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四婶子与四叔在雪天里和好了

    这是一个童年小小心里的热烈的盼望，对美与圆满的追求。

    我是真心喜欢四婶子的，生怕四婶子挺着大肚子走在雪地里摔倒，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我紧紧地跟在四婶子身后，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边走边跟四婶子商量来着，希望她能把她的红围巾分一节给我可好？四婶子曾做过我六个月的母亲，应该会答应我的请求。可我不晓得那条围巾对四婶子生命的意味与重要性。

    长绒红围巾围在四婶子的脖子上，在雪地里迎风飘扬，实在太好看太热乎了……四婶子听了我的话，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微笑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自个走了。我没能得到那节红围巾，很不甘心。

    这不，我又扑扑地赶上小姑，跟着小姑身后走，心想小姑总会给我一节？小姑平素最喜欢的就是我们几姐妹。小姑的新围巾，红，蓝，黄三种颜色搭配，条纹的，分一种颜色的给我，总可以吧？

    可小姑听了我的话，也是微笑着俯下身来，在雪地中，将围巾解下来围在我脖子上，将我整个身子都套住了，也不肯分给我一节。围巾绒绒厚厚的，围在身上好热呼。像大雪天里升起了红火的太阳。只是不属于我。

    小姑与小姑父的大靴子踩在雪地上，噶咕噶咕地响。那一种声响回荡在故道边的柳树林下，如千年足音在回响。故道边，一片冬日黄草的恢弘。渡船的老板穿着蓑衣，架着浆，将河水划得清响。路上的雪，厚厚的，冷冷的，水流倒是滑滑的，暖暖的。

    四叔与四婶子的靴子踩在雪地上，也吱嘎吱嘎地响。四婶子与四叔，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走着走着，四叔扬着头来对四婶子喊：“妖儿，你慢点走啊，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我抱你走，千万千万小心，小心摔倒……”

    四婶子听了，在四叔前面一哼不响地走，不回头，也不回话，更加加快了脚步。吱嘎吱嘎……吱吱吱的……四叔几大步赶上了四婶子，把四婶子的身子一搂，搂在怀里，望着雪里透出来一丝晴空，一起吱嘎吱嘎吱嘎地走。故河口堤道下的杨柳似乎青绿的，婀娜多姿地望着雪地里行走的这些人，笑了！

    渡船时，四叔小心翼翼地将四婶子扶上船，把四婶子依然搂在怀里，对着四婶子唱情歌：等你我等了那么久，花开花落不见你回头，多少个日夜想你泪儿流，望穿秋水盼你几多愁，想你我想了那么久。春去秋来燕来又飞走，日日夜夜守着你那份温柔，不知何时能和你相守，就这样默默想着你，就这样把你记心头……

    四叔就是这样一个暖心花心的男人，要想换得一个女人的欢心，实在太容易得手了。四叔那时候是真爱四婶子吧。谁晓得呢？四叔的情歌唱得小姑与小姑父都脸红的听不下去。我与姐儿们更是听的呵呵大笑。姐们才不觉得难听，觉得好听极了。为自己有个乐观开朗会唱情歌的四叔感到骄傲。在船上，四叔就那样搂着四婶子唱情歌，唱得四婶子终于破涕为笑，从四叔的怀里挣扎了几下不再挣扎。从此不再因金梅的事责怪四叔。四叔与四婶子在这个大冬天和好了。真好。

    可大家真心不晓得四叔的情歌为谁唱，是不是真爱四婶子，想求得四婶子的原谅。今生只对四婶子好。后来听队里人私下议论，那时，四叔与金梅是断开了，可与金梅的姐姐四媛的关系一直没断。这才是四婶子最令人担心而心痛的地方。

    四媛相比金梅与四叔更般配，也更有时间与四叔厮混。金梅是老实的农家女，只上过小学，只是生在戴家，眼界与心气比一般农家女高些，有心计些，想找个像四叔一样家境不错，自身条件不错，有能力知识水平的男人，才挖了自己姐姐的墙角，与四叔暗度陈仓几年，终未果。

    四媛呢？与四叔可谓郎才女貌，青梅竹马，从小一起读书同学，直到高中。无论在长相还是气质上都与四叔更为的般配。倘若不是金梅在中间插一杠子，也许祖母会同意她与四叔的婚事。

    四媛性子比较温和，身材比金梅苗条，穿着打扮也比较时髦。这么说吧，在四叔与下乡知青刘翠娥相好时，四媛就是在场的，她一直暗恋四叔。四媛算是故河口的一介知识分子，读书比较多。时常与那些下乡知青混在一起，对四叔与刘翠娥之间的朦胧恋情有所了解。后来刘翠娥死了，四媛当然不会放过四叔，就此从暗恋转向了公开。与四叔去学校进村都是一起，形影不离。还经常性地带四叔去她家玩，可四媛没想到自己的妹子金梅会与四叔搞上。还搞出了一个陈家种。这在四媛是个打击，也是个刺激。

    四媛本该就此对四叔消除幻想。可她却总对四叔充满幻想。只要是个女人，都很难忘却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四媛无法忘却四叔的原因也在此。四媛总是幻想四叔会来她家屋后的竹林里……那是他们初吃禁果的地方。那片竹林十分茂密，盛大，虽是她屋后，实际上几乎延伸到了河滩上，与河滩仅一套（水浃干枯了的地方）之隔。四叔与四媛多次在隐秘的竹林里……已然是肌肤非常之亲。

    四媛得知四叔与自己的妹子金梅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确实吃惊伤心，可最终金梅与四叔依然没有得逞。四媛是个聪明的女子，她不像自己的妹子金梅一样正面的发起挑战，而葬送自己与四叔的前程。她采取的是迂回政策，偷取的是四叔的心。还有四婶子对她的信任。而她自己呢，一介未婚女子情愿做四叔永久的地下情人？若情愿，也是蛮下贱的了！

    四媛是个真正影响四叔与四婶子幸福生活的关键人物。四婶子一辈子都不再记恨金梅，而是恨死了四媛。四婶子注定一生的悲剧与这个女人有关，四叔注定的一生沉沦，也与这个女人离不了干系。四媛往后也嫁人了，只是生下孩子就离婚，在石头市开了家小型旅社，自己带着儿子单过，一辈子缠着四叔，没有离开。

    据说四媛的这个儿子就是四叔的种。她当要四叔对她们母子负一辈子的责任。四叔一辈子没从四媛的魔咒中走出来，彻底毁在了四媛的手里。不，应该说，他们两相互毁灭了各自的人生。那年春节的雪天里，四叔与四婶子和好只是表象，大家的期待。四叔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讨好家人，让家人安心，不想辜负大家的期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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