反问道：

    “那你猜我之所以主动找到你，会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呢？”

    卡特琳娜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她确实不知道眼前这人的目的。作为曾经的红祭司途径天使之王，如今的红祭司途径序列1天使，梅迪奇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可和序列0的‘原初魔女’相比，序列1的天使根本不够看。

    现在的梅迪奇出现在原初魔女面前，完全就是去送菜。

    除非祂真的是在找死，目的就是为了被原初魔女发现！

    可祂图什么呢？

    梅迪奇忽然轻笑了一声，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心的火焰。

    这样的举动对于一个猎人而言，非常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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