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妮安娜

    监牢的门打开，一阵风吹了进来，吹得两边墙上的火把剧烈的摇晃。

    一个穿着重甲的士兵慢慢走到牢房前，向里面瞄了一眼，飞速移开目光，放下食物，然后迅速地返回。

    从那个背影来看，居然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该死的，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士兵直到离开牢房才松了口气，双手撑在膝盖上，恶狠狠地说。

    “她不是怪物，”旁边一个士兵搭话，“可也不是个普通的女人，你听说了吗？据说那个人，是一个‘魔女’。”

    “魔女？”

    “不然呢？有谁能在那样的大火中安然无恙地活下来？那可是真正的火焰啊，是能把人烧成焦炭的火焰。”

    “该死的，为什么那种危险的怪物会被关在我们这里，不该是由秩序教会负责吗？”

    “还是因为那场大火，如果你敢往前走几步的话，就能看到一扇被高温融化的铁门，穿过去就是审判者教堂的地下监牢了，不过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就是因为没有办法，所以上面才把那个女人转移过来。”

    “但是他们没有把负责看守的超凡者也一并转移过来，如果我们被这个怪物吃掉，恐怕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吃掉？那倒不至于，”搭话的士兵哈哈大笑，“你是新人，自然是不知道，虽然我们的职责是看守她，但看守也有很多方式，就像你刚刚一样，只要在送饭的时候确认她还活着，其他的都与我们没有关系。”

    “那有人探视呢？我记得刚刚还有人过来探视，对吗？”

    “恐怕是因为之前的一些事吧，你听说过吗，那个女人，之前好像与六皇子有些瓜葛。”

    “六皇子？奥塔殿下？那个带领秩序教会击退了真知会的奥塔殿下？”新来的士兵无比吃惊，不知道那个被看做皇室骄傲的奥塔皇子为何会与这种女人有所关联。

    “没错，过来探视的人，我想应该就是六皇子派过来的，目的就是要监视这个女人是否还活着。”

    “可是奥塔殿下为什么要……”

    “谁知道呢？”搭话的士兵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虽说是异端，但也是个绝美的女人啊，你进去的时候注意观察过没有，那个胳膊，那个腰，那个腿，啧啧啧，要不是我已经结婚了，就算她是个魔女，我也想跟她在床上滚一滚。”

    听话的年轻士兵默默吞了口口水，脑海中幻想着那个女人的样子，遗憾地摇摇头，“可惜我没仔细看。”

    “那就是你的损失了，毕竟看一眼又不要钱，那可是连皇子都差点沦陷进去的尤物。”

    “可也是个怪物，不是吗？你刚刚还说，她是个魔女。”

    “是啊，”搭话的士兵重重叹了口气，“可惜了，是个魔女。”

    ······

    费伦，郊外的一间破旧谷仓。

    安妮四下看了看，发现除了身后那面冰镜，谷仓中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人。

    之前司佩鲁用鲜血在她手背上绘制了一个符号，之后就出现了这面冰镜，她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触碰冰镜，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场景就变成了这个谷仓。

    她有注意到，司佩鲁绘制的那个符号像一个圆轮，但是被截断了，圆轮的两半没能完整的对合，有种残缺的别扭感。

    她就这么出来了，用“逃”或许并不合适，可她确实是出来了，从那个暗无天日的监牢中。

    她呼吸着夜晚的清风，看着皎洁的月光落在自己身上，第一次发现自由是那么的美好。

    她静静地等待。

    冰镜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也没有任何异常出现，直到后半夜，司佩鲁才匆忙地跑过来。

    “我可没有你那种‘厄运’的能力，想要移动必须靠我自己的双腿。”司佩鲁弯着腰大喘气，看样子确实是一路跑过来的。

    “我现在要做什么？”

    “我要先介绍一个人给你，她是我的老师，也是和你一样的厄运领域的超凡者。”

    “魔女？”

    “这个，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安妮站在一旁，看着司佩鲁拿出一件件道具，布置复杂而神秘的仪式。

    片刻之后，空气中的水分缓缓聚集，凝结出一面薄薄的冰镜。

    安妮突然发现周围变得阴暗了，夜空中飘来大片的云，将月亮完全遮挡在后面，大地一下子变成了另一副样子，让人看着莫名的心慌。

    很快，冰镜开始散发蒙蒙的光亮，片刻后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镜子当中。

    “安妮？”菲欧娜没有先与自己的学生对话，反而看向安妮，“这样看来，我的学生确实是把你安全地救出来了。”

    “你是……”

    “我的名字叫作菲欧娜，是司佩鲁的老师，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做你的老师。”

    “你会教我这些吗？”安妮指着冰镜，“这些神奇的力量？”

    “当然，你的身体中本来就带有强大的力量，只是你还不会使用，我要做的，也只是教会你如何将这股力量引导出来罢了。”

    “我原本就有？你是说，魅惑女仆的力量？”

    “是厄运的力量，魅惑女仆只是其中的一个阶段，你之后还会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只要你是这样期望的。”

    “也有代价吧，”安妮睁大了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畏惧的神态，“需要我做什么吗？”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菲欧娜无比温柔地说道，“这么聪明，一定也受了不少苦，对吗？”

    安妮沉默着。

    “你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可能从很多人那里都听过，他们叫我们魔女，我们并不排斥这个称呼，也不在意被世人们另眼相看……”

    “只不过，准确的来说，我们是一个家庭，也可以看做一个组织，没有血缘的家庭，温馨的组织，我们寻找并且试着帮助那些还没有回归家庭的成员，那些还在受苦的亲人，就像你这样……”

    “像我这样？”安妮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对，”虽然隔着镜子，但是菲欧娜的气势忽然一变，如同外面的环境一样，突然就阴暗了下来，“你应该也承受了很多，对吗？求而不得的爱意，被抛弃和背叛的痛苦，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在每一个无人倾诉的深夜，都会像潮水一样将你淹没。”

    “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确实也经历过，也经历过无人理解，无人帮助时的那种孤独，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感觉没有任何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对吗？”

    “我该……如何去做……”安妮用近乎呻吟的声音说着，却没有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们来帮助你的目的，就是让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点燃心中的复仇火焰，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背叛你的人，品尝一下你经历过的痛苦。”

    安妮低垂眼帘，似乎在权衡。

    片刻之后，她学着司佩鲁的样子单膝跪地，恭敬道：“老师。”

    “很好，我的学生。”菲欧娜欣慰地说着，“我们会用一切力量帮助你，我们知道你要复仇的对象，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家伙，他是格里芬皇室的一员，对吗？”

    安妮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需要一个计划，一个完美的计划，将他从现在的位置上拖下来，才能给你制造机会，为此，你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假身份，让你可以在众人面前行动的身份。”

    “可我现在被他们看作异端，很多人都知道我的样子。”

    “因为你很美，我的学生，但是你可以变得更美，美到那些人看到你的脸，看到你的身体，就忘了所有的一切，眼中只剩下绝美的你……”

    菲欧娜微笑着，忽然话锋一转，“可是也忘记了曾经对你的伤害，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该死？”

    “……该死……”

    安妮低声说着，不知道是在重复这菲欧娜的话，还是在问自己。

    “先不说这些了，”菲欧娜道，“你的身份我们已经帮你找好了，费伦中央区的欢乐街，红浆果酒吧，你重新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会以那里最美丽的女郎的身份出现。”

    安妮点点头，她听过红浆果酒吧这个名字，据说是费伦欢乐街最有名的酒吧，那里是高档场所中的高档场所，甚至有单独的一层专门用来招待费伦的贵族和官员。

    每到夜晚，那里都会涌入无数的男人，舞池里充满了狂欢的声音，和酒精的香气，成百上千磅的现金只配用作暖场的小费，更多的是钞票和珠宝，那些贵族在兴奋之后，会将大把的钞票和珠宝首饰扔上去，为的只是给一个自己倾心的女郎应援。

    那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很多人因为热血上头一掷千金，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倾家荡产。

    就像酒吧的名字一样，红浆果，诱人的红色，饱满润泽，却又隐含着微量的剧毒。

    “明白了，老师。”安妮点点头。

    “很好，现在，你需要一个新的名字，这个名字很快就会被费伦中所有的男人所知，这是你迈出复仇的第一步，你可以想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

    “就叫……妮安娜吧。”安妮轻声说着，“是我名字倒过来的发音。”

    “与过去截然相反的寓意是吗？不错，”菲欧娜称赞道，“妮安娜，愿红衣女神庇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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