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孟幺幺发生了青春美好事

    时间久了，鲁婆婆的长相竟与祖母一模一样，看去就像亲姐妹。孟幺幺与小姑长得也越来越相像。只是她们都得出嫁，成为别家屋里的儿媳妇，小姑的千金岁月注定不长久，也算是小姑今生最美好的时光。

    小姑与孟幺幺住一个房间。房间墙壁贴着《逼婚记》剧画，《红楼梦》里的宝玉黛玉。黛玉手里捏着把扇子低着头，宝玉在黛玉的背后，含情脉脉的望着她的头发。那等青春美妙的情形，就是隔着画面也是迷醉人的。我挺好奇，世间怎会有林黛玉那等好看的女子，隔着画面都水灵灵，活扑扑的，脸色羞红迎着你笑，跟个活人一样。

    我每每走进小姑房间，就如走进一个完全不同的大人世界。那是我这个小孩子心里充满神奇与探究的原因。只可惜我没有一次探究到这个大人世界的任何情绪，思想。也不懂小姑一个未读一天书的女子，为啥会喜欢林黛玉贾宝玉。因为父亲唱大戏时唱过这部戏，大约是了解林黛玉与贾宝玉的悲剧爱情的。

    小姑还照了张穿军装的照片，假小子样，十分英俊。那时照相不像现在啥样稀奇服装都有，真没啥造型可摆，无非男扮女装，穿一身军装，就最拽了。

    小姑的这张军装照片就放在小姑写字台桌面的一块玻璃下。那块玻璃真透亮，玻璃里面还放着一些报纸上的剪影。是哪个影星的剪影吧，我不认得。尽力回忆起来，应该是草原歌唱家德德玛，因为两条长长乌黑的辫子，印象深刻。貌似往后我在我发小木鱼的笔记本里的插画看见过。

    小姑与四叔在那个年代，用现在的话说是文青！小姑还有条红黄蓝三色方格子的长围巾，在雪地里迎风飘扬，异常美丽，让我羡慕不已。

    祖母的屋墙壁刷得洁白，透着阳光一样的光色。屋门前的树木迎着阳光，一闪一闪，奶牛般的颜色。不知那时的阳光为何那般温暖，柔软。牛奶一般的流淌，只想让人喝上一口。屋子之所以那样白，是因为祖母家做了新土墙房。

    一到晚间，便听见孟幺幺与小姑在房间嘀嘀咕咕，好像商议着什么？我侧耳仔细听了，才明白：原来小姑与孟幺幺在商议，晚上如何躲过祖母的眼睛，偷去天鹅村村部看大戏。

    这真是很合我心意，听在心底，不动声色，准备晚上偷偷跟在小姑与孟幺幺后头去天鹅村看大戏。如果她们发现了我，肯定不让我去。据说天鹅村村部做了新的大戏院，新戏院可是恢弘，满座几百号人，戏院高大的墙壁上有隔音的玻璃窗，戏院的椅子都是新木椅，一排排挺是气派。戏院的台高高的，唱戏的音色特别好听。总之就是十分的辉煌。晚上去天鹅村村部戏院看过戏的乡下妹子哥哥们，白天干活讲得白沫纷飞，羡慕死人。可我家女姊妹多，母亲对我们管教甚严，夜晚断不会让我们去看戏的。尽管我父亲之前也是唱大戏的，可没有这般气派的戏院供给他。都是临时搭建的戏台。

    那时的天鹅村村部就是故河口的街，最繁华的地方。天鹅村做了大戏院，更是在故河口一时名声大噪，成了人人向往的地方。故河口辖区四个村，只有天鹅村有戏院。大戏院里的一把把工艺品般的木椅属实高端。高高的墙壁，高高的屋顶，说话声音回声一波一波的荡漾，气势恢宏，还不说唱戏。在戏院唱戏听戏才有满满的仪式感。天鹅村的戏院，一到傍晚，人山人海，每看一场得出两角五分钱的门票费。

    那时天气比较怪，白天下雪，晚上却是晴天，天上挂满了星星。也许是记忆的错误。月朗星稀的美好晴夜，男女老少都出来游走，那等青春的人儿怎呆得住？不等祖母发现，小姑与孟幺幺就偷跑了，小溜烟地跑到天鹅村的戏院看戏去。听说是放《逼婚记》。一口气不抬头地跑到了戏院旁边，小姑才舒了口气，不料抬头一看，发现了我。一巴掌也打不回去了，无奈地带着我一起到戏院看戏呗。

    不想，姑侄一伙人跑到天鹅村戏院大门前一看，傻了眼，戏院外都挤满了人，根本进不去。人太多，票早卖光了，戏院里挤得也是爆破。隔着墙壁都能感觉戏院内的沸腾。这样没有买到票被挡在戏院外的人很多。戏院外的路上都站满了人。站在月光下听戏。鬼才知道他们听到了戏，还是纯在看热闹，喜欢这样的场景。

    人被挡在戏院外，却不觉得冷，好一忽，才觉清雪的寒气，冷得人只嗖嗖，却舍不得回去。没看成戏，倒看到了好些人。兴许青春可人的人儿还可看到合适自己的青春可人的人儿，也不错。就是偷跑去看戏，孟幺幺碰见了自己青春可人的人儿，发生了十分青春美好的事。

    天亮，雪过天晴，故河口在阳光与雪光的照耀下，一片亮堂，新辉。雪绒绒的早化尽。太阳一出，地面风干了，正耕耘，好种菜。所谓瑞雪兆丰年，土地的墒情特别好。小姑，孟幺幺，鲁婆婆，祖母，在门前的大菜园里种菜。太阳亮黄的，人心爽朗的，空气清澈的，树叶摇摆。十分美好开阔的农村场景。

    大菜园的氛围只在说明一个大喜的日子将临。因为不久的将来，我四叔要结婚了。农家里男儿结婚是大喜事，老早就开始准备，难怪四周广阔的氛围那般的喜庆。

    那时故河口的哪个家庭要办喜事，事先很早前就有那种气氛。首先，当从菜园种菜起，各种菜都要种齐，什么大萝卜，小萝卜，白菜，莴笋，什么扯根菜，茼蒿，香菜，葱，大蒜等，都是不可缺的，办酒席做火锅底子与火锅下料最好。二从猪栏里的猪喂起，年猪与过事猪都要备齐。三从家人的表情，都是非常开心的样子！阳光格外的灿烂明媚，如水一样流淌。那是一个慢慢享受的过程，喜悦的情绪很早就流溢。不像现在，做什么事，立刻就成，腊月二十八的回家，正月初四就结婚，这样只在种形式了。

    阳光橘黄亮堂，洒照菜园的气息无以言表。菜园篱拉之外有条沟，沟上有座小木桥，二三米宽。桥的一头是竹片夹成的菜园门，一头是出口。菜园门拉开是菜地，菜园门也只在菜地劳动时才被拉开。

    这不，孟幺幺与小姑，祖母，鲁婆婆正在菜园种菜，从那等和谐温暖的氛围之中，一个内穿笔挺白衬衣的年轻男子，跑来祖母菜园的沟外，腾起一个跟斗，嗖地一下蹦过沟来，拉开菜园门，就跑进了菜园。身手可是了得，笑容满脸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喊着孟幺幺的名字。看情形，小伙子不错，长得一口洁白牙齿，穿着白色衬衣，身手敏捷的小伙子能有错吗？挺奇怪他不冷，将上衣脱了，尽显内里的白衬衣！在洁白阳光的映衬下，说不出的美好！

    小姑看见小伙子蹦过沟来，嘴巴啊成了个鸡蛋，孟幺幺则傻哈哈的站着。

    太阳明朗，树叶青青，当时的情形一定很迷人。发生了这么美好的事，放在现在，大人高兴还来不及，可祖母却把孟幺幺骂得要死。也是那时的人思想不开放，女子断乎不能在男子面前失去矜持。那时一个女儿家谈男朋友，可不像现在这么自由，三请几回的，请媒人，看人家，男家回看，订婚，送礼，都要行好多的礼数，才可达到这般自由的相约。这看了一场电影，就找到家来的男子，会是什么好人？孟幺幺也太不矜持。俗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母狗子不撬尾巴，公狗子会爬上去？

    祖母自责没管教好孟幺幺，连着小姑一起给骂了餐死的，就将那个满心欢喜跳过沟来的小伙子给骂跑了，没有再来。可暗里，小伙子是否与孟幺幺还交往着，我就不知。据说一直交往着，祖母呢一直不同意。孟幺幺为此背了祖母很多次骂，性子也日渐变得沉闷。那时我上学了，不大关注孟幺幺的事。

    放假我去祖母家玩，却不见了孟幺幺。问小姑，才知道孟幺幺从祖母家跑了。孟幺幺从祖母家跑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听说孟幺幺一个人跑到了湖南长沙，难道是去找那个小伙子了么？

    这是小姑悄悄跟我说的。我心底有些佩服敢于反抗祖母，从祖母家跑掉的孟幺幺，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与自己心仪的小伙子成家，孟幺幺就有家了，不用回祖母家。

    可一问小姑孟幺幺是不是去找那个小伙子了？小伙子住在长沙吗？可小姑却说，小伙子就是故河口的，并没有住在长沙。

    孟幺幺胆子也太大了，一个人独自跑了，能上哪里呢？真跑到长沙去了？跑到长沙去干吗？兴许那个小伙子在长沙工作也说不定。看情形，穿着笔挺白衬衣的小伙子一定错不了，一定是个工作人，好人。

    孟幺幺跑了，祖母并不伤心，也不去找，一提起就骂。骂孟幺幺才多大点，就搞起了男女之情，真是没母教的过啊。孟幺幺跑了之后，跟那个小伙也没搞好，都不知以后乍样了？一晃好多年，都没有与祖母家的人联系。

    孟幺幺跑了，小姑就去学赤脚医生，进了灭螺队。那年夏天，小姑就穿着套白色衣服，戴着白色口罩，背着个竹背篓，拿着根竹竿，竹竿头上缠着个啥，有模有样的，在故河口河滩灭螺，名为赤脚医生。

    挺奇怪为何会有赤脚医生这个名字。小姑并没有打赤脚，穿戴可是整齐。白色长马褂，白色球鞋，真是挺不错的装束。十分好看，高级，羡慕死我。也想长大了去当赤脚医生。赤脚医生每出去工作一天工分可高。小姑总算找到了自身的定位与将来。我心底对小姑去当赤脚医生感到很骄傲，逢人就炫耀，就像鹿女时常拿舅爹是将军向人炫耀一样。

    现在天鹅洲的堤道还停放着“江滩有螺，禁止放牧”的标语。水泥立的碑。后来，不知怎的，小姑学了一阵子的赤脚医生，又回来了。再后，小姑长大了，就嫁到了故河口天鹅村三组姓龙的人家做了儿媳妇。今生与赤脚医生再无缘。

    孟幺幺跑了，小姑嫁人了，鲁婆婆不久也被她的儿子找回去了。小姑所在的温暖大家消逝。小姑的千金岁月真的很短暂，实在没啥好写，我费劲了回忆，就写了这些。看还有没有要写的，下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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