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总不能一个人倒霉

    慷慨之城，拜亚姆，码头区，酸柠檬街48号，‘蔚蓝之风’旅馆。

    外面雨水如注，暴风肆掠，豪华套房内却壁炉温暖，环境安雅。

    穿着少女风的黄色蛋糕裙，有着一头栗色及腰长发，身材高挑的女士静静屹立于窗边。她凝望着窗外的暴雨，似乎是在欣赏这场意料之外的雨景。

    她的双眼蔚蓝而深邃，仿佛浓缩了一片海洋，如同宝石一般让人迷醉。

    可如果有人从窗外注视着这位女士，就会发现她那宝石般的双眼此刻却显得无比空洞。

    让人感觉她不是真人，而是一具容貌精致的人偶。

    可如果再仔细看，就会发现女士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的身体在本能的反抗！

    她的胸口无比沉闷，呼吸急促而滞涩。这一刻，她就像潜入了海底，正被沉重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挤压。

    哗啦！

    隐隐约约间，她听到了潮水奔涌的声音，看见四周荡起虚幻层叠的波光，仿佛生成了一片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蔚蓝海洋。

    她已经从海底脱困，来到了海面，风平浪静。

    女士的双眸猛然一缩，整个人如同回魂一般瞬间清醒过来。她几乎下意识的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俏脸一片惨白，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眼神复杂的低声道：

    “谢谢。”

    坐在书架上的小巧人偶注视着下方的女士，声音轻柔：

    “贝尔纳黛，在这之前，你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我……”

    栗色及腰长发的女士似乎仍然心有余悸，仿佛心虚一般下意识的看向窗外。窗外暴雨肆虐，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摇头，低声道：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从不知道知识……伦堡有这样一位存在。”

    “是吗？”

    人偶少女凝视着她，过了良久才收回目光，低声呢喃：

    “克拉娜，伊扎里斯的魔女，她竟然也在这里？”

    贝尔纳黛螓首低垂，挺直的眉毛轻轻颤抖，她依旧在本能的恐惧。她的神性、她的灵性无一不因恐惧而颤抖，狂涌的神性如同风暴，灵性如同浪潮般将原本平静的海面变成狂暴的地狱。似乎将她这个主人撕成碎片，变成一个疯狂的怪物！

    ——

    隔壁的豪华套房中，躺在床上的克莱恩猛然睁开双眼。

    他竭力压抑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尽可能表现的平静。可他的灵性却无比狂躁，身体也不可避免的微微发颤，双眼更是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在后怕。

    恐惧让克莱恩从床上爬起来，冲进了房间的盥洗室。

    他的几乎没有犹豫的立刻逆走四步，进入灰雾之上。那片神秘的空间内，巍峨古老的宫殿静静屹立。

    他坐至斑驳长桌最上首，坐在‘愚者’的位置上，环顾四周。

    灰雾无垠，深红静谧，宫殿亘古不变般屹立。这里的一切都仿佛陷入静止，却带给克莱恩以往从未感受过的安全感，让他那颗忐忑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下来，狂躁的灵性也得到了安抚。

    克莱恩注视着面前斑驳的长桌，呼吸无比沉重。在听到那个名字时，他甚至都没有思考的勇气，强行拘束自己的每一个念头，让自己的大脑彻底放空，不带任何杂念。

    这并非因为专注，而是因为恐惧。

    只有回到这仿佛亘古不变的灰雾之上，他的思绪才能得到解放。

    克莱恩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自嘲道：

    “这次真的差点就死了……”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下次，下次绝对绝对不能再这么莽，不然迟早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现在，他需要的是思考。

    克拉娜。

    这个名字属于艾德雯娜的那位老师，属于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的某位高序列存在。克莱恩不想去思考这个名字到底属于谁，也不想去思考对方到底位于序列几，更不想探究对方的身份……虽然他已经在这么做了……

    “混沌魔女，克拉娜……”

    克莱恩揉了揉太阳穴，思绪无比混乱。

    而他则是在努力将这乱成一麻的思绪一根根解开，让自己的可以理清这一切。

    在黑暗之魂的世界观中：

    远古时代，世界还未分化，笼罩在大雾之中。四处都是灰色的岩石，高耸的大树及不朽古龙。

    然后，某一天燃起了初始之火。随着火之崛起，世界开始出现了差异。

    热与冷、生与死、光与暗。

    然后，有几只从黑暗中诞生的物种，受到火的吸引，并在火的周围找到了王的灵魂：

    最初的死者尼特、伊札里斯的魔女、阳光之王葛温与他的骑士们，以及无人所知的渺小人类。

    他们获得了王的力量后，向古龙发起挑战。

    在混沌时代‘不朽古龙之战’中，葛温之雷贯穿了犹如岩石的鳞片，魔女的火焰形成了风暴，尼特掀起了死亡瘴气。而随着无鳞白龙希斯的背叛，古龙最终战败，火之时代就此开始。

    在对不朽古龙战争结束后，尼特回到了自己在巨人之墓的墓穴中，与他的王魂一起沉眠。

    葛温预知到火焰将会熄灭，便投身初始之火的火炉去传火延续世界，创造了传火体系，一切起源于他。

    而伊扎里斯的魔女创造了伊扎里斯城，与她的女儿们共居于此。

    初火将息时，葛温将大部分力量分给神族之后，便义无反顾的带着最精锐的银骑士投身火炉。

    而魔女则妄图用混沌之火创造出初火，却不慎被其吞噬，变成了所有恶魔的源头——混沌的温床。

    混沌之火吞噬了魔女和她的女儿们，昔日的伊扎里斯变成了混沌的废都，魔女则成为了孕育恶魔的混沌的温床，而她的儿女们也几乎全部变成了可怖的恶魔。

    在老魔女的众多儿女中，克拉娜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

    但她逃过了混沌之火的侵袭，却没能逃过无尽时光的岁月冲刷。

    最终在《魂3》的世界里，她死在自己的妹妹白蜘蛛面前……

    “但很明显，‘剧情’并非一成不变的。”

    克莱恩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将杂乱的思绪一一理清，花费了他不少时间。但这并不是无用功，至少这能让他从旁观者的视角获得更多情报，也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黑魂世界的‘避难所’，被誉为‘原初世界’的绘画世界曾经降临到这个世界。而现在又有克拉娜，还恰好知道传火的‘传说’，这绝不是简单的巧合可以解释的！”

    “我几乎可以肯定，艾德雯娜口中的克拉娜老师，就是黑暗之魂中的混沌魔女克拉娜！”

    “证据一：克拉娜好为人师，作为她的徒弟，艾德雯娜也好为人师。”

    “证据二：知识教会的克拉娜和黑暗之魂的克拉娜从未同框出现。”

    “嗯，论证还就那个成昆！”

    “克拉娜从‘避难所’离开，加入知识教会，这或许是因为‘避难所’的人并非一条心，内部或许有着不同的派系。这也能理解，神族、魔女还有不死人……不同种族之间本就矛盾重重，就算在同一个世界也不会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原初世界’在黑夜教会手中，这至少说明大部分的‘幸存者’都支持黑夜女神。但克拉娜却选择加入知识教会，甚至最初这个教会的创立就有她的一份功劳……”

    “而除此之外，还有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帕奇……嗯，克拉娜应该是主动从‘原初世界’出走，但帕奇肯定是被人赶出来的！”

    “不过既然克拉娜还活着，那白蜘蛛和红蜘蛛克拉格应该也不会有事。克拉娜既然选择加入知识教会，那作为她姐妹的魔女们，显然也会跟着她做出同样的选择，大概率和知识教会牵扯颇深。这……知识教会要不干脆改名叫魔女教会吧？”

    克莱恩苦中作乐的吐槽了一句，而这也的确有一定作用，至少让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恐惧无助。

    “等等，克拉格？”

    克莱恩忽然微微变色，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在廷根的时候，他跟弗莱学过一个配方，叫做‘克拉格之油’，能帮助人对抗腐烂等恶臭味道，兼具提神醒脑的效果。

    在贝克兰德的时候，他还加入了一个克拉格俱乐部……

    虽然他知道这两者大概率是真正的巧合，但他却依然忍不住思考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比如克拉格俱乐部会不会是知识教会创立的，目的是为了拉拢鲁恩王国的中产阶级。

    “草木皆兵了属于是……”

    克莱恩不停的揉着太阳穴，他的脑子还是有点乱，但他也知道差不多得了。再想下去也不会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更何况艾德雯娜还在梦境里等他，他不能在灰雾之上停留太久。

    克莱恩环顾四周，灰雾之上依旧一片宁静，仿佛亘古不变。

    这多少让他安心了一些，他以灵性包裹自身，坠入灰雾，坠入物质的世界。

    克莱恩清洗双手，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盥洗室，伸手掏出了枚银制的符咒：

    梦境符咒！

    咔！

    克莱恩走出房间，拧开达尼兹房间的门。

    ‘冰山中将’艾德雯娜静静屹立于窗前，注视着天空高悬的绯红之月。

    哪怕现在还没天黑，哪怕拜亚姆暴雨如住。

    但这里是梦境，梦里一切都很正常。

    克莱恩沉声问道：

    “我能从哪里找到美人鱼？”

    艾德雯娜的眼中带着些许诧异，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恢复过来。但她并未太过纠结于这个问题，略微思考了一阵后回答道：

    “加尔加斯群岛以东航行一周……”

    “除此之外呢？”克莱恩打断了她。

    艾德雯娜平静注视着克莱恩，并未介意，轻声道：

    “大部分美人鱼都是黑夜女神的信徒，受到黑夜教会的庇佑。黑夜女神教会的总部宁静教堂，以及戴诺斯岛的安眠教堂，都豢养有美人鱼……”

    “黑夜教会？”

    克莱恩有些头疼。

    ‘倒吊人’给他透露过这个情报，说黑夜女神似乎有豢养美人鱼的迹象，但艾德雯娜明显知道的更详细。圣堂是不用想，克莱恩没胆子去圣堂偷美人鱼，那不是自投罗网的？

    而且，克莱恩其实不是很理解，坐落于凛冬郡、坐落于安曼达山脉的圣堂到底是怎么豢养美人鱼的……

    什么？

    你说非凡能力？

    那没事了。

    戴诺斯岛倒是可以试一下，但毕竟会和黑夜教会扯上关系，他或许能提前给余烬打个招呼。以余烬在黑夜教会的关系，帮他这个忙应该不难。

    只是这样就势必要再欠余烬一个人情，可问题在于余烬似乎不怎么需要他的人情。一旦欠的太多，克莱恩是真怕自己会被拉去烧……

    “他找美人鱼做什么？”

    达尼兹有些奇怪，但很快就猜到‘答案’——

    美人鱼在贵族老爷之间是很畅销的，一只至少也能卖到上千金镑。

    而这位眼里只有赏金的疯狂冒险家找美人鱼，还能是为什么？

    “所以到头来，能选的也只有加尔加斯群岛以东的野生美人鱼？”

    克莱恩的内心有些恍然有些唏嘘，去圣堂自投罗网是不可能的，戴诺斯的安眠教堂倒是可以试一下。但既然是受到黑夜教会庇佑，戴诺斯教堂说不定有一位大主教坐镇，难度也不小。

    他忍住叹息的冲动，望向‘冰山中将’艾德雯娜，平淡开口道：

    “最后一个问题。”

    等美丽的女士和‘揭阳’达尼兹将注意力全部投了过来，他一点点咧开了嘴角：

    “有没有兴趣合作？”

    “什么合作？”艾德雯娜反问道。

    克莱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几有疯狂的味道：

    “狩猎，血之上将。”

    人总不能一直倒霉，也不能一个人倒霉！

    达尼兹嘴角微微抽搐，明明上一秒还在问美人鱼，结果下一秒就问要不要一起狩猎血之上将。

    你特娘可真是个人才，该说不愧是格尔曼·斯帕罗吗？

    不过也对，毕竟赏金42000的‘血之上将’可比美人鱼值钱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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