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雨落狂流夜

    电话挂断后，楚子航转身拉开衣橱的门，一个一米多长，黑色的高尔夫球包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拉开拉锁，里面装着的不是高尔夫球杆，而是一柄漆黑的武士长刀。

    他提起长刀，握住鲛鱼皮包裹着的刀柄，“铮！”地一声，刀出鞘一寸，令人心悸的寒光溅出，冰冷的刀气宛若一条有灵气的蛇，沿着手腕迅速缠绕而上。

    妖刀·村雨，传说此刀在斩杀敌人之后，刀身会凝结空气中的水汽为雨滴清洗刀刃上的血迹，因此得名。

    这柄本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刀具，被不知何人以炼金再生金属铸造出来。

    这是那个男人留给楚子航的唯一东西，在那个雨落狂流的夜晚……

    一辆黑色的顶级超跑，迈巴赫在白茫茫雨幕里的高架路上飞驰，高速转动的轮胎底下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

    楚子航和男人争吵着，应该说是他在单方面地输出。

    还在上中学的楚子航像一只受伤的小狮子，对着开车的男人大吼：“你只会生，不养，别人养出来的，只会越来越不像你！”

    “我……我也想养啊……”男人讷讷地说，欲言又止。

    低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楚子航一愣，转头看向了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

    笑声不是男人发出的，因为此刻他那张永远都保持着漫不经心的脸忽然变了，变得无比紧绷，冷硬得像是钢铁。

    在楚子航眼里男人变得无比陌生，他从未见过男人摆出过这幅表情。

    “笃笃笃！”车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了，声音沉闷到了极点。

    “撞到什么东西了吗？”楚子航疑惑地朝车窗探过头去。

    要知道此时迈巴赫正在高速行驶中，除了撞到什么东西外别无其他可能，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敲响车门。

    “坐好！”男人狰狞地暴喝。

    楚子航吓了一跳，连忙乖乖坐好。

    敲门声急促了起来，像是在催命一样，数不清地黑影出现在了车窗外。

    一双双毫无情感波动的耀眼的黄金瞳穿透了车窗，凝视着楚子航。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把楚子航和男人的脸都照得惨白。男人转头看向楚子航，压低了声音，目光坚定：“别怕，儿子！”

    密集的敲门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刺耳的声音，是黑影们用无比尖锐的指甲刮着车窗玻璃和铝合金车身。

    “他们是什么东西？！”楚子航无比惊恐地问。虽然不知道黑影是什么，但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那不是人。

    “别怕！”男人将油门踩到底。

    迈巴赫引擎发出龙吼般的咆哮，时速在几秒钟之内提到180公里。

    但黑影如影随形，怎么也无法甩掉，他们默默地，如同死神，以耀眼的黄金瞳注视着楚子航，念诵着凡人无法理解的话语。

    楚子航蜷缩在座位上，大脑剧烈地颤抖，仿佛要下一秒就要裂开。

    脑海中如同梦魇般的画面闪灭，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太古的黑暗空间。

    身边是数不清的黑影，眼前台阶上的祭坛，坐立着一座威严的黑石王座。

    一个少年躺在王座上，额头中间的黄金瞳孔洞开，射出耀眼的光，而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少女们在石铸的祭坛下，翻滚、尖叫、痛苦地哀嚎，好似分娩的前兆。

    一头巨龙从夕阳下飞落到王座后面，张开了巨大的漆黑双翼，遮天蔽日。

    铜柱上被缚的女人缓缓睁开双眼，白发随风飞舞，两行浓腥的血泪流下。

    ……

    “哈啊！哈啊！……”楚子航的五感重新恢复，汗水早已将全身浸透，瘫坐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儿子，你的血统觉醒了。”男人低声说，“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后视镜里，楚子航一双耀眼的黄金瞳瞪得老大，像是一对铜铃。

    “真实的……世界？”楚子航一脸茫然地转向男人。

    “这对你来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男人伸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头顶，表情有些悲哀，“我离开你们身边，就是希望这一天能晚一些到来……”

    “真实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楚子航大声追问，“你在说什么胡话？！被吓傻了吗？！”

    “‘龙族’的世界。”男人低声说着，漆黑的瞳孔骤然点亮，是一双耀眼的黄金瞳。在那双黄金瞳孔中，楚子航看到了自己，拥有着同样耀眼的黄金瞳！

    “‘龙族’的世界……”楚子航喃喃。

    “是的，在今晚，无论你看到，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只会认为你疯了。”男人说，“有时候，装醉比清醒着更好。”

    “我总是刻意疏远你，这样就不会把你卷进来，但今天收到你的短信……我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来接你了……”

    “好吧，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老爹要想在儿子心里树立个人形象就得爷们一点，以前一直都没有机会。”男人舔了舔嘴唇，喋喋不休，“这些家伙要给我一个舞台牛逼一把吗？也不赖！”

    楚子航听不懂，唯一知道的是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嗦。

    男人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双手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前方只有茫茫雨幕反射出的水银般的光，白茫茫的一片，他们像是冲向海上无边无际的巨浪。

    惨白色的病态手掌拍打在挡风玻璃上，足以抵抗机枪扫射的防爆玻璃都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剧烈地震动了起来，“砰砰”作响。

    男人伸手从车门里拔出了漆黑的，像是伞一样的长条物体。

    楚子航看清了，那不是伞，是刀。

    一把修长的日本武士刀。他只在书本和杂志上见过，光凭刀鞘，他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货，有些惊疑不定。

    刀从鞘中滑出，刃光如同寒潭。

    “妖刀村雨，它被铸造出来，就是为了斩杀！”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傲然弧度。

    楚子航愣住了。

    在他眼里，男人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一个陪着笑脸接送老板的废柴司机，更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可此刻他手中握着刀，刀气凛然，他身上散发出的锐气也如刀气般凛然，他能看出来，那绝对是一把真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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