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活着时候的记忆

    这个位置除非从外面挖断树根，不然只能从树心钻进来。

    还是江轩到处挖头发菜时候发现的，之前还钻进来看过。

    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趁着追兵没来，我们先躲起来！”

    “那些粘液咱们蹭着不碍事，但是对人类有害，他们应该想不到钻进树心来找。”山发帮忙把入口挡好。

    奔跑了一路的司陆，则是垂下了无力的胳膊，躺平装尸体。

    丧尸疲惫不会大喘气，也没有酸痛一说，运动过度也只会无力。

    山发大叔又检查了一遍，确认了周围环境安全，“先熬过这一夜再说吧。”

    江轩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丧尸装尸体，确实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没有体温，无法被红外线热像仪捕捉。

    加上没有呼吸，安静下来，几乎不会有任何动静。

    原本因为生吃血肉，沾染了腐败的气味，倒是个大问题。

    可江轩这一批丧尸人，都有好好的洗白白，加上改吃了素食，气味也几乎没有了。

    短暂的风平浪静，没有追兵，也没有任何消息。

    三只习惯了躲避的丧尸，做好了在原地长久熬着的打算，安安静静的留在树心里面。

    过了会儿，司陆揉着无力的身体，“好饿。”

    运动消耗体力，植物又不顶饿，吃进去了一肚子，跑一段路就饿没了。

    “再等一下，到后半夜了，我再去找吃的。”山发大叔主动承担了找食的任务。

    司陆也知道现在外面不合适乱跑，抱着肚子，忍着不再抱怨。

    空气再度陷入了让人窒息的安静。

    江轩独自蜷缩在一角，逃出之后，她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我死在末世的第96天。”

    司陆突然开口，竟然是主动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怎么突然说这个。”山发大叔有点意外。

    江轩还是老样子，抱着膝盖，垂着脑袋，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司陆也不介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啊，新城已经开始建造了。

    我跟很多幸存者在原本基地的位置外面，打造外墙。

    结果不知道从哪里，闯出来了只丧尸黑豹。”

    这下连江轩都缓缓的抬头，向他看来。

    司陆老哥那张腐败的脸，笑了一下，“你们知道的，所有的动物单个的生存能力，都比人类强的。

    动物形丧尸，远比人形丧尸危险的多。

    对着突然冒出来袭击我们的黑豹，是我主动承担起了防御的职责。”

    山发大叔发出了由衷的感慨，“原来你是被黑豹咬死的啊？怪不得脸都被咬烂了。”

    江轩狠狠的无语了，忍不住去戳了戳山发大叔，示意他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好在司陆一点不介意，还是带着松快的语气说着。

    “多亏了我的牺牲，是我死死地抱着黑豹，才让他们有机会杀掉这个大威胁。

    我是自愿如此，自愿牺牲的。

    因为我们当时身处的那个场景下，肯定是要有人死的。

    如果我不去主动牺牲，只会让更多人去死。

    我的好兄弟，我最好的朋友，当时也在那里的。”

    江轩忍不住说，“你很伟大！”

    真诚的不夹杂一点点讽刺意味的夸奖。

    在这样生死关头，才是最能够体现人品的，不是人人都能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做到牺牲自己。

    司陆只是摇头，“我被感染之后，很快就开始变异，但我还有自己的意识。

    我向我朋友走过去，我想趁着最后还有意识的时候同他们道别。

    我想告诉他们：

    我牺牲自己并不后悔，我也不遗憾。

    今后的路，也希望你们好好的走了下去。”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平直没有感情的冷漠。

    但是江轩却能够从司陆那里感受到撕裂般的悲伤，心脏忽然剧烈的抽痛了起来。

    她打断道，“不要说了，都过去了！”

    “让我说完。”司陆没有接受她的好意，继续翻开了自己的伤疤，曝光在了人前。

    “但是当我走近了我的朋友们，他们却将铁镐砸到我的头上对我喊：

    怪物，快滚啊！”

    “他们在怕我，即便是我刚才保护了他们。

    可我变成了丧尸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他们也不再被他们认可。”

    司陆望着前方怔怔的出神了很久。

    江轩轻轻碰触他腐败的面容，“我们遭到人类的厌弃，但我们并不孤单，我们还有我们彼此。”

    司陆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堪称狰狞的暖心微笑。

    “我想对你说的也是，我虽然变成了丧尸之后，随着脑子腐败，渐渐的忘掉了很多事。

    可我很确定，我就是当年的那个我。

    你不认识我，你也不会拥有我曾经的记忆和那些伤痛。

    我并不是你的意志分身。

    放心吧，我绝对不是你臆想出来的。”

    江轩愣愣的看着他，终于醒悟过来司陆专门对她说这么多的意图。

    就像是溺水之人，脱水而出时候，吸到的第一口空气。

    江轩一下子觉得那些令她窒息的负担瞬间离自己远去，她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谢谢……”

    江轩把脸埋了起来，哽咽的。

    山发大叔也突然呵呵的说起了从前，“说起来，我也渐渐记起了以前的事情呢。

    我家里有个婆娘，老是打我。”

    山发大叔一边夸张的说，一边往自己的脑袋上比划。

    “偶尔记起的画面了，都是她用扫帚、擀面杖、拖鞋打我的画面。”

    “……”

    司陆安慰他，“你是丧尸嘛，原谅她吧。”

    “哦，不，我说的是末世前的。”司陆解释。

    江轩，“……”明知道场合不合适，她还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之前的压抑思虑，彻底消失不见。

    山发大叔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脑袋，力道过大，拍的江轩脑瓜子嗡嗡的。

    “这就对了嘛。

    你不要想太多，咱们闹挺的世道，会有啥情况谁都说不准的。

    不能怪任何人。

    另外也别听那群人瞎说，你就瞎信了。

    人类要是真那么能耐的，不早就解决了末世，还用龟缩在城市里？”

    话糙理不糙，江轩确实感觉到被安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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