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陨石

    春申绕城高架。

    路面上都车子，后车进气孔贴着前车尾气管。

    急切想要离开春申的人们，冒险驶上了应急车道。应急车道也被堵死了。

    启动慢半拍，加塞的车子就别过来。愤怒的司机疯狂按着喇叭。

    高速变成了停车场。

    拥挤的道路，混乱的车流，焦急的司机，导致了事故一起接着一起。

    只要车子还能开，保险理赔？谁会在乎，能离开就赶快离开。

    事故中受损严重的车辆，停在路中，闪着黄灯。后面的司机设法避开。

    沈逸静和父母坐在后排，他们的车子也被堵在高架上。

    离杭城方向高速入口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从中午出来，到现在，太阳快落山，还没有到高速入口。

    电话铃响，沈逸静看了一眼手机，关闭铃声，没有理会。

    几分钟后，那个电话，又打来了。

    她接听了电话，语气有些不耐烦。

    “喂，……什么事，……我没事，……我在去杭城的路上，拜拜。”

    “是前男友打的电话吗？”年轻的司机问道。

    “不是，一个朋友。”

    挂断电话，段旭心里很压抑。想做点什么，却又没什么可做。

    甚至开始怀念几个小时前，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安心心撸木头的幸福时光。

    工作完成了，是件高兴事，现在反而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时间过的很慢。

    现在领悟到了网络鸡汤：九九六是福报。

    原来，幸福和痛苦之间，只是因为多看了一眼手机。

    年轻人啊，没事做的时候，应该思考一下人生，哲学的问题，总能让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

    天空中灰蒙蒙的，周围很阴暗，没有颜色，周围的一切却又看得清清楚楚。

    安静，没有声音，耳朵也听不到声音。

    一个石头，方形石头，整整齐齐，表面光滑。

    有卡车那么大，垂直砸下来，砸向头顶。

    段旭下意识伸出手，是右手，轻轻的接住了石头。

    那石头，停住了，没有任何重量，没有冲击力，悬浮在了空中。

    他对石头唱了一首歌，石头缓缓落在地下。

    一道白光从身后闪过，段旭伸出左手，没有接住。

    那也是一个石头，确切的说是陨石，快速砸在他身后。

    段旭被冲击波抛向天空，他意识到，完了，但他没有感觉疼痛，可心里害怕极了。

    双手挥舞着，试图抓住点什么东西。

    双脚用力猛蹬，还好，蹬到了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段旭醒了，脚蹬在床边木柱上。

    用力过大，把自己蹬醒了。

    我还活着吗？段旭坐起来，打开灯，照了下镜子。

    原来是个梦。

    拿出手机看一下，时间23:05。

    赶快解锁屏幕，查看外界情况。

    新闻APP里，陨石坠落春申以西约50公里的海面上，触发了周边的海啸预警。

    截止发稿时，没有人员伤亡，春申市民情绪稳定。

    官方新闻，再无其他报道。

    已是午夜，若是向远在俪江的父母报平安，反尔让他们多虑。

    孩子在外打拼，报喜不报忧也是对父母最好的安慰。

    朋友圈里，又是几十条未浏览信息。

    22:25的一条说：直径20米陨石，坠落春申东部海洋，距离陆地60公里，可能引发海啸。

    几条视频吸引了注意。

    一条拍摄于洋山港。

    港口码头灯光璀璨，近岸海面清晰可见，一排白色褶皱大浪袭向码头。画面外雷声隆隆，接着海啸波撞到码头上，激起了白色浪花，吞没了港口起重机。排列整齐的集装箱，卡车像积木一样被浪推着向前，翻滚着被冲到了码头中部。

    拍摄者大声尖叫，画面抖动的厉害。海水淹没了码头，只露出几个没有倒掉的起重机吊臂，好似落水者伸出的求助手臂。

    从视频拍摄角度推测，拍摄者位于洋山港公园内的小山丘上，那里高出海面不过三十米，可以肯定，海啸不会淹没春申市，逃跑是不需要的。

    从另一个视频中也得到印证，那是一条两分钟前的视频。

    画面显示的是申东机场，海水缓慢的渗入候机大厅，水淹到了椅子腿的三分之一处，慢慢的又退去了。画面上没有出现人影，发布者也没说人员伤亡。

    申东机场建在海边，地势很低，接近海平面，这样推测，其他地方肯定很安全，海啸风险算是过去了。

    放下手机，段旭感觉饥饿无力，急需食物的安慰。

    还好，有备用零食。吃着零食，为自己的聪明决定而高兴。

    ……

    清晨，阳光照进了窗户，段旭起床，打开窗子，外面的空气清新又凉爽。

    小笼包铺里，三三两两的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早饭，谈论着昨天的事情。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像是在讲评书，给在座的两位奶奶讲述着：

    “昨晚啊，全世界几百个地方遭到了小行星撞击，死了几十万人啊，当年恐龙就是这么被小石头一个个敲死的。”

    “咱们春申老天保佑，陨石掉海里了，崇明乡下，有几百个人被水冲走了，幸亏掉海里，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大爷继续说。

    一老奶奶附和着：“那可不是，这陨石大概没沪牌。”

    “我看沪C也要收紧啊，外环也不能进。”

    段旭吃着油条，喝着豆浆，就像看笑话一样。

    退休大爷们没事就喜欢传播一些标题骇人的新闻。

    后来，没忍住看官方发布，崇明岛，两人失踪，系垂钓爱好者。

    吃完早饭，段旭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喂，老妈，我很好……”

    没等母亲开口，抢先说了。

    “很好你打什么电话啊？”

    “嗯……，我就是很好。好就不能打啦？”

    “到底出什么事情啦？女朋友吹了？”

    “没有没有，真的很好，好了好了，我去吃早饭了，再见。”

    “这个傻孩子，越来越傻了。慢点吃哈。”

    “好的，我已经吃……吃上了。再见！”

    很显然，父母并不知道，春申市几小时前，刚刚经历命悬一线的时刻。

    他们上了年纪，不爱使用智能手机，外界的滔天洪水，没有给他们带来哪怕一丝丝的涟漪。

    挂断电话，抬眼看了看，老街依然安静平和，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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