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预警

    艾斯星球，2028年，史称灾难纪元元年。

    夏末，东胜神洲傲来国，熬过了有气象记录以来最干旱，最高温的夏天。

    即便如是，春申市民依然像往年一样，生活井然有序。

    吃过午饭，段旭返回木艺工作室，连手机也没看一下，因为忙着赶进度。

    今天和往常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他没有细想，只是感觉不一样。

    瞿瞿瞿！蟋蟀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春申西郊的古镇生活了多年，第一次听到瞿瞿声，能不让人好奇吗？

    是喜悦，好奇，还是心烦？或许都有。

    古镇，充斥傲来国各地的旅游景点，有原生的和仿古的；有坑爹的和不坑爹的；有收费的和不收费的。

    这个古镇免费，永远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青石铺砌老街贯穿古镇南北。站在这里，不用动脚，人流轻松把你从入口送到出口。

    哪怕是一只蚂蚁都无容身之处，何况一只蟋蟀呢？

    可是，现在老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有些瘆人。

    段旭也注意到了，没空寻思，他正在静心工作。

    还差一对零件，木牛流马就完工了，来自网店的订单。

    这是一个挑剔的顾客，不能使用金属和胶水，全部用榫卯和楔子。

    难度和工作量成倍增加，好在客户不在乎价格。

    一个小时过去了，最后一个部件制作完毕。

    接着组装、测试，一切OK后，拆开打包。

    总算赶在五点前完工了。

    直到现在才第一次打开手机，快递下单，系统提示，48小时后上门取货。

    该死的快递APP，又出错了。

    “喂，小王，发货。”

    “段老板，你真逗。”

    “什么情况？”

    “大哥，刚从火星来啊，自己看通知”

    挂断电话，打开即时通信软件，红点一大片，社区群里，主任连发三条：

    接到通知，今天下午2点开始24小时静默，所有人不得出小区。

    事情很突然，是不是看错了，再到别的群看看。结果都一样。

    官方发布怎么说呢？

    春申发布上，连续三条‘陨石可能坠落春申周边，全城静默24小时’的通告。

    通告内容：小行星防御指挥部通报，一颗直径30米的小行星，未来10小时内，坠落傲来国东部地区。为防恐慌，建议市民自愿静默24小时。

    发布时间，中午11:53。

    这事要是放在上个纪元，绝对保密，否则人群恐慌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而如今灾难见多了，人们习惯了。再配合不定期的隔离，出门扫码，离市申请，生活也算得上有规律。因为灾难纪元，人们扭曲了自身，适应了这样的日常。

    段旭拍好照片，发给客户，说明情况。对方很有礼貌，表示感谢。

    陨石撞击，这可不是普通的灾难，世界末日？赶快抢购生活必需品去。

    这脑袋真不笨，善于发现事物之间的关联，段旭有些洋洋自得。

    赶到老街出口那一刻，傻眼了，事情好像不是预想的。

    大铁栅栏门被锁上了，中间小门开了个缝，成年人须侧身才能进出，旁边站一大爷，身穿红马甲。

    只允许外出的人扫码回家。

    几个人，试图出老街，情绪有些激动，和红马甲吵了起来。

    “为什么锁门，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为防止恐慌，全市静默，政府发布的静默令。”

    “政府发布的可是自愿静默。”

    “社区接到通知，积极配合居民静默，防止任何人外出。”

    “这是自愿静默，火星撞过来，我们静默让它往脑袋砸？”

    “你脑袋有吸铁石，火星不砸别人，就往你脑袋砸？好啦，回去吧。就算被砸了，所有损失，政府买单。”

    红马甲大爷态度温和，面带微笑，语气坚定，丝毫没有让步的迹象。

    一个啤酒肚中年人，不耐烦的申诉：

    “我老母亲没人照顾，92岁有心脏病，出了事，你付得起责吗？”

    边说身体边往外挤，红马甲正面堵住了门缝。

    “明天中午就结束，再忍20个小时。你现在出去，那不乱套了吗，大家都跟你出去。跑到外面人踩人啊？”

    “家里没吃的，我必须上超市。”另一个人大声喊道。

    “老街里的小店都开着的。”

    人们不依不饶，红马甲有理有据，毫不退让。

    然而，人们清楚，摄像头遍布每个角落，配合先进的AI技术，实现了技术让生活更美好。

    任何违反政令的行为，破坏美好生活的人，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接受处罚，严重的记入个人信用体系。

    所以，哪怕现在正处于灾难纪元，生活依然有条不紊，人们还能安居乐业。

    人群中，对红马甲不满的人，对着铁门发出了怒吼。

    可是怒吼归怒吼，为了明天的幸福，还须自愿回家呆着。

    在更高维度看，这是人类社会的最优解。

    段旭看了一阵子热闹，掉头返回。

    老街的小饭店，小卖店还在营业。

    熟悉的小卖店门口，几个人义愤填膺，怒怼陨石，赞美静默。

    店里，货架空空，能吃能喝的都已经被抢购完了。

    段旭随手拿了几包膨化物和AD钙奶，以防不测。

    来到收银台，方才想起烧水壶坏了，不得不返回货架，放回老坛酸菜。

    那一排老坛酸菜，看到战友去而复返，高兴的列队欢迎，它们将一起坚守为人们服务信念，直到有人把它们买走，或者过期回炉。

    晚饭后，躺下身，刷刷手机，打发时间。

    朋友圈里，跳到未读位置，超过20小时没看朋友圈了。

    多人转发了同一条消息：一男子发布谣言，小行星可能坠落春申，被采取措施。

    下面的各种评论，让这个紧张的时刻，增添了欢乐的气氛。

    紧接着，官方发布，一颗小陨石可能坠落春申附近，全城静默。

    评论一样热闹：排队站好别动，陨石哥哥喜欢谁自己挑；好像你能跑过陨石？……

    社交平台上不少吸睛的UP主已经开始直播陨石可能坠落的时间和地点了。

    15:00发布，坠落时间8月20号21:50:00，地点企东

    15:30发布，坠落时间8月20号21:53:00，地点嵩明岛

    16:00发布，坠落时间8月20号22:03:00，地点春申以东20公里海面。

    按照这个节奏，16:30应该有发布啊？估计UP主家水表漏水了。

    新闻媒体上，成篇累牍的介绍小行星知识，它们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撞上地球。

    同时罗列各种数据，每年超过一万颗陨石坠落，总重量超过5000吨，没有造成破坏。还能给地球带来诸多好处，比如最早的人类使用铁的记录。

    还有的说感谢小行星，把氨基酸带到地球，之后才出现了生命。

    多年前，西伯利亚车里雅宾斯克，陨星接近地面时爆炸的例子，更是被翻来覆去的拿来说事。这足以证明地球很安全，陨石在靠近地面时和大气摩擦发热会发生爆炸。

    这一次也不例外，公众不必恐慌。

    专家们总是能从专业的角度，把简单的问题说的云里雾里。

    这好比和尚给道士讲述相亲经验一般，这种事情大家懂的，没人在乎，这经验怎么来的，好不好使。

    听众们当然也不在乎，只是希望听到他们想听的。

    刷完了朋友圈，翻看了各个群的聊天内容。

    几个群中，有人发了信息，想要离开春申的请私聊。

    段旭好奇，私信了信息发布者，得到自动回复：离开春申市区，1888元一人，如果到周边城市每人再加一千，费用只包括差旅费，其他费用自理。

    窗外很安静，大家早已经逃离了？

    段旭拨打了女友的电话，没人接听，几分钟后，又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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