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孤儿院

    深夜，月亮高挂，寂静无声。

    小月翻了个身，一阵阵咳嗽声涌入耳畔。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女人及腰的长发和卷缩着的后背。

    她揉了揉眼睛，借着零星几点月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个不大的屋子，陈设破旧，几张床铺前后列开，上面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唯有她面前床铺上的女人，在不断地咳嗽着。

    忽然，一阵翻身轻啧的声音响起，女人顿时停住咳嗽。

    片刻，她伸出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又将被子包裹在头上，低低的咳嗽起来。

    小月皱了皱眉，眼前的女人看着十分痛苦。

    随即，她坐起身，端起生锈的水壶，走到女人身旁，轻轻拍了拍她。

    女人掀起被子，她面色惨白，眼圈发黑，额头处隐隐能看见几根青色的血管。

    一副病态的模样。

    小月坐在床沿，倒了杯水递给她，并轻声道“小一，喝点水吧。”

    小一强撑着起身，接过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小月望着她，目光却定格在她的手腕上。

    小一的手腕十分细弱，薄薄的一层皮紧裹着那少得可怜的血肉，手掌又黑又黄，指节处的骨头突出明显，甲缝里藏泥纳垢，五根手指仿佛鸡爪。

    小月皱了皱眉，小一已经瘦得脱相，皮包骨了。

    她一口气喝完，放下水杯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目直直地看向小月。

    “小月，我好饿。”

    “不是才吃了晚饭没多久吗？”

    “我没吃！”她猛地摇了摇头，咬住了没有血色的下唇，喃喃开口“外面现在闹饥荒，孤儿院孩子多，我又得了肺痨，对他来说，我已经没有用处了。”

    小月愣了愣神，她看着眼前形如枯槁的女人，下意识的问道“他？”

    “是院长，”小一怪异的扯起嘴角，双目空洞无神，“连着三天，他只给我一碗白粥，让我自生自灭。”

    小月的目光变得复杂，她正要询问什么时，蜡烛忽然亮起，少女的脸颊逐渐逼近。

    “小一，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发什么疯呢？”芸儿柳眉倒竖，一双杏眸用力的瞪着她，“你也知道现在外面闹饥荒，孤儿院孩子又多，为了咱们，院长愁的焦头烂额，却想办法让咱们顿顿有肉吃。”

    说着，芸儿呸了一声，“我们大家亲眼看着，你生病后，院长天天给你送新鲜的饭菜，小一，你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在这血口喷人！”

    话音刚落，小一便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芸儿见她不说话，冷哼一声，“这哪像得了肺痨，更像是得了癔症！”随即，她看向小月，“你离她远点，可别被她传染了癔症。”

    小月抿了抿唇，芸儿说完，举着蜡烛，走出了屋子，也不知道去哪了。

    房屋内重新回归到一片寂静。

    小月叹了口气，芸儿说的没错，小一生病，身子孱弱，这几日，院长都亲自端着满满一盘饭菜，去屋里送给小一。

    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正当她也要起身离开时，手腕忽然被紧紧握住。

    冰凉的温度向上蔓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头望去后，发现是小一正拽着自己。

    明明瘦到皮包骨的人，力气却极大。

    小月用力挣了挣，却动弹不得。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道“小一，你拽着我是要干嘛？”

    小一弓着身子，将头埋在了双膝间，她上下耸动着肩膀，瓮声瓮气的问道“小月，你信我吗？”

    小月愣了愣，她以为小一哭了，便出声安抚道“我相信你。”

    话音刚落，小一停止了耸动肩膀。

    “只有你信我，他们都被他的假象蒙蔽了双眼。”

    下一刻，她浑身抖动起来，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小月。

    小月心中一惊，小一她，根本不是在哭。

    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排牙齿，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

    “小月，他拿我的家人威胁我，不让我把他不给我饭吃的事说出去，但现在，我活不久了，我死后，你能帮我去看看我的家人吗？”

    不知何时，天空乌云密布，将月亮严严实实的遮住，外面狂风大作，重重拍打着狭小的窗户。

    面前的小一仿佛变了个人，她用力的笑着，脸上的皮层层绽开，诡异无比。

    小月再也受不了了，她头皮发麻，转头跑出了屋子。

    屋外，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小月快速狂奔着，胸口处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可爱圆润的小一，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忽然，她感到一阵剧痛，随着女人的一声‘哎呀’小月被撞的向后倒去。

    “痛死我了，谁大晚上的在走廊狂奔！”面前的人发着牢骚。

    小月抬头望去，芸儿拿着蜡烛，正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

    而她身旁，站着个中年男人。

    男人相貌普通，身高中等，体型偏胖，戴着一副眼睛，黑夜中，他的一双眼睛闪亮异常。

    是院长。

    “是小月啊，这么晚了，在走廊干嘛呢？”男人和蔼的笑了笑，弯腰俯身，一双厚实的大掌伸到她面前。

    小月愣了愣，随即，她摆了摆手，婉拒了男人的帮助，自己扶着地站了起来。

    芸儿抬眸瞧去，见小月额头出了层薄薄的汗水，面色发白，她转了转眼睛，“看你这幅受惊过度的模样，是小一又发疯了吧？”

    小月看向两人，脑中忽然浮现出小一那副渗人的模样，一时间，她不知从何说起。

    她并未理会芸儿，反而下意识的问道“院长，您怎么来了？”

    院长轻叹一声“因为小一，芸儿刚刚来办公室找我，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我，”说着，他扶了扶眼镜，“小一的情况很差，很可能得了癔症，她现在不能再和你们住在一起了，我要将她带到我办公室，明天找医生来为她诊治。”

    话毕，芸儿赞同的点了点头，瞥了小月一眼，随即，她跟在院长身后，两人向屋子走去。

    小月侧头望去，黑暗中，芸儿站在院长身边，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挽着院长的胳膊，两人说说笑笑，极其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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