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釜底抽薪

    中元鬼节，一年一度的阴阳两界交汇日。原本是鬼魂返回阳世享受亲人祭祀的时候，现在却变得格外血腥。

    无数亡魂在鬼王们的率领之下，早早向鬼门关发起冲击。唯恐错过了时间，浪费了一个进入阳世的时机。

    人间界，无数修道者此刻都是自发的行动起来，加持各地的鬼门关封印，唯恐被鬼怪们冲了出来。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上百年，自从地府秩序崩溃之后，一年一度的中元鬼节就变成了“中元鬼劫”。

    每一次鬼节，都是修行界的灾难，或者说人间界的灾难。一旦让鬼怪们冲了出来，那是后果不堪设想。

    京华府，累得气喘吁吁的燕赤霞，一屁股坐在地上骂骂咧咧道：“这该死的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打退了一次又一次的鬼怪进攻，封印也变得岌岌可危。迫不得已，只能出手诛鬼，以减轻结界的压力。

    作为嫉恶如仇的侠士，类似的活动，燕赤霞已经不只参与了一次。只是相比往年的鬼祸，今年的情况无疑要更严重一些。

    纵使修为高深，燕赤霞还是累得气喘吁吁。能够捡回一条命，都算是幸运。在刚才的搏杀之中，已经有倒霉蛋丧命。

    同命相连的还有知秋一叶，看了燕赤霞一眼，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大胡子留点儿力气吧，骂也没有用。

    现在天地人三道都自身难保，谁还顾得上我们啊！

    现在只是一道开胃菜，光金华府就有这么多鬼怪，别的地方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人间界的浩劫来了，谁也躲不过去。但愿前辈高人多一些，要不然……”

    越说声音越低，显然知秋一叶对局势已经不抱有希望。刚刚他还收到同门传讯，这波鬼祸多地同时爆发，明显存在串联的迹象。

    虽然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鬼祸爆发的缘由却是明确的。地府之中的妖魔按耐不住，想要出来祸害人间界。

    如果只是几尊鬼王的联合，修行界还可以想想办法伏魔。若是地府之中的妖魔鬼怪集体暴动，那就完犊子了。

    纵使是修行界鼎盛时期，人间界也是三界之中最弱的一界，如何能够抵挡盘踞地府的众多妖魔鬼怪？

    “放心，人间界没有那么脆弱。漫天仙神也没有全部离开，还有前辈留在人间界，他们是不会放任最糟糕情况发生的。”

    说话间，燕赤霞的脑海之中已经冒出了李牧的身影。在他所接触过的修行者之中，李牧的修为无疑是最高的。

    只是这种希望寄托，却是一闪而逝。光一个人厉害没有用，鬼门关并非一个固定地点。阴阳两界交汇的暗弱点，都有可能形成两界通道。

    有可能出现的两界同道的地方，没有一万最少也有八千，广泛分散在天下各地，令人防不胜防。

    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做不到同时封堵众多通道。最起码在聊斋世界的力量体系之中，没有这种变态存在。

    ……

    郭北县，太华道观。作为李牧在人间界的落脚之地，此刻也非常不幸的沦为了战场。

    道观的位置，恰好挡在一处鬼门关上，挡住了无数亡魂的去路。

    李牧这个主人不在，观中的一众道士只能自己想办法阻挡鬼祸。幸好李牧离开之前，在观中布置了不少禁制，否则修为平平的一众道士可挡不住鬼怪冲击。

    道观之中的护法神将，此刻已经化身守护门神，拦下了入侵的赤木鬼王。

    看着伤痕累累的护法神将，同样疲惫不堪的一众道士，只能气喘吁吁的躲在禁制之中稍事休息。

    从来都没有想到道观会赌在鬼门关上，李牧布置的禁制阵法也是针对外敌入侵的，并非什么封印阵法。

    道观之中的众道士，虽然跟着他学了几天阵法之道，但那也仅限于基础阶段。封印普通鬼怪还凑合，想要挡住成千上万的厉鬼明显是力有不及。

    “原木师兄，现在情况有些不对劲啊！我感觉这次中元鬼节会有大事发生，观主什么时候能够返回啊？”

    听了青年道士的问话，白发老者摇了摇头：“我已经传讯通知了，以观主的神通，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返回。

    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鬼怪们就像是疯了一般，接下来甭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必须要守住太华观。”

    这个要不了多久，具体是多久，谁也不清楚。世界这么大，赶路也是需要时间的。

    老大不在，当小弟们的就只有自己上。好不容易才安定了下来，大家可不想重新过上流离失所的日子。

    一旁的紫山老道感叹道：“如果是光我太华观遭遇鬼怪冲击，问题还不大。

    可惜各地同道传来的讯息，光我们一个金华府就有五处鬼门关节点，放眼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地方遭劫。接下来天下苍生恐怕是要受难了！

    哎！都是灵气之毒惹得祸，若非如此三界秩序也不会崩溃，搞得苍生遭劫。”

    对断绝大家长生大道的灵气之毒，天下修行者都充满了怨念。偏偏怨恨归怨恨，却又无能为力。

    哪怕李牧在太华道观之中布置了隔绝阵法，那也只能减轻灵气之毒的危害，无法真正的阻挡灵气之毒侵蚀。

    受此影响，修行者对始作俑者的人道也没有丝毫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极端仇视。很多修行者到了晚年坠入魔道，就是为了出一口胸中的恶气，对人道进行报复。

    太华观的一众道士都是李牧挑选出来的，尽管修为都不咋地，但心性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入魔的极端想法，但这不影响大家仇视人道。

    ……

    琼华府，这座往日里人声鼎沸的大城，此刻变得格外阴森恐怖。明明是酷暑夏日，裹上两种棉被依旧觉得冷。

    茫然无知的城中百姓，一个个都待在家中瑟瑟发抖，经验告诉他们今天不要出门。

    稍微有点儿见识的大户，此刻已经纷纷拖家带口跑路。尽管外门依旧危险，可总好过在这里等死的强。

    正常情况下，鬼门关是不会出现在城中的。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正常，国运在跌入底谷，根本就压制不住四方妖魔鬼怪。

    新增了一处鬼门关，对修行界来说，也是一场灾难。事先没有部署阵法禁制，现在就只能拿人命去填。

    作为地头蛇的琼华派，不得不再次分兵。当琼华弟子带着一众散修抵达府城之时，他们瞬间就后悔了。

    这波鬼祸，明显要比以往时候来得猛烈。按照以往的惯例，每次中元鬼节入侵人间界的也就那么三五鬼王，顶天也就十几尊鬼王，剩下的都是阴魂厉鬼。

    可是这次不一样，光琼华府境内出现的鬼王就超过三尊。求援没有意义，这个时候大家都自顾不暇。

    根据各派传来的讯息，光南方各府已知的鬼王都不下七十尊。放眼全天下这个数字，最少也能翻上三五倍。

    数百尊鬼王齐出，哪怕是修行盛世，人间界也挡不住，更何况是现在。

    现在有后台的门派都已经跑路，留下的只是没有多少天赋的外门弟子维系道统。剩下的要么是小门小户，要么就是散修。

    阵法尚未布置完成，鬼门关就已经形成。弱小的阴魂成为了开路先锋，直接冲入了琼华府城之中。

    惨叫声不断从城中响起，显然返回阳世的阴魂没有那么守规矩，相比普通祭品他们更喜欢的还是血肉生魂。

    眼瞅着鬼祸爆发，束手无策的一众正道修士，瞬间成为了惹祸上的蚂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玉华道友，现在该怎么办？”

    面对白眉老僧问话，领头的玉华真人，也是一脸的无奈。

    怎么办？

    当然是凉拌了！

    不断涌出的亡魂成千上万，他们才百八十号人，根本就拦不住啊！

    现在才是开胃小菜，虽然拦不住，众人还可以自保。等后面的鬼王boss带着一众厉害出来，那才是大麻烦。

    看了众人一眼，玉华真人苦涩的说道：“来不及了，现在鬼门关大开，我等已经没机会加持封印。

    琼华府城完了！

    不光是琼华府，现在天下各地都在爆发鬼祸。正邪大战已经全面开启，接下来还有恶战要打。

    准备撤退吧，再不走就走不了。”

    不同于以往的正邪大战，这波要面对的可是真正的妖魔鬼怪。以往的游戏规则，在这个时候通通作废。

    “我们就这么离开了，城中的这十几万百姓怎么办？”

    话音刚落，青年道士就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谁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大家都默契的不开口，偏偏自己将事情给挑明了。

    正道是要脸面的，可是大家更惜命。如果能够重新封印回去，用大义号召众人放手一搏，自然没有问题。

    可现在的情况非常明显，根本就无法在阴魂的破坏之下布置阵法，封印住鬼门关。

    “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不光府城要放弃，恐怕整个琼华府都保不住。

    门中传来讯息，琼华府境内的八大鬼门关，现在已经失守三座，加上我们这是第四座。

    人道革鼎开启，王朝气运下降到了底谷。原本加持在各地鬼门关封印上的王朝气运，现在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

    这一次，恐怕有超过三成的鬼门关都守不住。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是靠单打独斗就能够完成的。”

    说完，玉华真人的眼睛已经湿润。显然，做出撤离的决定，他也承受了莫大的压力。

    类似的一幕，还在各地不断上演。面对地府妖魔入侵，修行者的表现是那么苍白无力。

    本该承担重任的人间王朝，更是全盘沦为看客。朝堂之上忙着争权夺利，面对妖魔入侵，夫子们就那一句永恒不变的华：“敬鬼神而远之”。

    仿佛只要装聋作哑，当鬼怪们不存在，他们就真的不存在了。

    ……

    距离中元鬼节已经过去了三个月，鬼祸也蔓延了三个月，此刻的人间界已无一寸净土。

    修行界被打得怀疑人生，万众期待的仙佛后手，并没有出现。滞留在人间界的仙佛，压根儿就不存在。

    确切的说，仙佛们的后手已经发动。看这波劫难就知道了，摆明了是提前安排好的。

    动机非常明显，报复人道之前的暗算。原本生机勃勃的人道天柱，此刻已经萎靡不振。原本属于人道的气数，现在已经大幅度萎缩。

    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接下来人道也要和地道一般，陷入无尽的沉睡岁月中。

    作为前辈高人，李牧还是适当的出了两次手，击退了无数鬼怪，保住了正道一脉的道统。

    和救命之恩相比，至于窃取道法之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当然，最关键的是大家根本就不知道。前辈高人多会几门法术，那完全是正常操作。

    搞不好还是先祖们的好友。仙道中人已经很难从外貌上判断年纪，大家的判别方式就是修为。

    修行界的规矩，一直都是因为强大而古老，辈分跟着修为走就对了。

    救命之恩回报的是道法传承，至于接下来的正邪大战，还是靠他们自己。谁的劫数谁来应，李牧可不会冒头替他们扛雷。

    大量的亡魂涌入人间界，地府之中一下子空虚了起来。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李牧没有丝毫手软。

    “封天大阵起！”

    厉声呵斥一声，李牧催动着法力，阴世之中此刻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道道阵法不断升起，通往人间的同道不断被封堵。

    在大阵的催动之下，原来的鬼门关纷纷化作尘埃，连通数月之久的阴阳两界通道，此刻终于再次闭合。

    从现在开始，地府就变成了单项通道。只允许普通阴魂进入轮回之地投胎，地府之中的生灵，除非有李牧的手令，否则任何妖魔鬼怪都别想出去浪。

    来时候还好好的，转瞬间突然回不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一众鬼怪，直接被搞蒙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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